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節
鴻俊有點想讓陸許一次把所有人拉過來, 陸許卻面無表情道:“不可以, 你要累死我嗎, 而且其他人在你心里不像他……” “好了別閑聊?!崩罹碍囈妰扇擞珠_始絮絮叨叨地聊天,說, “莫日根呢?怎么只有你一個人?” 鴻俊瞬間想起來了, 忙將事情簡單交代了下,李景瓏怒道:“怎么搞成這樣?” 鴻俊十分愧疚, 說:“對不起, 我也沒想到……” 李景瓏馬上解釋道:“不是說你?!?/br> “是他自己太笨了?!标懺S與李景瓏一致開始怪莫日根,李景瓏又說:“我去找找?!?/br> “不能離開鴻俊太遠?!标懺S說, “否則你就回去了,大伙兒一起行動罷?!?/br> 鴻俊本來還在手足無措,現在陸許與李景瓏都出現了,心里頓時踏實了許多。時值暗夜, 漆黑一片的夜里,鴻俊再次翻進了城內。 “他們抓到大狼以后會關在什么地方呢?”陸許說。 “先去地牢看看?!崩罹碍囌f,“知道地牢在哪里嗎?” 這可苦了鴻俊,他就在城里待過一天。陸許說:“通常都在地下,往東邊走?!?/br> 黑暗里,鴻俊避過巡邏守衛,翻找匣內解藥,挨個嗅過,去了草藥,留下三包藥粉,李景瓏又道:“去室韋王房間?!?/br> “去地牢!” “不在地牢!” “到底去哪兒?”鴻俊停下腳步,一臉無奈。 陸許只得說:“算了聽長史的吧?!?/br> 長史身體廢了,腦子卻還是清醒的,鴻俊便飛檐走壁,攀上走廊。李景瓏又問:“蝕月弓呢?” “這當真說來話長?!兵櫩∫贿呑咭贿呅÷暤?,陸許與李景瓏緊隨其后,陸許朝李景瓏解釋,李景瓏當場就傻眼了。 “蝕月弓到了莫日根手里?”李景瓏難以置信道。 “坦白來說,是的?!?/br> “別往長廊走,上屋頂?!崩罹碍嚫淖冎饕?,說道。 鴻俊躍上石堡房頂,到得室韋王臥房外,不等李景瓏吩咐,一個倒掛,將窗子撥開朝內張望,原意只是看一眼,孰料卻瞬間看見了莫日根! 莫日根正躺在室內地上,煙霧繚繞,那女薩滿與室韋王正在交談。 “這薩滿是誰?”陸許忽然問道,“怎么來到室韋的?” 鴻俊只是從莫日根處簡單聽聞了來歷,朝陸許轉述后,陸許說:“她的名字叫莫羅,我感覺她與老薩滿沒什么太大關系?!?/br> “也許是被妖怪附體了?”李景瓏說。 “與其這么說?!标懺S答道,“不如說她本來就是妖,可我看不出來是什么,她的妖力與夢有關?!?/br> 在場者唯獨陸許能聽懂室韋話,便斷斷續續地為兩人翻譯。 “她不打算為大狼解毒?!标懺S說,“稍后會用一個儀式,待他死后,將他轉化為一個活死人?!?/br> 鴻?。骸啊?/br> 李景瓏沉聲道:“他爹居然答應?” “正在交涉?!标懺S離開鴻俊些許,直接進了室韋王寢殿內,傾聽對話,只要鴻俊不吭聲,陸許的聲音周遭人等都是聽不到的,類似于鴻俊產生了幻聽。于是陸許便一句接一句,從房內翻譯出來。 “你將這孩子當作你的血裔來撫養,實則忤逆了室韋的山靈……” “是否還記得昔時狩獵的狼王……這是它的復仇……正如那個古老的預言?!?/br> 突然陸許不說話了,內里對話還在繼續。 李景瓏說:“你看見了她釋放出的魔氣,是不是?” 鴻俊“嗯”了聲,說:“也許是安祿山派她來的?!?/br> 李景瓏又低聲道:“你看見她使用法術,與安祿山通訊了不曾?” 鴻俊答道:“那倒沒有, 陸許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說:“老薩滿留下過一個預言,寫在一張紙條上,預言里說,室韋王將……葬身……狼口。芒牛死,頭狼生?!?/br> 這一任室韋王所敬奉的草原圖騰,正是一頭芒牛,事實上,狼、鹿、熊、鷹、天鵝,五大圖騰,每一任繼任者都將選取其中一個,作為室韋王權的象征。最初這五大圖騰,也來自室韋的五個部落,曾經議定五部輪流掌管王權,但隨著時光變遷,漸漸地一部獨大,各部通過聯姻、遷徙而互相融合,成為今日的室韋。 “莫日根的親爹……不是他?!标懺S低聲說。 “我也覺得不像?!?/br> “別說話?!崩罹碍囻R上道。 陸許說:“怎么辦?我聽到好多不該聽的……” 李景瓏道:“不必說了,這些我們都當作不知道,你知道就行?!?/br> 陰暗寢殿內,室韋王沉默了很久很久,最后說了句話,鴻俊哪怕不懂室韋語,也能猜到是“按你說的辦吧”,緊接著,室韋王喚了人進來,將莫日根抬走。女薩滿莫羅正要轉身離開,卻被室韋王再次叫住。 “他們把大狼送走了?!标懺S說,“怎么辦?” 只有鴻俊一個人,既想偷聽,又得去救人,當真分身乏術,他短暫尋思后,下了決定,先去救莫日根。 離開時,鴻俊突然感覺到陸許的心念一動,無數信息飛速涌入他的腦?!獌热輨t是有關莫日根的身世。室韋王臨幸莫日根母親時,孤峰下那無名村落,尚有另一名獵人來過,在村中住了短暫的數月……根據女薩滿所言,那名獵人,才是莫日根真正的父親。從莫日根被接回族中后,室韋王便不疑有他,雖是私生子,卻始終將莫日根視為己出,如今得知真相后,無言的怒火剎那填滿了胸膛。 鴻俊心想:他真正的爹是誰? “不知道?!标懺S說。 “你們又在說什么?”李景瓏問。 陸許答道:“既然不讓你聽見,當然就是不想告訴你的,有問題?” 李景瓏:“……” 鴻俊藏身長廊前窺伺,聞言正要安撫,只見李景瓏與陸許突然同時消失了。 “人呢?”鴻俊驚訝道。 瞬間陸許再次浮現,說:“我必須走了,靠你自己了,鴻??!” 陸許扔下這么一句話,便與李景瓏一同消失,鴻俊瞬間不知該如何是好,而長廊內,兩名室韋衛士抬著莫日根經過。鴻俊捏著飛刀,一時半會兒出不了手,換作別人,說不定兩刀過去便無聲無息地取了人性命,但這么屠殺他始終做不到。 短暫思忖后,鴻俊抖開捆妖繩,纏住長廊門外的鐵鎖,暗道對不起了,繼而一甩過去。 那鐵鎖重達十斤,接連砸上兩名衛士的后腦勺,只聽一聲悶響,衛士頓時倒地。鴻俊心道聽那悶響,當真好痛……但救人要緊,他馬上飛身落下,拖起抬著莫日根的擔架,通過長廊,飛快跑去。 黑暗中,他以肩膀頂開一道門,進了莫日根臥室,反鎖上,翻出解藥,扶起莫日根,喂下解藥,再用外敷的藥上在傷口,并朝他身體中注入五色神光,協助藥力發散。 與此同時,潼關。 黑暗之中發出第一聲慘叫,守關士兵毫無征兆地爆為血霧,一身鮮血化作流星,升上天空! 緊接著,一只在空中盤旋,拖著滾滾殷紅血氣的怪物駕馭巨大蝙蝠飛來。 “妖怪——!”士兵驚慌大喊。 血雨灑落,淋在守城士兵頭上,一時腥氣大作,士兵們恐懼無比,四處潰散。 紅霧翻飛,籠罩關墻高處,守關士兵驚慌大喊,梁丹霍披頭散發,脫去了一身人皮,鮮血淋漓,張開血盆大口,在城墻高處四處吸攝人血。身軀飛過之處,頃刻間凡人爆體而亡。 走獸越過山丘,撲上城墻,四處撕扯沖上關墻的守衛,一時間妖獸肆虐。 梁丹霍站在城樓高處,發出刺耳的、令人毛骨悚然之聲。 “李景瓏,有種便出來決戰!” 一道火焰旋風飛射,卷上城樓,梁丹霍抽身飛起,留下桀桀怪笑,躍上蝙蝠背脊,就此飛走,走獸瞬間全部撤得干干凈凈。 兵馬往來,雜亂無比,一夜間全城齊動,奔馬經過,李景瓏與陸許被阿史那瓊叫醒了。 阿史那瓊一臉怪異地看著兩人。 陸許:“我們絕對沒有……” 李景瓏道:“瓊!看我們衣服還穿著的!” “快跟我來?!卑⑹纺黔偡炊终J真,嚴肅道,“長史,出大事了?!?/br> 天蒙蒙亮時,城墻上盡是鮮血,順著潼關的墻磚流淌下來。 封常清站在城門高處的血泊中,眼中帶著震驚,望向匆忙抵達的李景瓏。 “他們終于等不及,派妖怪出戰了?!卑⑻┦卦诔菈η?,眼望妖獸離開的方向,解釋道。 鯉魚妖看著那處處血跡,不禁瑟瑟發抖。 邊令誠匆匆趕到,眼中充滿了恐懼,顫聲道:“這是……什么妖術?必須出征!高仙芝!鏟除叛軍!鏟除這妖怪!” 李景瓏最擔心的事,終于發生了。塞北室韋那女薩滿乃是安祿山所派,她與叛軍陣營中一定互通了消息,于是安祿山便知道了鴻俊與莫日根不在潼關。 這也就意味著,驅魔司在潼關的守衛力量薄弱不少,去掉他這名殘廢,只有三人能出戰。大明宮一戰后,雙方互相之間的制衡正在慢慢被打破,外加失去心燈,此消彼長下,安祿山實際上已經不必再懼怕驅魔司,便派梁丹霍直接出戰。 城門喪命的士兵足有上百人,而這只是一次簡單的試探。 “最遲今晚,他們還會再來?!崩罹碍囌f,“都守在城墻上……” “為什么會有妖怪?”邊令誠朝封常清道,“封將軍,你給我解釋清楚……” “……什么時候發兵我不管,邊令誠!你給我閉嘴!”李景瓏怒吼道。 邊令誠還在絮絮叨叨,陷入驚嚇中,被李景瓏一吼,頓時沒了聲音。 封常清沉聲道:“傳令,整軍,明早發兵?!?/br> 梁丹霍一現身,潼關守軍頓時陷入了惶恐之中,叛軍陣營本就來勢洶洶,幾乎勢不可擋,現在外加有妖術助陣,潼關守軍士氣一度低落到了谷底。若再被那畫皮妖三不五時地偷襲,恐怕再等上兩個月,整個潼關所有的唐軍便要不戰而逃。 天亮了,城墻上無人敢擦洗,阿泰以旋風流水卷了過去,清理干凈城樓上血跡。高仙芝調了另一隊防守上來,守城士兵得知發生何事,早已面如土色。 封常清與高仙芝議定,各自回去調兵遣將,預備出征,不能再等下去了。 “你回去吧?!标懺S朝李景瓏說,“今晚再來?!?/br> 李景瓏點頭,回往驅魔司中制定出兵計劃。這一次剩下的三名驅魔師,都必須跟隨唐軍出戰,哪怕不敵天魔,也得拿下畫皮妖。 陜郡,叛軍駐地,營地間黑氣繚繞。梁丹霍臉色陰沉,駕馭巨蝠落地,快步走向主帥帳,一名妖怪守衛欲攔阻,被梁丹霍一巴掌打到一旁。 安祿山渾身腐爛,散發著臭味,在主帥帳中咀嚼一根人腿,一名小太監李豬兒,正在一旁為他擦洗糜爛的rou身。一路前來,沿途所有冤魂與戾氣俱被安祿山貪婪地吸食過去,他的體形變得更大,魔氣也變得更濃重了。 “只有一名驅魔師?!绷旱せ粽f。 “再探?!卑驳撋秸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