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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大經濟學院辦公樓。

    戴頌剛上完一節課回來，遠遠看見自己辦公室門口站著兩個人，走近了才認出，是學院里金融系大二的兩個女同學。

    本學期，他是她們金融市場學的老師。

    兩個女生顯然也看見他了，一下子停住來回亂晃的腿，站得老老實實的，等到戴頌來到跟前，像沒看見她們似的目不斜視去開門，兩人才急了，對視一眼，其中膽子大的那個試探著說：“戴教授……”

    戴頌擰著門鎖，淡淡道：“如果是為了曠課和論文的事，就回去吧?！?/br>
    問話的女生臉立刻白了，另一個眼淚直接飆出來，哭唧唧懇求：“教授，就這一次，我馬上回去改論文，再也不敢了！”

    聽到動靜，旁邊的辦公室和教研室紛紛有人探出頭來。

    哭了的女生瞄到人多了，故意把哭聲放大，干脆膝蓋一軟，要跪到地上去，可身子還沒矮下去多少，胳膊就被一本硬皮書架住，頭頂傳來戴頌肅然的冷聲：“同學，不要這樣?！?/br>
    戴教授平常溫文爾雅，很少發怒或冷臉，現下有些嚴厲的樣子讓兩人不禁發憷，怔怔地不敢再耍小聰明。

    “你，無故曠課，涉及到人生安全，不是小事，平時成績扣五分，”戴頌對先開口的那個說，然后把目光轉向要下跪的，“你，論文直接摘抄網上的，態度和品德都需要端正，論文重寫，平時成績扣十五分?！?/br>
    走廊里一片安靜，探出來的腦袋都已經收了回去。

    “另外，每人寫一份檢查，下次上課交給我，以后不允許再犯?！?/br>
    “教授，我們期末……”

    “平時成績已經扣了，期末想及格，往后的課就必須好好上?！贝黜炚f完，推開辦公室的門。

    兩個女生聽懂了他的意思，只要以后都認真上課，就不會被故意卡期末成績，更不需要重修，心里懸著的大石頭撲通落地，激動地道謝，嘰嘰喳喳跑遠了。

    戴頌搖搖頭，剛要進門，對面的辦公室出來位頭發花白的老教授，端著茶碗，朝他笑著說：“勸走啦？”

    “老師，您也聽見了?！?/br>
    眼前這位是c大經濟學院德高望重的莊教授，戴頌本科時就被他看好，留學回國后，也是他親自牽線，促成戴頌回到c大任教，可以說是知遇之恩，互相了解越深，感情越親厚，如同父子。

    “這么大動靜，不聽都不行，”莊教授嘆氣，“現在的學生，學會道德綁架了，不好管啊?！?/br>
    “您都會用‘道德綁架’這種新詞了?！?/br>
    戴頌微笑著接過他手中的茶碗，回自己辦公室添滿了熱水又端回來，莊教授把他拉到堆積如山的學術資料旁，拿起上面正在充電的手機，“新詞會用，新物件可搞不太懂，小頌，你幫我看看這個軟件怎么安裝?！?/br>
    手機界面停在軟件市場，一個名叫“圣言在線”的app上。

    熟悉的名字讓戴頌眉頭一挑，“您這是？”

    莊教授說：“孫子要轉幼兒園，手續都辦好了，這幾天就報道，幼兒園給了一個碼，說是掃碼登錄就能看實時監控，我兒子兒媳婦忙，叫讓我幫著看看?！?/br>
    戴頌握著手機的手指緊了緊，“圣言幼兒園？”

    “對對，是這個名字！”莊教授驚奇，“小頌，你了解？”

    “了解談不上，”戴頌開始下載安裝軟件，掃描圣言幼兒園發給家長的登錄卡，“聽說過?！?/br>
    學院樓里網速很快，登錄順利，app界面簡潔溫馨，戴頌開啟監控畫面，自動默認到幼兒園門前的綠地上，旁邊還有其他各個場所的選項。

    戴頌劃動場所目錄，在“穆老師中班教室”上面頓了頓，剛要劃走，莊教授就說：“穆老師中班，我孫子去的就是這個班，咱們看看?！?/br>
    一老一少擠在小小的手機屏幕前，戴頌不知怎么呼吸有點沉，指尖在上面懸了片刻，終于點了下去。

    下一秒，婉轉的歌聲從手機音響里傳出。

    高清畫面中，長發垂肩的女孩臉上帶著淺笑，淡紅嘴唇隨著歌聲微微開合，一身藍白制服裙端莊秀麗，坐在鋼琴前顯得分外恬美。

    她柔聲唱：“人生難得是歡聚，唯有別離多?！?/br>
    坐得整整齊齊的小朋友們清脆地學唱：“人生難得是歡聚，唯有別離多?！?/br>
    女聲和童聲完美地銜接融合。

    經歷過人生酸甜苦辣的成年人，和不諳世事的懵懂孩童唱著同一句歌詞，既沒有傷感，也沒有哀怨，只有平和的陳述，甚至還帶著天真的希望。

    戴頌目不轉睛盯著屏幕上閃閃發光的紅棗。

    胸中那根熟悉的弦，再次被她毫不留情地狠狠撩撥。

    作者有話要說：　　給看文的小天使們比心！

    第8章 教授套路深

    艷陽高照的上午，紅棗穿著圣言統一制作的藍白制服裙，和另外一個中班女老師一起等在幼兒園門口，本次最后兩個轉園生馬上就要到了。

    圣言目前有三個中班，每班固定三十個學生，分別配兩個教學老師，一主一副，另外每班還單獨有一個生活老師。

    紅棗帶中二班，也叫穆老師中班，和她并排站在門口等學生的這位于顏女士，帶中三班。

    于顏個子高，極瘦，從頭到腳也沒幾兩rou，不愛笑，看人的眼神總帶著刻薄的審視，中三班的孩子們都很敬畏她，不愛親近。

    臨近中午，太陽很大，于顏擦擦額上的汗，等得有些不耐煩，余光掃了紅棗一眼，硬邦邦問：“聽說園長又要推廣你的什么求生自救教學？”

    紅棗知道她不喜歡自己，只淡淡應了一聲。

    于顏冷哼，“有必要么，都是有錢人家孩子，看得緊著呢?！?/br>
    紅棗沒說話，北北的事完全保密，園里除了她和唐雅真，沒有其他人知道，她也不想爭辯，反正不管說什么，在于顏眼里都是在故意跟她爭。

    兩輛轎車一前一后拐入圣言幼兒園門前的街道，在停車場相繼停下，車上的人紛紛下來，兩車發出截然不同的關門聲。

    泛著柔潤珠光的豪車上走下一家三口，大步流星，徑直奔著紅棗而來，而灰頭土臉的老款代步車下來的母子倆，目光閃躲，辨認了片刻才怯怯地走向于顏。

    于顏臉色立刻就變了，后悔不迭，檔案上寫的明明都是家境殷實??！怎么她特意從紅棗那搶來的內向好管教的孩子，居然是個窮人家的，舉止還畏畏縮縮？！

    一家三口已經到了紅棗跟前，爸爸高大俊朗，mama溫婉漂亮，如果不是孩子正在嚎啕大哭被拖拽著往前挪的話，真是讓人羨慕的美好畫面。

    紅棗跟兩個大人分別禮貌地握了手，低頭看看小男孩劇烈掙扎的動作，心里嘆了口氣。

    果然是個小魔王。

    爸爸大手壓制著恨不得跳出地球的兒子，歉意地說：“穆老師你好，我是莊靈羽的父親莊遙，這孩子要給你添麻煩了?！?/br>
    紅棗蹲下身，很輕盈地就抓住莊靈羽亂揮的胳膊，把爸爸解脫出來，莊靈羽百忙之中瞅了一眼，發現抓著他的居然換人了，趕緊眼淚升級，哭得更慘。

    “老師，你注意自己安全啊?！眒ama在旁邊捂著臉，不忍心看小身板兒娃娃臉的穆紅棗老師，上個老師就是被兒子氣壞又抓傷的，否則也不會這么急著轉園。

    紅棗氣定神閑地把莊靈羽抱得近了些，手腕內側涂抹的香氣絲絲縷縷地明顯了起來，莊靈羽哭聲忽的一頓，包著淚的大眼睛動了動，小動物似的本能輕嗅。

    紅棗笑瞇瞇地小聲說：“不哭了好嗎，教室里的其他小朋友，都拿著你喜歡的禮物在等你哦，家里可看不到?！?/br>
    喜歡的禮物！家里沒有！莊靈羽抽著鼻子，掙扎力度小了許多。

    “真……真的？”

    紅棗刮了下他哭得發燙的臉，“如果騙你，老師就補償你一大盒巧克力，還馬上把你送回家?！?/br>
    莊靈羽陷入糾結，一時忘了哭鬧，被紅棗逮住機會一把抱起，單臂拖著，對目瞪口呆的莊家爸媽安慰道：“放心吧，孩子會乖的，晚上放學記得準時來接?！?/br>
    “他怎么讓你靠近的？！”

    紅棗晃了下手腕，眉眼一彎，“檔案上寫著他酷愛巧克力，但有蛀牙平常吃不到，所以我就特意在手上涂了點香水安撫他，巧克力味的?！?/br>
    跟家長告別，紅棗牽著腦袋發暈的莊靈羽往樓里走，柔聲給他勾畫幼兒園生活的美好藍圖時，走在她們前面，被于顏抓著手腕的另一個小朋友，悄悄地回過頭來，可憐兮兮咬住嘴唇，滿臉惶恐不安。

    *

    莊教授今天沒課，手底下帶的博士生也都被他安排各忙各的去了，他給自己泡了杯金駿眉，杯蓋一掀，香氣撲鼻，悠哉地點開手機屏幕上的“圣言在線”，嘴里還跑調地哼了兩句，“長亭外，古道邊——”

    哎呀不對，這個軟件怎么連不上網絡了！

    莊教授顧不上喝茶了，開門探出頭，瞧著對面戴頌的辦公室大門半開，立刻一喜，去找技術顧問。

    “小頌，你快看看，”莊教授風風火火進來，把手機遞給正在吃最后兩口盒飯的戴頌，忽的眉頭皺起，“你就吃這個？怎么不去食堂？”

    “食堂太遠了?！?/br>
    戴頌抽出紙巾擦了下嘴角，把桌上攤開的餐盒都收拾干凈，洗了手才接過莊教授的手機。

    莊教授跟著他，語重心長，苦口婆心，“小頌啊，聽老師的話，趕緊找個知冷知熱的好姑娘結婚吧，你這日子過得比課后答案還簡略?！?/br>
    “老師，我不想找?！?/br>
    “你這孩子！”

    眼看手握一堆未婚姑娘資料的老師又要開始拉郎配，戴頌明智地轉移話題，很無辜地問，“手機怎么了嗎？”

    莊教授想起正事，指著屏幕說：“不能看了?！?/br>
    戴頌皺眉擺弄了兩下，恍然大悟說：“您手機里程序太多，內存滿了，反應有些慢，我先清理一下?！?/br>
    莊教授急道：“孫子今天報道，到午飯時間了，我真怕他瞎鬧不吃飯?！?/br>
    戴頌很認真地思考了一下，慢慢說：“老師，您要是著急的話，不如先用我的手機登錄去看，我幫您清理?！?/br>
    他又體貼地詢問：“同一個登錄碼，可以兩個手機共用吧？”

    “能??！最多可以五個手機一起用的！”莊教授高興地一擊掌，“那就麻煩你了，手機你需要用的時候，隨時拿回去?！?/br>
    “不麻煩，”戴頌笑得溫良可親，人畜無害，“我也很關心靈羽的情況?！?/br>
    心里裝著小九九的戴教授，圣言在線程序合法登陸，get！

    戴頌的手機屏幕更大，莊教授用得很是順手，“小頌，你裝了這個，以后不忙的時候，就幫老師多看看孫子的情況啊?！?/br>
    “好的?！?/br>
    莊教授又有點踟躇，試探著說：“圣言幼兒園離咱們學校不遠，我兒子兒媳婦總不在家，都指望著我這個老家伙接孩子呢，我身邊除了你，也沒個親近的，就怕萬一哪天我有事走不開，能不能麻煩你……”

    “沒問題，”戴頌抬頭一笑，俊雅動人，“老師放心，都交給我?！?/br>
    莊教授簡直感動得熱淚盈眶，“小頌，我就知道，你真是個好人！”

    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戴教授，好人卡，get！

    一老一少再次擠在手機屏幕前，從屋頂攝像頭的角度，俯瞰教室里的情況。

    穆紅棗老師的中二班教室。

    別的小朋友都乖乖地跟著生活老師去吃飯了，只有新晉小魔頭莊靈羽又開啟了暴走模式，在教室的小地毯上狂躁翻滾，嚎啕大哭。

    紅棗心里就想，這孩子聰明啊，他打滾還知道避開地板，選在軟乎乎的地毯上。

    領他進教室的時候，正好是每周兩次的寵物互動課，紅棗在檔案上看到，莊靈羽特別向往小寵物，但無奈mama對貓狗的毛過敏，也擔心他沒輕沒重跟寵物互相抓傷，家里就沒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