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節
宋助理走在前面,溫涼和嚴琦跟在后面。來到走廊盡頭的一間會議室。 會議室的門大開著,宋助理抬步進去,對身后兩人說:“二位請進!” 溫涼踩著高跟鞋走進去,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禮貌的微笑,“大家好,我是雙溫律師事務所的溫涼!” 眼神幾不可察地掃視一圈,偌大的會議室差不多已經坐滿了人。上致投資人和院方領導,下至涉事的醫護人員,清一色整潔的白大褂。 主持會議的胸外科黃主任忙起身招呼道:“溫律師請坐!” 溫涼找了個空位坐下,嚴琦坐在她邊上,有條不紊地將公文包里的文件拿出來。 她明顯地感覺到自己捏筆的那只手都是抖的。 黃主任對著最前方的那個年輕男人說:“霍院長,可以開始了嗎?” 男人慵懶地靠在椅背上,一身筆挺的白大褂居然穿出了禁欲的味道。黑色簽字筆敲了敲桌面,神態怡然,“開始吧?!?/br> 黃主任打開投影儀,“好,下面就由我將我院胸外科6.23事件的始末給諸位做個簡單的回顧?!?/br> —— 黃主任借著ppt在臺上簡單地將此次這樁醫患糾紛的始末敘述了一遍。 溫涼細致地聽完,在會議本上記錄下幾個要點。 然后就是醫院投資方代表發言。 溫涼覺得胸腔沉悶,口渴得厲害。正想拿起面前的礦泉水喝一口??芍讣庖慌龅狡可?,冷冰冰的觸感震地她指尖微微發麻,手立馬就縮了回去。 瞥一眼,礦泉水瓶外滲著一圈水珠,沿著瓶身不斷往下滑,光潔的桌面上水漬斑駁。 是冰水! 她向來只喝溫水,從來沒有喝冰水的習慣。雖然當下口很渴,卻也不愿將就,委屈自己。 男人遠遠地看到了這一幕,他伸手招來身側的宋助理,壓低嗓音輕聲吩咐:“去給溫律師換一瓶不冰的礦泉水?!?/br> 宋助理雖然心里困惑,但也不會傻到開口詢問。點頭應下就出去了。 沒過多久就拿了瓶不冰的礦泉水進來。悄無聲息地放在溫涼手邊。也不說話,放好就迅速退開。 溫涼看著同樣的礦泉水,只是溫度不同,整個人倏然一怔。眼神下意識地往最上方的那個位置飄。男人手里捏著一只黑色簽字筆把玩,一派自然,絲毫沒有察覺到她的目光。 心湖翻涌,思緒萬千,血液guntang而熱烈地沸騰起來。各種念頭都在心里過了一遍。 她勉強按下紛繁復雜的心緒,用力擰開瓶蓋,仰頭悶下一大口。 常溫下的礦泉水沁涼潤肺,能讓人沉靜。 男人注意到她喝水的動作,無聲地勾了勾嘴角。 第七十二章 番外(2)——霍二哥vs溫涼小jiejie 會議冗長而枯燥, 加之溫涼心緒不寧, 就越發覺得煎熬。每一分每一秒對她而言都是一種折磨。 持續了近兩個小時, 會議才正式結束。溫涼也清楚了這樁醫患糾紛的始末, 以及病人家屬對于此次事件的態度。 樓老爺子很早之前就心臟不好,動過兩次開胸手術,也一直在服藥。6月20日下午,突發心梗, 被仁愛醫院緊急收治, 經過救治后,病情有所穩定。期間并未發現任何異樣。23三日凌晨, 病人卻在病房內割腕自殺。后面搶救無效死亡。 事發后,警方迅速封鎖現場,展開調查。后證實病人確實是自殺的。 病人毫無預兆地在醫院自殺,這件事院方的確有責任,也該承擔一部分責任??杉覍僖葬t院的醫護人員監護不力為由,不依不饒,要求醫院賠償大額的賠償金。 院方也曾多次派人和家屬協商,可家屬蠻不講理, 拒不談判。只想一味的將事情擴大。期間通過紙媒、網絡等渠道,散播各種謠言。給仁愛醫院的聲譽造成了極大的損害。 樓家財大氣粗,按理是不會在乎醫院這么點賠償金的??蓸羌胰藚s揪著醫院這點過錯大做文章。這個中緣由委實令人費解。 會議散場后, 一大群人魚貫而出。溫涼快速收拾自己的東西, 余光掃到眼前的那瓶常溫的礦泉水。心思微妙地轉了一圈,趁周圍無人, 將那瓶水放進了包里。 然后和嚴琦提包欲離開。卻被胸外科的黃主任叫住:“溫律師請留步!” 溫涼腳步一頓,轉頭,看到黃主任和那人并排走過來,她下意識地皺了皺眉,問:“黃主任還有事兒?” 黃主任堆著一臉和藹的笑容,鄭重地說:“這件事非同小可,就麻煩溫律師多上心了?!?/br> 溫涼亦笑,笑容很淡,客氣地回復:“黃主任您客氣了,這是我的分內之事?!?/br> “律所還有點事兒,先走一步?!?/br> 目送兩人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盡頭,黃主任面露擔憂:“這么年輕能行么?” 霍承遠目光平靜,語氣清淡,“行不行,試過才知道?!?/br> —— 兩姑娘一起乘電梯下去。 嚴琦抱著公文包,一臉困惑地說:“明明病情都穩定下來了,再說心梗也不是什么不治之癥,這老頭咋這么想不開自殺呢?!?/br> 溫涼的思緒還停留在剛才的那瓶礦泉水上,腦子里有無數念頭在飄閃。 這次仁愛醫院突然找上雙溫,到底是有人提議的,還是霍承遠授意的? 霍承遠好好的手術刀不握,怎么跑去私人醫院當院長了? 雙溫這次介入,到底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還是說霍承遠想讓她做什么? 這些統統不得而知。 也不知道這樣貿然接下仁愛的案子是對是錯。 各種疑問在腦子里晃來晃去,晃地她腦仁兒隱隱生疼。溫涼壓根兒就沒把嚴琦的話聽進去。 嚴琦姑娘自說自話,說了一會兒也沒得到溫涼的回應。一扭頭發現溫涼思緒游離,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跺了跺腳,不滿地說:“涼涼姐,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溫涼倏然回神,收起滿頭心緒,“嚴琦你剛說了什么?” 嚴琦:“……” “涼涼姐,我發現你今天很不對勁兒欸,老是走神。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溫涼歉意地笑了笑,“你把剛才的話再說一遍?!?/br> “你說老爺子好好的怎么就突然自殺了呢?何況樓家也不差這點賠償金,干嘛非咬著醫院不放呢?” “越是疑點重重,就越說明這里頭的水深。我感覺樓家不是為了錢來的,而是像在刻意掩蓋什么?!?/br> 嚴琦的眼神瞬間亮了亮,“怎么說?” “剛才黃主任也說了,老爺子突發心梗時,家里空無一人,連個保姆都沒有。還是鄰居打的120。這么大的樓家,怎么可能會一個人都沒有。就算他那幾個兒女不在身旁,家里好歹還有一兩個保姆吧。而且老爺子住院期間四個兒女一個都沒來醫院看過他,只有一個護工在身側。要么是兒女不孝,要么就是有其他原因??傊@件事沒那么簡單。你回去趕緊查查,看看樓家這段時間都發生了哪些大事兒?!?/br> —— 離開仁愛醫院,溫涼將嚴琦送回家后,一個人去了小區附近的一家世紀聯華。 她如今一個人住,平時家里的吃穿用度都依賴網購。十天半月才會去一趟超市。 家里這次真是彈盡糧絕了,再不及時補給,她今晚就該吃土了。 如果早知道逛個超市也能遇到霍承遠,她倒是真寧愿晚上直接啃土了。 在醬料區的時候,她在仔細挑選醬油。對面貨架上擺放的是各式各樣的鹽和味精。 一個年輕的姑娘,是個孕婦,挺著個大肚子在挑鹽。 邊挑還邊嘀咕:“是買碘鹽好呢,還是無碘鹽???” “隨你喜歡?!?/br> 是個格外熟悉清潤的男聲。 溫涼心頭一震,忙不迭抬頭。透過貨架的縫隙,一抹挺拔偉岸的身影毫無預兆地映入眼中。 男人靠在貨架旁玩手機,氣定神閑,神態怡然自得。 他沒穿白大褂,而是穿著簡單的白襯衫,一條黑色的休閑褲。簡約無比的裝束,卻是說不出的養眼。 明明已經過去這么多年了。溫涼卻覺得好像跨過那段漫長的舊時光,眼前的人和記憶里的那個沉默寡言的少年重疊了。 高二,一到周日學校不補課的時候。他們就一起去圖書館自習。 說是自習,其實就是背著家長偷偷地約會。不過那時青澀,所謂的約會就是一起寫寫作業,一起喝個奶茶,然后他送她回家。 霍承遠歷來就是老師眼里的好學生,同學眼中的學霸。成績好,話不多,默默地學習。 而她成績也還不錯,是那種跟學霸有共同語言的水平。只是她沒霍承遠勤奮,平時的好成績全賴自己腦子好使兒。 每次一到圖書館,他就安安靜靜地寫作業。作業寫完了就去書架上找自己感興趣的書看。 就像現在這樣靠在書架上看書,而她則隔著書架偷偷打量他。 他那個時候總是喜歡穿白衣黑褲,濃黑的短發,大長腿,清爽干練的樣子,說不出的好看。 她什么都不干,光是看著他,都能看一上午。 即便是過了這么多年,溫涼依舊覺得霍承遠一定是那個穿白襯衫最好看的男人。 因為喜歡看他穿白襯衫的樣子。所以就理所當然地以為他穿白大褂的樣子會好看到爆。有意無意地向他透露自己迷醫生,喜歡白大褂,是制服控,哄著他以后去學醫。她也會跟著他一起學醫。 他那會兒是真寵她,也好騙。高考填志愿時,當真就傻乎乎地填了醫學院。 那時她也是有想過和他一起學醫,以后當個醫生的。只可惜高考結束后的那個暑假,溫家發生變故,她被爸媽送到新西蘭,不得已才學了法律。 四年后她學成回國,他們重逢,他就穿著一身白大褂,站在醫院門口對著她笑。 當時,她真的以為,她和霍承遠會永遠在一起的。 她總是在想,如果mama后來沒有出事的話,他們應該會一直在一起的。 —— 頻繁地憶起往昔,溫涼不免心里發堵,酸澀得厲害。她不愿停留,隨手拿了瓶醬油放進購物車,轉身就走。 害怕和霍承遠撞到,她特意挑了個人多的收銀臺結賬。 輪到她時,她將購物車里一堆的東西快速地放上收銀臺。年輕的收銀員逐一掃描,放進購物袋,禮貌地告訴她:“一共302.9?!?/br> “好?!彼c頭,“支付寶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