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
他們看見了我,交頭接耳了一陣,又繼續舉牌子抗議。 我拾階而上,來到了城隍的朱紅大門前,到這一步要怎么走……沒人跟我說過…… 側門被打開了,幾個有些年紀的中年人,多數是穿著盤扣唐裝、中山裝,但其中有一個西裝革履……四叔?四叔怎么會在城隍這里?我下意識地想要向后退,然而他已經發現了我。 “咦,多多,你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這次我又重新講解了一遍,后面應該不會有這么復雜的故事了。 ☆、城隍(二) 沒等我說話,他就攬著我的肩膀把我介紹給身邊的人,“張會長、李會長、王會長、宋會長……這就是我跟你們提過的,我的侄女鄭多?!?/br> “哦,是你說過的鄭多???今天也是來登記注冊的?好!好!年輕有為!年輕有為!” 幾個中年人把我圍在中間,說了許多什么年輕有為啊,好好工作啊,努力賺功德啊,多聽四叔的話之類的話,別的我沒看出來,四叔在城隍這里混得很“明白”我算是聽出來了。 黃書郎知不知道這種情況?他不肯跟我來是因為“上訪”的太多,還是不想被我罵為什么不早點告訴我四叔在城隍這里很有勢力的事? “四叔,我自己去就行了,不用麻煩您了?!蔽⑿?,熱情,禮貌,堅守原則。 “誒,怎么能讓你自己去呢?你不知道里面那些‘人’,一個個的慢騰騰的事難辦臉難看,有我帶著你當天就能辦成的事,你自己去得跑兩個禮拜,走吧!” “是啊,聽你四叔的吧!”幾個人又紛紛附和道。 “我聽奶奶說,當年四叔就是誰也沒求,自己一個人努力打拼才有今天的,讓我多跟四叔學,一個人獨立去做事,四叔,您給我這個機會嗎?”我微笑著看著四叔。 “你看看……現在的年輕人啊,都講究個獨立自主,我當初沒人帶不知碰了多少壁走了多少彎路,你還要自己走一遍,還把你奶奶搬出來了……唉……行!你自己去吧,辦不成再來找你四叔吧,誰讓我是你叔呢?!彼氖鍝u頭道。 眾人也跟著笑了,勸了我幾句諸如有這樣的四叔真是不知燒了多少高香之類的話,我微笑著點頭,但咬緊牙關就是不讓四叔帶我進去,不“承”他帶我入門的人情。 四叔跟幾位不知是什么會的“會長”一邊談笑一邊離開了,我拿出手機……信號滿格,沒想到這里信號這么好,撥通了黃書郎的手機,“黃書郎,我看見四叔了?!?/br> “哦,他是三級‘巫’平常不怎么去城隍廟的……” “你知道他是注冊‘巫’?” “他當然是注冊‘巫’!” “他在城隍很有勢力?” “一般。怎么,你因為他不打算注冊了?不注冊的話你就是黑‘巫’,做的功德也沒辦法直接轉換到我跟皇甫燦身上,而且你不覺得你因為他不注冊……正中他的下懷嗎?” 好吧,注冊……我摸了摸公文包里面黃表紙和古曼童,拎著裝著皇甫燦的束靈罐走進了城隍廟。 雖然外表是古建,內部早已經像是現在的“公司”或政府機構了,大堂空空蕩蕩,只有幾個穿著黑西裝的保安在游蕩,注意著外面的“上訪戶”,墻上懸掛著地圖,在不顯眼的地方擺著一張桌子,桌子上擺了四部電話,一個須發皆白的老人坐在電話后面。 我走到他面前,“請問,注冊‘巫’要找哪個部門?” 他連頭也沒抬地向樓梯那里指了指,“二樓辦事大廳?!?/br> 我順著他的指引來到二樓,到了二樓才知道為什么守門人會說“新人真多” 只見在標著注冊‘巫’的牌子前,排著長長的隊伍,里面有老有少,老的呢跟一般掛著易經協會牌子在路邊擺攤的類似,年輕的就千奇百怪了,還有手里拿著水晶球,脖子上掛著五芒星,穿得跟從霍格沃茨直接穿越過來的真‘女巫’。 他們一般都是領了表格拿到旁邊的填寫處填,還有辦事人員很大聲地告訴他們,“需要的東西都在宣傳冊里!準備好所有的材料再過來登記?!?/br> 我向前面的人要了一張宣傳冊,注冊所需要的東西黃書郎已經替我準備好了,就是他說的那些,至于照片什么的,去登記處就可以照,四叔說的要辦兩個禮拜,指的估計就是這些沒有明白人指引,什么都沒帶就來登記的人,不過……登記的人怎么這么多?他們都有實際業績?他們都是怎么進來的?出示了珍珠? 隊伍龜速前行著,在我站到腳快要抽筋兒的時候,總算輪到了我。 “材料都準備齊了嗎?”里面的辦事員看了我一眼,這人長得好眼熟啊……跟我登記戶口時見過的公務員一樣,有一張“模糊 官方”的臉。 我拿出珍珠,辦事員看見珍珠臉色明顯好看了,“有人指引的為什么不早說啊?!闭Z氣還是一樣的欠揍。 “拿登記表去填一下?!彼贸鲆粡埍?,指了指掛在柜臺旁的筆。 “我不會寫陰文?!?/br> “會寫字就行了。也沒指望你們這些野路子會寫陰文?!?/br> 登記表上果然是陰文跟中文對照的,無非是姓名性別之類的,還要填導師,門派。 導師當然是黃書郎,填到門派的時候我猶豫了…… “沒門派的就空著?!?/br> “家傳的呢?” “寫你家姓什么,祖輩的名字?!?/br> “我只知道我奶奶……” “寫到你奶奶的名字就行了?!?/br> 我填好了登記表,上交了珍珠和文字材料、u盤并且拿出了古曼童做為憑證,那人看見了古曼童臉色變了變……“你……你在哪里拿到古曼童的?” “吳……”我剛報出一個吳字,辦事員就笑了,“快!快來人去找張瘋子,他在群里喊的誰也不要出手,他要親自出手的古曼童母被一個新人給捉了!” 我……我勒個去……古曼童竟然已經被人預定了?而且古曼童母?根據我的經驗,這種情形,對方如果是大度講理的還好,頂多是開個玩笑就過去了,要是小肚雞腸的……我還沒入行就多了一個冤家!再加上我四叔……前途真的是一片昏暗。 過了一會兒,大廳那里沖進來一個二十歲出頭,長了一張小圓臉,大眼睛的年輕男孩,這種臉長在女孩身上很漂亮,男孩身上就……容易特別顯小,不成熟……類似吳京、田亮的類型,我相信他看著二十出頭,實際上應該超過三十了,他二十出頭的年紀估計要像未成年。 “誰?!誰?!誰?!”他四下看著。 我舉了舉手,“我?!?/br> 他扒拉開人群沖了過來,從桌上拿起古曼童……“是這個……是這個……誰讓你……”他瞪著眼睛看著我,好像要吃了我一樣,“我晉級!晉級就差這一個了!張家也需要古曼童這種外來物種的第一手資料……你竟然!竟然!你師父是誰?是誰?” “張峰!”跟著他來的人沖了過來攔住了他。 “will?”我疑惑地看著跟著他來的人,這不是跟我在一起工作三年的咖啡廳老板嗎? “鄭多?”他嚇了一跳……“怎么會是你……” “認識的就好辦啦,別嚇人家小姑娘??!人家是……”辦事員顯然跟張峰很熟,他看了一眼登記表,“她是鄭家的人,難怪能收伏古曼童?!?/br> “鄭家?什么鄭家!不過是只會打嘴炮的漢,jian大騙子?!?/br> “你叫誰漢,jian?”大騙子我能忍,漢,jian就是叔可忍嬸都不可忍了。 “怎么了?有膽子投降滿清韃子沒膽子認?” 原來是說我家先祖的事……我家先祖確實是五大薩滿……只是不知道我家原來是滿人還是漢人,現在的戶口登記的是漢族,可因為歷史原因,很多滿族都改了漢姓,民族也改成了漢族,雖然建國后又有很多人家改了回去,也有始終沒改的,而且這是幾百年前的事了吧?雖然不知詳情,但是——事關名節,絕對不能輸“呵呵呵,告訴你一個大新聞大清國亡了!都什么時代了你還在這里滿口的韃子!影響民族團結!你是哪里來的皇漢?國家都承認滿族是中華民族大家庭的一員了你還在搞分裂?漢人了不起??!你是能高考加分還是能合法生二胎?上沒上過學?會不會唱歌?五十六個民族五十六朵花,五十六個兄弟姐妹是一家!” 也許是因為這首歌太洗腦了,人群里有幾個年輕人還跟著唱了起來,也有幾個人說,“幾百年前的事了,說什么漢,jian不漢,jian的啊……” 張峰被我懟的一愣一愣的,又被圍觀群眾給說得氣得直瞪眼,“不管怎么說!鄭家就是騙子!我不信他們能收伏古曼童母?!?/br> “不管你信不信有珍珠為證?!?/br> “峰子,鄭多是我朋友,她是新人并不知道內情……你別在這里鬧了,本來你在群里聲明的事被上面知道了就不好……” “哼!你從什么時候開始怕上面了?”張峰看了一眼我,“你等著咱們走著瞧!”說罷他跺了跺腳走了。 “峰子!”咖啡廳老板對我比了個電話聯系的手勢,去追張峰了。 “你別介意,他就是個瘋子?!鞭k事員也笑著說道,“你有登記家臣嗎?” “有,我要登記家仙?!蔽夷贸鳇S書郎寫好的契書,又將束靈罐拿了出來,敲了敲罐子,讓皇甫燦出來,皇甫燦從里面走了出來,因為是在白天的緣故,他就是一個普通的穿著t恤牛仔褲的宅男樣,因為人多干脆躲到我身后低頭不說話。 辦公員看了一眼黃表紙,“嗯,黃書郎可以,修練滿五百年有根有脈化了形的黃皮子,他嘛……不過是個自殺的地縛靈……你確定讓他占一個家臣的名額?” “我確定?!蔽尹c了點頭,高智商學神啊……對于我這種新入行的人太講太重要了。 “好吧?!鞭k事員點了點頭,“你有帶印章石嗎?” “這個……”我在口袋里掏了掏,拿出一塊黑不留秋的石頭,在清潔束靈罐讓皇甫燦暫居時,我在里面發現了一塊石頭,黃書郎看完之后說可以拿這個做印鑒石,省得被城隍再宰一刀。 辦事員接過石頭先是不經意地看了一眼,臉色變了變,從抽屜里拿出放大鏡仔細看了許久,他看得如此仔細,以至于排我后面的穿道士服的中年男人很不滿,“我說,你能不能快點??!我還有飯局??!” “這是一塊流星石(隕石),有年頭了吧?” “我奶奶留下來的?!?/br> “世家就是世家,嘎啦胡同都有可能藏著好東西,當初你四叔來登記的時候拿得是極品田黃,你拿了塊流星石來……不錯,不錯,用這個吧,拿著登記表去照相,回家等侯通知?!?/br> 通知?通知什么???哦,有沒有通過……定了幾級什么的……我點了點頭,把東西全交了過去,剛想去照相,辦事員叫住了我,“鬼仙也留下啊?!?/br> “???為什么要留下他?!?/br> “要做審核鑒定啊?!?/br> 皇甫燦聽說要把他留下來,本來就慘白的臉更白了…… “他是地縛靈,我用束靈罐把他帶出來本來就很難了,留下的話搞不好會有損傷……” “你可以把他留在束靈罐里?!?/br> “不,不能把他留下?!蔽疫B連搖頭。 辦事員想了想,“好吧,你留下一份保證書,下次面談的時候帶他一起來,再交五十元寶做個臨時身份憑證?!?/br> “什么?” “五十元寶給我!”辦事員看起來簡直被我煩透了,但因為我是“鄭家人”,帶的資料也全,看起來背后有高人,不是那種無根無脈的,只好忍了。 “哦?!蔽襾淼臅r候黃書郎給我帶了元寶,讓我不要吝惜錢財,城隍公開收,賄,索,賄成風,不花錢是辦不成事的。 辦事員接過五十元寶,從抽屜里拿出一個印,抓過皇甫燦的手,狠狠在上面蓋上了一個印章,“??!”皇甫燦尖叫了一聲,手背上金芒一閃,留下一個深深的印記。 “行了,去照相吧?!鞭k事員揮手趕人。 我照了相帶皇甫燦出來,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從辦事員對皇甫燦的態度中我讀出了比歧視更可怕的“無視”,好像他只是一個物件,他的意見不重要,扯過來就蓋印…… 我從巷子里出來,看見黃書郎戴著不知道什么時候買的棒球帽,咬著冰棍在等我。 “城隍為什么會在這里?”我問他。 “這就是原來的城隍廟舊址,你看見的是鏡像投影?!秉S書郎指著不遠處無人在意的一塊破舊石碑道,“當年的功德碑還在那里,一百年前這里是全城香火最鼎盛的地方?!?/br> “現在呢?” “不過是道影子罷了?!?/br>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章對城隍會有更深入的介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