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
郝眉眉可憐巴巴的拽住瑜佳的袖子:“小jiejie,聚會帶帶我……” “想都別想了?!辫ぜ褵o情地甩開她,“你還是想想怎么哄哄你家的淮導吧?!?/br> 都說了不是她家的…… 郝眉眉惆悵。 只能跟在好友身后,看著她保持著禮貌的微笑著沖劇組各個人員道別,然后留給自己一個滿含保重的眼神后,踩著高跟鞋吧嗒吧嗒離開了,背影還能看出這位畫室小jiejie對高跟鞋不很熟練,強裝自然的步伐。 郝眉眉磨磨蹭蹭地坐回幾位主演中間,看他們吃吃喝喝好不熱鬧。 淮戈則坐在她的十一點鐘的方向,垂著眼翻找著什么,不搭理任何人。 她托腮作思考狀,瞟過零食袋子,似乎想到了什么,眼前一亮,趕忙撲上去在里面翻找了一番,找到一袋袋裝的棒棒糖,一路小跑的跑到淮戈身邊,蹲下來,抬頭眼睛亮晶晶地盯著他看。 淮戈翻找紙頁的手一頓,眼睛略微挪開落在她的臉上。 一張妝容略微慘白的小臉,因為要表演接下來的劇情,眼圈周圍都化成了微紅的模樣,比健康的樣子顯得病態許多,不過眼睛還是那雙眼睛,不需要戴美瞳就能看到里面星星點點的光芒,落在其中,映出了自己的倒影。 再一次想起唯一一次試戲郝眉眉離自己近在咫尺的模樣,淮戈這次沒有伸出手指將她的腦袋挪開,而是無動于衷地盯著她。 郝眉眉亮出一袋棒棒糖。 “特意買給你的?!彼懞玫厝M淮戈的懷里。 這袋棒棒糖是草莓口味,粉紅色的包裝上面印滿了大大小小的卡通草莓,袋子正中央偏下方,還有一個小姑娘舉著棒棒糖舔嘴唇的q版形象。 “粉紅色?!彼男那樗坪跤鋹偲饋?。 郝眉眉的笑容卻僵在臉上。 “卡通圖案?!被锤曛噶酥干厦娴陌b,“應該很好吃?!?/br> “…………………………” 她一屁股坐在的地上,恐懼地瞪著說出這種可怕sao話的男人,“你你你你”了半天,愣是再往下吐不出一個字來。 “怎么了?”禮茂離得近,聽到動靜伸脖子看著這邊一眼,見淮導又拿著一袋糖,調笑著吐槽,“這糖的包裝也太少女心了吧,粉紅色卡通圖案,不是給小孩子吃的么?!?/br> 淮戈低頭看著那袋糖似笑非笑:“確實是給小孩子的?!?/br> “………………”郝眉眉跳起來,耳朵紅彤彤的把這糖搶走,湊上前壓低聲音警告他,“你你你不準說出去?!?/br> “說什么?”淮戈仿佛不明白她話里的內容,挑眉道,“我說這糖很好吃?!?/br> “………………”郝眉眉把糖藏在身后,盡量裝作語氣正常的口吻,“以后換其他口味,總之,總之不要吃草莓味了?!?/br> 胖胖自然而然的接話道:“你還不知道呢吧,淮導準備一天把糖減少到五根了,戒糖之路看起來很順利?!?/br> “有其他可以消磨時間的方法,糖就不需要了?!闭f這話的時候,淮戈的語氣相當的意味深長。 如果消磨時間的方法是面無表情的用sao話來欺負她,郝眉眉寧愿此人吃甜到肥成一個球。 慘白的臉好歹是遮住了自己臉頰爆紅的模樣,她大眼瞪小眼的看著淮戈好半天,幽幽開口:“我心態崩了。下一場的鏡頭我強烈要求明天再拍?!?/br> 這種甩大牌的行為得到了一伙人集體無視。 自從上次讓淮戈認出自己后,郝眉眉就提心吊膽的以為他總有一天會拿這種事情來嘲諷自己。做好了強大的心理建設,等來等去,這家伙仿佛忘記了一般,沒再提起過。 今天她背后說損話被正主捉到,結果被如此蹂躪,郝眉眉已經無法直視草莓,粉紅色,等一系列可以聯想到相關內容的產品。抱著這袋糖暗搓搓地躲在角落里,她盯著遠處若無其事繼續拍戲的淮戈,惡狠狠地磨牙,發誓自己總有一天要逮住這家伙的弱點,然后翻來覆去的鞭撻!蹂躪!再鞭撻! 接下來的劇情是圍繞著正義三人組順藤摸瓜揭露她是幕后boss來展開的,郝眉眉中間戲份并不多,為了可以集中拍攝,他們最近拍攝的是和幕后boss有關的內容。 這幾天,為了調整情緒投入到反派陸靈的價值觀中,從瑜佳離開的那天起,郝眉眉整個人就自帶陰郁氣場的躲在劇組一角,不停的想象陸靈在劇中有可能產生的心態和一舉一動。 連帶著情緒都低沉了許多,沒有她的插科打諢,胖胖和正義三人組還沒感覺出什么。 為了戒糖而多出許多時間需要消磨的淮戈,則最先發現郝眉眉的狀態不對勁。 第30章 小笨蛋 “人性本善?呵, 開什么玩笑?!标戩`一張毫無血色的臉慢慢出現在月光下,眉宇間全然不見當初的溫柔與善意,看向正一的目光沒有流露出一絲感情。 她慢慢撩起海藻般的柔順長發,纖細的脖頸間露出小時候被虐待過后猙獰的疤痕。此刻的疤痕已經被紋成了一朵盤桓在脖間嬌艷欲滴的玫瑰。她冷漠地劃過即使遮掩也仍舊凹凸不平的傷疤,嘴角噙著一抹笑意。 “這個世界啊,從來都不是絕對的善與惡。你們信奉光明, 是根本看不到陰暗下的骯臟交易,孩子們被那些渣宰玩弄于鼓掌之間,從小遭受非人虐待的時候, 你們的光明在什么地方?無權無勢被屈打成招代替罪人含冤服刑的時候, 這些叫嚷著社會正義的人呢?光明?沒有陰暗又何來的光明, 只有對比,才會產生, 啊,原來世界是這么美好。美好?那是看到那些可憐的,遭受不幸的人才會覺得自己原來還是幸福的呀?!?/br> 她的語調平緩,偶爾一兩句帶著一股偏執和瘋狂。 已經推理出幕后boss以及驗證了自己的推理果然是陸靈學姐, 正一現在受到了巨大的沖擊, 整個人呆若木雞,他現在腦子太亂了, 沒了平日子引以為傲的思維,現在能做的, 只是努力, 再努力的看著在自己印象中截然不同的學姐。 “只有惡魔才可以自由通行在陰暗當中, 卑微、可憐的望著充斥著光芒的世界,深陷泥潭,卻仍舊拽著更多的該死的螻蟻,一起下地獄?!?/br> 陸靈的手中沾染了生命,那些個丑惡嘴臉,掙扎著哭泣的孩子,正值青春花季卻被殘忍殺害的少女,因為法律漏洞而得以逍遙法外的殺人犯們得意的笑容,孩子慘死卻無法報仇哭的撕心裂肺的父母,一幕幕的閃過。 “就是因為黑暗才衍生出的惡魔,而那個惡魔——就是我啊?!?/br> 她輕聲呢喃。 陸靈笑著,眼睛極為明亮,大大的笑容背后,是一種對法律對社會對人性的無視,在她的心中,既然正義戰勝不了罪惡,那茍活殘喘在這個世界的她就拉著罪惡一起去下地獄。 “如果世界上還有最后一絲黑暗,那就是屬于我的信仰?!?/br> …… 兩個人沒有走位,只站在原地,用臺詞和表情演完了這場最后相遇的戲份,中間承轉啟的語氣夾雜著情緒一并爆發,連本應是主角的禮茂在這場戲中的風頭也壓了下來,演技被一個大一新生按在地上摩擦,禮茂在導演那聲淡淡地“cut”中,仍舊沒回過神來。 他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那股壓在自己心頭仿佛拳頭打在棉花上的那種無力感,久久不能散去。甚至覺得能把陸靈演的如此豐滿和細膩的郝眉眉好像和這個人物融為了一體。 下意識的目光去尋找演完這段的郝眉眉,禮茂想證實自己的想法,想看看她在戲外能不能瞬間脫離這個角色。 他環顧了一圈,卻沒發現郝眉眉的蹤影。 咦? 此時,郝眉眉坐在片場外的臺階上,不停地深呼吸,冷冽的涼風吸進氣管中才覺得剛才腦海里不停翻涌的陰暗想法稍微平復一些。 她知道陸靈是個相當有爭議的人物,投入進去,從她絕望到重新找到一條能得到自己活下去的理由是這條黑暗之路,光明到黑暗的轉變,每一步都需要自己揣摩,可真的把自己當做陸靈去演,那種疾世憤俗又充滿絕望的感覺又久久揮散不去。 演戲原本是能演出另一個人的人生,可這個人生卻痛苦又可憐,郝眉眉憋了半天,覺得哭出來發泄一下就好了,可怎么也哭不出來。 陸靈也不會哭,哭不會解決任何問題,這是她從小就知道的真理。 ——又想到陸靈角色中去了啊啊啊啊。 郝眉眉腦袋抵在膝蓋上,喃喃自語。 “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 身邊有些許風吹過,她沒在意,后腦勺被一個手指蓋住,胡亂的揉了揉。 她立馬抬起頭來,警惕地看過去。 視線內看到了一張叼著棒棒糖的帥逼臉。 警惕的眼神緩了緩,郝眉眉擰過頭再次將腦袋塞進膝蓋中。 “我還以為你會說,殺死他,殺死他,殺死他……”淮戈雙手撐在臺階上,仰頭望著天空隨口說了句。 郝眉眉:“……” 忘記這劇本是他寫的了,這個晚期中二病。 郝眉眉這會兒心情正復雜著呢,不抬頭也沒搭理他。 “我創作她的時候,也是因為看了幾個新聞?!鄙磉叺娜藳]動靜,他也不在意,含著糖在那自顧自的說起來,比平時能盡量往外蹦字絕對不說一句完整話的樣子截然不同。 “法制新聞,幾個月大的孩子,施暴者被判定為精神患者父母無處申冤,當時我就在想漫畫里的那些超級英雄會不會管這種事?!?/br> 超級英雄都忙著拯救世界,哪會管這種事情呢。郝眉眉眼神沖著一個地方發呆,腦子卻轉的很靈活,思緒不知不覺地被他的話帶走了。 “如果是惡人的話,惡人自有惡人磨,這句老話也不是沒有道理,所以我創作出一個惡女俠?!?/br> 郝眉眉:“……” 她終于按捺不住抬起頭來,沖著淮戈面無表情道:“你是開玩笑的嗎?” 淮戈見郝眉眉總算有反應了,將放在一旁的飲料遞給她,挑起唇角,“是啊,開玩笑的?!?/br> “……”郝眉眉小聲地嘀咕一句,接過汽水咕咚咕咚喝的痛快,然后胳膊肘架在膝蓋處,拎著飲料瓶,目光直直地往前方盯著看,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給我說說你演她的時候在想什么?!被锤臧褬擞泻旅济济值膭”緩谋澈竽贸鰜?,翻開她今天拍攝的那頁,上面全是她對陸靈角色的解讀,很多地方都能看出筆跡明顯的停頓,似乎是不知道從何入手來表達她的感情。小小的字體字跡娟秀看得出認真的痕跡。 郝眉眉注意到他的動作,一把搶過來將劇本藏在懷里,再次嘀嘀咕咕。 這次淮戈終于聽清了,這個丫頭在念叨著:“什么惡女俠,明明心腸比誰都要軟,連小貓小狗都舍不得打的人,憑什么要有這樣的結局,殺的都是壞人,壞人有什么不可以,反正這個社會……” 他“啪”一下按住了她的腦袋讓她再一次埋在膝蓋中,將隨后的話全部消失在了空氣里。郝眉眉頓了頓,掙扎著抬起頭來瞪他:“我說的有什么不對?” “哪里都不對?!被锤觌[去笑容,一臉冷靜的看著她,“你從劇中人物的角度看這個虛構的世界,本身的出發點就不對?!?/br> 郝眉眉噎住,看向淮戈的目光變得迷茫起來。 淮戈不著痕跡地收回手,抿著唇低頭看了眼時間。 這會兒晚上七點多鐘,今天的戲份到這里就結束了,大家拍這種壓抑的戲份差不多有一天的時間,心神都承受不住,如果再加班,明天的狀態也好不到哪去。 他站起身,雙手插兜居高臨下的看著還在發呆的家伙,嘆了口氣提溜著她的后領子,像提溜兔子似的讓她站起來。郝眉眉無動于衷地被他提起來,后領子都快變形了也沒見她像平時那樣拳打腳踢。 “吃飯?!被锤甏瓜卵?,“餓了?!?/br> ??? 郝眉眉張大嘴巴,長銹的腦子開始咯吱咯吱的轉動,她被拎著回到片場后,聽淮戈一聲號令,安靜幾秒后瞬間熱鬧的人群,她突然想起來。 “不是吃了嗎?”晚上吃的一葷兩素的盒飯。 “吃了快一個多月的盒飯了,”他垂下眼盯著她,冷冷地甩了幾個字,“快吐了?!?/br> 郝眉眉愣了愣,又回頭望了眼不停走動的人群,演員加工作人員怎么也要幾十口子人。 富家子弟的任性終于暴露出來。 原本并不餓的郝眉眉看著全部人員都興高采烈的收拾東西準備聚餐,這會兒提出回賓館睡覺,好像不利于團結。 淮戈往前輕輕推了她一把。 “快去洗洗你臉上那二斤白面粉?!?/br> “……” 這么多人要去吃飯,淮戈找了個離得還算近的飯店,從片場坐地鐵只有三四站的距離。一伙人熱熱鬧鬧的坐地鐵,忘記了七點多鐘的地鐵依舊相當擁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