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
女同志打著哈欠,懶洋洋道:“純羊絨十五塊一斤,混紡十塊,不要布票,不要工業劵?!?/br> 傅冉咂舌,十五塊一斤,快抵上徐蘭英一個月工資了,難怪不要布票不要工業劵也很少有人問,普通工人家庭哪承受得起! 傅冉想走,顏冬青卻道:“想要?挑喜歡的顏色,我給你買?!?/br> 女同志笑起來,以為兩個小同志處好對象打算結婚,時下十幾歲結婚的有,拖到二三十才結婚的人有,女同志不奇怪,笑道:“結婚用還是買純羊絨,一輩子就結一回婚,大妹子你可不能光想著省錢,得給自己整兩件好衣裳穿!” 傅冉臉頰紅紅的,心道她跟顏冬青可早就結過婚了,還是普天同慶呢。 顏冬青心情也不錯,對女同志笑笑:“就要純羊絨,同志幫挑個色?!?/br> 女同志樂呵呵的,就喜歡這樣大大方方的小伙兒,不像先前一對來買的,也是打算結婚,女的想要,男的摳摳索索,費了老半天勁兒才勸服男的給未婚妻買斤混紡毛線。 約莫女的也覺著掉面子,離開的時候老大不開心,男的跟她說話也不理。 “大妹子皮白,水色好,紅色的襯皮膚,好看!”女同志盡心盡力的給挑。 雖說時局不大好,穿衣的顏色和款色差不多固定幾樣,但有樣是例外,無論擱哪兒,毛線的顏色永遠最多,色彩也最亮。 傅冉也喜歡紅色,托著毛線在臉跟前比劃,問顏冬青:“三哥,我好不好看?” 顏冬青咳一聲,用很隨意的口吻說:“還行吧?!?/br> 女同志樂了,不贊同的說:“啥叫還行?你這小伙兒可真不會說話,夸你媳婦兒一下能掉塊rou吶!” 顏冬青的臉瞬間刷成夕陽色,掏了錢給女同志,轉開話題道:“就這件好了,開票?!?/br> 女同志笑搖頭,麻利的收錢開票,又把羊絨線包好遞給傅冉。 再往別的柜臺走,傅冉抬眼瞅瞅顏冬青,學著女同志的口氣,悠悠道:“三哥,夸我一下能掉塊rou吶!” 顏冬青仔細看她一眼,輕飄飄的說:“人貴有自知之明,沒那么好看還非讓人夸,羞不羞?!?/br> 傅冉氣結,抱著毛線就走,走幾步又回頭道:“行吧,您不夸自然有別人夸?!?/br> 她話音才落,就聽有道熟悉的聲音傳過來,是祁瑞安,帶他妹子過來幫家里買東西。 早年他在蘇聯長大,情感表達要更直接點,見傅冉懷里抱著毛線,笑說:“打算織毛衣?紅色不錯,你穿上應該很好看?!?/br> 顏冬青瞬間黑了臉。 傅冉直樂,還沒和祁瑞安說上兩句,就被顏冬青給拎下了樓。 雖然買了毛線,傅冉并不敢放在外面,連同給顏冬雪買的布料一塊都存進空間,打算去客什避開熟人之后再說。 零零碎碎的東西收拾兩天,眼瞅著就到了去客什的日子。 通往客什的火車在晚上八點,時間寬裕,傅冉還留在家吃了頓晚飯。 徐蘭英吸溜一口稀面粥,問:“衣裳啥的,都收拾好了?” 傅冉應聲:“說明天下午才能到,大娘打電話過去,讓冬雪姐過來接?!?/br> 傅向前叮囑道:“路上聽話點知不知道?” 冬雪那丫頭在那種地方遭罪,想他家閨女了,也不好不讓去,何況還是老顏兩口子出車票錢,路上管吃喝。 傅向前有些過意不去,對徐蘭英道:“孩他娘,一會兒煮幾個雞蛋讓小冉帶著,咱家不是還有兩斤黑面嗎?也讓小冉帶去給冬雪那丫頭?!?/br> 聞言,傅冉忙道:“不要帶了,東西太多,我跟顏冬青拎不動?!?/br> 她才說完,頭上就挨了一巴掌,是徐蘭英揍的:“不省心的丫頭,咋這么不懂事吶!人家管你吃管你喝,不花錢吶!” 雖說家里不寬裕,徐蘭英也心疼米面雞蛋,但心疼歸心疼,該做的他們也不能孬,省得以后落人口舌。 連徐蘭英都這么說了,傅冉沒敢再說不帶之類的話,吃過飯,又往行囊里塞了不少東西。 行李太多,顏立本從工友家又借了輛自行車,喊傅向前一塊,連人帶行李一塊送去了火車站。 南州城是個交通樞紐,挨著友誼廣場東邊,兩層的蘇聯式紅磚建筑,候車棚有二廠的車間那么大,熙熙攘攘坐不少人在等車。 這還是傅冉頭次出遠門,心里緊張又激動,眼睛就沒停過,伸長腦袋四處看,但始終沒忘抓緊顏冬青的衣擺。 出門在外,顏冬青變得十分好說話,更沒有擺皇帝架子,瞧著很輕松的樣子,甚至還給傅冉背了行李。 他輕松,傅冉跟著就輕松,三哥三哥的喊不停,直到顏冬青嫌她碎嘴,拍拍她腦袋:“閉嘴?!?/br> “......” 傅冉沒了聲,老老實實坐木頭椅上等車,但干坐著又沒趣,她只能捧著水壺喝水,喝著喝著就喝多了。 實在憋不住了,傅冉小聲道:“三哥,我想上廁所?!?/br> 顏冬青晃晃快空了的鐵皮水壺,臉色鐵青。 “跟我來?!眮G下這句,顏冬青先朝公廁方向走。 抹黑上完廁所,傅冉靈機一動,從廁所出來之后,拉顏冬青往黑燈瞎火的地方走。 邊走邊小聲道:“三哥,把行李給我,我們隨便拎一個做樣子就行,其他都放寢宮,等到客什了,再想辦法放出來?!?/br> 顏冬青沒意見,給她打掩護。 再回候車棚時,一身輕松,八點二十火車進站,兩人隨著人.流檢票上車。 這班火車是遠程車,車廂里稀稀拉拉坐十幾個人。 時下臥鋪不好買,能買到臥鋪的必須是干部級別的人才行,哪怕是干部子女也沒那個優待,他們只能買坐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