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節
趙子慕終于收回了伸出去的手指,眼中漾過一絲笑意,淡然地開口道:“疼嗎?” 司徒元囂毫不猶豫地點頭,同時又憤怒地看向她,趙子慕沖他點了點頭,然后又緩緩地道:“現在你知道了吧,我忍心?!?/br> 說罷便站了起來,往遠處走去,司徒元囂于她,永遠也不可能成為兄弟,朋友,只能是敵人,或者是對手。 司徒元囂死死地盯著遠去的背影,突然狠狠地一轉頭對陳敬道:“扶我上馬!” 陳敬:“……” 默不作聲地將司徒元囂扶了上去以后,陳敬很想問點什么,可最終也沒有說出口,只是用有點擔憂的眼神看向了司徒元囂。 司徒元囂一邊騎著馬,一邊目不轉睛地看著另一邊筆直而又冷漠瘦削的身影。 他想他知道他要什么了,即使這可能要付出他不愿承受甚至無法承受的代價。 可是他又能怎么樣呢? 命運如此,他逃不了。 而這一仗很快便使趙子慕一戰成名,趙重的名字成了西北軍中無人不知的存在,司徒元囂雖然也立了功,但因為受傷所以只能在營中將養著。 但可以預見的是,因為趙子慕的那一箭司徒元囂兩個月以內都沒有機會上陣殺敵了,而趙子慕則被陳靳升為了千將,暫領司徒元囂手下剩余的兩千人馬。 這消息很耐人尋味了,沒有人會想到陳靳竟然讓趙子慕接手了司徒元囂的人馬。 要知道權利這種敏感的東西可是一不小心就會得罪人的,而眼下,趙重這算是將五皇子給得罪了吧? 陳靳怎么想的沒人知道,但只要是腦袋靈活一點人都可以看出,陳靳這是要將這身份敏感的兩人完全推到對立面去的勢頭??! 如此這兩人怎么還能相安無事的共處呢? 然而聽到了這個消息的司徒元囂雖然有點意外,不過他對這無所謂。 他是皇子,想要什么不行,區區兩千的人馬如果趙重喜歡給他就是了,只是陳靳…… 司徒元囂猜不透這位鎮西大將軍也是他的恩師究竟在想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對大梁的忠心,從這個角度看來他做的這這件事只要對大梁沒有壞處,那么就是收了他手中的權利又如何。 總不能在西北急需用人而他又不能行動的時候,還死死地抓著手中的兵馬不放拖整個大梁軍將士的后腿吧。 因此司徒元囂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只是愣了一下便平靜地接受了。 而這件事最大的受益者當屬趙子慕了,兩千人馬在手,足夠她做很多事了。 沒幾天大戰又起,穆珂讓手下各自帶領人馬分東西兩個方向同時襲擊大梁的邊鎮,大梁在邊鎮設計的崗哨被一座座的攻破,匈奴人闖入其中,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大梁損失慘重。 這樣的情景每年都在重復,失敗也似乎成為了定律,大梁西北邊鎮哨卡的柔弱身軀抵擋不住匈奴人鐵蹄的殘暴踐踏。 似乎一切都理所當然,似乎一切都如預料的一樣,然而讓人驚愣的是,這一年在西北邊鎮的守護中似乎出現了一道不一樣的風景。 趙子慕接手了司徒元囂的人手之后也沒有做什么改變,只是將手下的這些人都各自分配給了她手下原先的那個百戶營的人帶領,陳靳雖然給她加了兩千兵馬,但也沒有將她手下原先的百多人去掉,因此這些人便如此安排了。 讓她帶百多人她可以給他們一個個的強化訓練,可是千多人的話那就讓她的手下去練吧,教不好那她不介意再好好練練他們。 將手下的人都安排好了以后,趙子慕手下的千戶營也像所有人一樣與匈奴人對抗,同樣守在邊鎮的哨卡上,不讓匈奴人靠近大梁的城池一步。 只不過不同的是趙子慕手下的“守”跟其他將領的有點不一樣。 不一樣的是,趙子慕所率的人是真正地將主動出擊當成了防守,她率領著手下往往在匈奴人剛往她們方向去的時候設下了埋伏,專打騎兵,打得過就打,打不過便撤。 可是即使是撤趙子慕撤得也很有策略,有時甚至故意將匈奴放了進來,再從后面殺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而趙子慕原先手下的馬匹全是軍中最好的馬匹,甚至她們的馬廄里還養著很多上等的好馬,因此匈奴人騎兵的速度對她們來說并沒有優勢,要知道這可是供黑甲鬼衛縱橫草原的駿馬,速度自然無可比擬。 然而一開始的時候事情也并沒有那么順利,司徒元囂手中的兵也是戌守西北的老兵,心中同樣帶著對匈奴人根深蒂固的恐懼,同樣只會被動的防守。 當然這種防守并不是說西北將領們不會帶兵打仗,這里的防守指的是心里的一種弱勢,認為匈奴人都是強大的,而他們只能被打與守護。 趙子慕也知道這件事,但她依舊沒有改變自己的策略,要知道黑甲鬼衛是怎么來的,主動出擊,即使以血換血! 因為以弱砰強的緣故剛開始的時候趙子慕的部下損失得很慘烈,很多人差點承受不了這種壓力,臨陣脫逃的人也有,但趙子慕手下的督戰隊可以說是全軍最強也是最狠的,因為他們都是由黑甲鬼衛帶領在軍后鍛刀震懾,而趙子慕手下的人究竟有多狠,親身體驗的匈奴人恐怕知道得最清楚。 因此即使剛開始隊伍里的人心有多么不齊,在面對敵人時逃跑的沖動有多么的強烈,都被督戰隊鍛刀上的鮮血鎮住了,沒有一人敢逃。 哭的死的傷的都有,但沒有一個人敢逃,就算逃的也已經死在同僚的刀下了,而他們那位年紀輕輕又冷酷的將軍更是可怕,對敵人狠,對他們同樣也狠。 因此他們只有迎難而上。 而當第一場仗勝利了之后所有人都傻了,呆呆地看著滿地的匈奴人尸體,他們竟然勝利了。 第一次在他們的守護下,匈奴人逃跑了,這對幾乎不曾經歷過這樣勝利的他們來說簡直就像天方夜譚一樣。 怎么可能? 可是沒有什么不可能! 勝利告訴他們勝利了,在犧牲了無數的同伴以后他們并沒有失敗,他們贏了! 那一天趙子慕被她新收來的僅剩一千多人的目光注視,被崇拜,被認可。 他們的目光中帶著激動和興奮,因為跟著這個人似乎讓他們看到了希望。 他值得他們追隨! 趙子慕手底下的人只剩下了一千五百多人,一仗就損失了差不多五百人,雖然這對西北別的將領來說很常見,但對她來說卻多了。 但能留下來的都是身手膽氣過人的精兵,雖然如此說還有些夸大了,但趙子慕手下的都是精兵,所以他們也必須是精兵,不是,那就用鮮血來洗禮。 一時間趙子慕所帶領的千人成為了令匈奴人聞之色變,西北軍中最耀眼的存在,因為只有他們真正的打出了鐵血,打出了風骨! 西北十六鎮,每一個由他們守衛過的陣都變得不同,因為有他們在的地方必是戰斗最激烈,最慘烈,最讓人熱血沸騰的地方。 而匈奴人的部隊也用鮮血牢牢地記住這一支隊伍,隊伍打著一面黑色的戰旗,戰旗上是一個趙字,戰旗所向必腥風血雨。 自從司徒元囂無法作戰之后,奇怪的是陳靳也沒有將趙子慕重新安排到任何一個將軍的麾下,每次的作戰命令都是由他親自安排,幾乎與他手下的萬將親軍一個待遇。 而這或許是一個新的戰星即將崛起的標志。 第121章 木秀于林 陳靳手下統領萬人人馬的大將共有六個,鎮守在西北的各個地方,其中就有趙子慕的頂頭上司黃磯,可是對于趙子慕的將令從來都是陳敬親自受命的,如此偏向一個人而且從不避諱只有兩個可能。 不是想要抬舉一個人便是想要毀了他。 不過趙子慕無所謂,抬舉她她受著,想要她死或者毀了她那就來吧,只要他們做得到。 她從來就是這樣的人,很少將一些事情真正地放在心上。 大戰又起,不過這一次陳靳卻讓她聽從黃磯的指揮,也就是趙子慕的頂頭上司。 趙子慕見到黃磯的時候是在大帳中,那時他正在看一個沙盤,身邊還有許多和她一樣的將領。 趙子慕走進來默默對帳中人都點了一下頭,便走到一邊站好,也沒有打擾黃磯。 帳中和她一樣的幾位將領見到她之后目光都閃爍了一下,里面有欽佩也有不服。 因為這里的人哪一個不是要經過苦苦的鏖戰,多年才爬到這個位置的,可是趙子慕才來了多久? 她就像上天的寵兒一樣那么的耀眼,輕易地就走到了和他們一樣的位置,但她卻也是真刀真槍拼出來的,因此一些人對她的感覺很復雜。 黃磯是個四十多歲的人,面容粗狂而又帶著點不拘言笑的意味,從埋首沙盤中抬頭一眼就看到了趙子慕,沖她點了點頭之后便讓她和眾將們一起坐下來。 雖然經過了許多的鏖戰,但匈奴人還是攻下了他們的一個小鎮子,這個小鎮在西北,背靠草原,但面向通往的確是大梁西北的一個重要的要塞,袞城。 袞城的地理位置很重要,他不但是大梁為防止匈奴人設立的要塞,同時它也負責抵擋大梁西部的西蕃,若真被他們攻下了這一城,恐怕大梁將要艱難面對的敵人就不再僅僅是匈奴了,有匈奴和吐蕃,或者還有西域的各個小國。 作戰任務很快就下來了,趙子慕被分配的任務是戌守在大梁與西蕃的邊境,以防在與匈奴作戰的時候腹背受敵。 趙子慕的眼神快速地閃了閃,對黃磯施了一禮便退下了。 西藩這幾年因為內亂一直很平靜,很少來犯大梁,黃磯不管是出于好意還是別的什么原因她都不會理會,但她的目標是在最短的時間內在西北打上她的標志。 走回自己的營地之后看見月六擰著眉頭守在她的大帳之外,困惑了一下之后便向他走去。 “大人……” 趙子慕目光快速地看了他一下,道:“進去吧?!?/br> 沒想到剛進去,司徒元囂便哥兩好地向她走了過來,張開雙臂要給她一個擁抱,一邊嘴里還咕噥地道:“我說趙重啊,怎么說我們倆也是一起上過戰場的生死兄弟,我受傷了你就不會來看看我嗎? 簡直,簡直,” 趙子慕輕抬眼皮等著他說下去,司徒元囂看著他幽幽地道: “簡直就是個負心人……” 趙子慕的臉色變了一下,似乎不知道該用什么表情,而月六的臉色又黑了,他越發覺得千歲爺將他們留在這里的決定是多么英明,多么睿智,多么有遠見! 一不注意挖墻腳的又來了! 趙子慕看著他沖自己張開的雙臂,迅速地閃到一旁將月六拉了過去,然后他便慷慨就義一般地將司徒元囂接住了,僵著個臉粗聲粗氣地道:“五皇子你沒事吧?!?/br> 司徒元囂臉綠了,一把推開他然后沖著趙子慕恨聲道:“我有事情跟你說?!闭f著又看向了月六。 抬起一本公函然后沖月六看了一眼,月六便不情不愿地離開了。 一把將她手里的本子抽掉,司徒元囂自己一瘸一拐地搬了個椅子坐在了她的身邊。 趙子慕斜眼看著他,看得出來這家伙此時的這身打扮跟平時很不一樣,白衣綢帶玉冠,一身富貴氣,就像是個誤入了軍營的富家公子哥一樣。 趙子慕索性支起下巴,目光肆無忌憚地往他身上掃去,只是腦中的思緒早不知跑到哪個遠方了。 司徒元囂在她的目光下很不自在,咳了幾聲道:“你看什么?” 趙子慕思緒一回,又收回了目光,重新拿起了案上的本子。 司徒元囂突然覺得心中又火了,搶過了她的本子這回一把丟得遠遠的,他脾氣爆,現在能忍得了才怪呢。 瞪著趙子慕道:“你不是要看嗎?看吧看吧,難道我還比不上那些公文好看!” 說完擺了一個大方的樣子,大大方方地等著趙子慕打量。 趙子慕不置可否,淡然地道:“你不是有話要對我說嗎?” 看著她平靜又淡漠的樣子司徒元囂反而不想說了,平靜了一會兒之后,司徒元囂盯著趙子慕道:“趙重,你喜歡男的還是女的?” “男的?!壁w子慕沒有半點猶豫地道,她不喜歡男的難道喜歡女的? 司徒元囂的臉色變了變,有幾分的咬牙切齒還有幾分輕松……? “那你看上林慶是因為他,”司徒元囂說道這里似乎有幾分的難以切齒,卻還是一副英勇就義的表情道:“是看上了他的色?” 司徒元囂仿佛已經忘了之前趙子慕曾經對他說過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