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
“閣兒?”喬均在看陸含霜的那一剎那,面上飛速地閃過震驚之情,但很快又回復如常,“陸小姐,好久不見?!?/br> 其實陸含霜并沒有真的想進喬家大鬧,她帶喬閣來這,只是為了把話說清楚。她沒想到會再次見到喬均,這個人對她來說就如同噩夢一般,提醒著她那些痛苦鮮活的過去,但盡管如此,她還是盡量保持表面上的淡然。 “好久不見?!?/br> 什么好久不見,明明上個月才見過。 喬閣自喬均出現,便不動聲色地將陸含霜護在了身后,低眉頷首喚了聲:“二叔?!?/br> 喬均并沒有錯過喬閣對陸含霜那保護的姿態,他眸中聚起一道精光,嘴角微微上揚,笑得極為和藹:“閣兒,陸小姐都到這兒了,你也不帶她進去喝杯茶,待客的禮數不周啊,被老爺子知道又得說你了?!?/br> “二叔,今天我們還能別的事要處理,至于喝茶……”喬閣頓了頓,目光如鷙鳥般銳利,“以后有的是機會?!?/br> 喬均瞇眸望著喬閣,突然覺得有股令人窒息的壓迫感撲面而來,讓他不得不重新審視這個喬家最驕傲的長孫。 看來,四年前那件事不但沒有擊潰他,還讓他越來越強了。 陸含霜在一旁靜靜地看著兩人交鋒,這是她第一次見他與喬均相處的樣子,似乎并沒有那么親近。那當初喬均為什么不擇手段地也要逼她離開他呢? “二叔,我們還有事,就先走了?!?/br> 喬閣說完,面色漠然地牽著陸含霜離開了。直到走出很遠很遠,他才放開她的手。 陸含霜的手腕被他握出了一圈紅痕,她正不悅地揉搓著,就聽見他夾雜著怒氣的嗓音在耳旁響起。 “我說能保護你,就能保護你,不需要通過這種愚蠢的方式來證明?!?/br> 陸含霜不置可否地聳聳肩:“的確挺蠢的?!彼D了頓,才略帶嘲諷地補充道,“哦,我說的是你的想法,很蠢?!?/br> 喬閣深褐色的瞳孔內火苗躥動,沉積的怒氣在這一刻徹底被點爆:“陸含霜,你到底想怎么樣?” 她到底要怎么樣,才愿意相信他,才愿意把自己交給他。 “這話該是我問你吧?!标懞p手抱臂,神色倨傲,“你到底要怎么樣,才肯放過我?!?/br> 她這句話如同在喬閣心中添了一把干柴,讓那怒火越燒越旺,大有燎原之勢。陸含霜盯著他那恨不得將他掐死的模樣,突然覺得很心疼。 這不是他該忍受的,他可以有平平坦坦的路可以走,有溫婉賢淑的妻子可以共度余生,他一生都該站在光明里,而不是為了她,自甘墮落地墜入黑暗。 這條路太苦了,她不舍得他受苦。 她斂起渾身的冷冽氣息,眼神溫柔似一汪春水,但說出的話卻像冰刀般直扎人心窩。 “四年前,你二叔沒有逼我,我是自己去打掉那個孩子的?!?/br> 喬閣瞳孔驟然一縮,緊緊地握住她的雙肩,不可置信地顫聲問:“你……你說什么……?” 不是二叔逼她的,那是……她……她自己……他忽然不敢再想下去,這其中的真相,他無法接受。 但陸含霜卻由不得他不接受。 “知道為什么嗎?因為只有這樣,我們兩個之間才會永遠有一個無法彌補的遺憾存在?!彼谄鹉_尖,與他只余下曖昧的一公分的距離,“只有這樣,我才能斷了自己的后路,永遠都不回頭?!?/br> 她和他,已經沒辦法回頭了。 第70章 注定孑然一身(2) 陸含霜如行尸走rou般在街道上走著,腦海中揮之不去的是喬閣那張沉痛又黯然的臉,她漫無目的地游蕩,在不知不覺間竟走到了趙覓言所住的公寓。 在趙覓言打開門的那一瞬間,她全身的力氣仿佛忽然被抽干,整個人軟綿綿地朝地上栽去,趙覓言立馬眼疾手快地扶住她,有些疑惑地喚道:“含霜?” 她怎么這個時間來這兒了?還是這副模樣? 陸含霜死死地把住他的手臂,仿佛溺水的人拼盡全力抓住那顆救命稻草,只為了讓自己不再往深處沉沒。 “覓言,這次我跟他……是真的結束了……他再也不會原諒我了……” 她仰頭凝望著他,晶瑩的淚珠不斷地從通紅的眼眶里溢出,嗓音暗啞疲憊,如同生命的最后一絲色彩被奪走般絕望透頂。 趙覓言一聽她這話,就知道她肯定又跟喬閣發生了什么事。他無奈地喟嘆一聲,將她疲軟的身體提起,一路拖到客廳沙發上,又倒了杯熱茶放進她手中。 “喝點吧,你嗓子都啞了?!?/br> 陸含霜渾身上下都透著徹骨的寒意,唯有從掌心的那杯熱茶中,才能汲取到一絲絲溫暖。 趙覓言見她那失魂落魄的樣子,都不知道該怎么說她才好。 “你說你,何苦這么難為自己呢?” 陸含霜默了片刻,恍若無意識般搖了搖頭:“不是我為難自己……是我的結局注定了,我注定孑然一身……” 趙覓言不悅地蹙眉斥她:“瞎說什么!”然后又從她無限悲涼的語氣中,敏銳地察覺到了什么,“是不是發生什么事,你沒有告訴我?” 陸含霜深深地呼出一口氣,瞳孔的光芒支離破碎地顫抖著:“喬閣,回來之前,喬家找過我……” 那天她剛從公司門口出來,就被喬均半是強迫半是威脅地帶去了喬家老宅。喬閣的爸爸mama都在,他們面色不善地要求她決不能與喬閣再扯上關系,還說言明喬閣這次回來,就是為了跟舒市長的女兒完婚的,讓她不要破壞喬閣大好的前程,言語間更是暗含著威脅的意味。 喬家四代從軍,前前后后出過兩位上將,三位中將,五位少將,人脈關系盤根錯節,要讓陸家不得翻身那是易如反掌的事。 她是成年人了,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即便與家里是那樣的情況,也不可能眼睜睜地看著陸淵的心血因為她而毀于一旦。而且她一手帶著全陸走到今天,全公司員工的身家都系于她一人身上,她更不可能為了一己之私任意妄為。 有太多的利益關系牽涉其中,她和喬閣的愛情早已不再單純。 趙覓言聽她講完事情的始末,有些氣憤地握緊拳頭:“喬家竟然做到這個地步,真是無恥至極。喬閣連這些事都沒處理好,還說什么保護你,根本是空話?!?/br> “一切都沒關系了……”陸含霜就似剛剛經歷了一場大劫難一般,只剩下滿身的疲倦,“反正我們不會有以后了,我現在只想睡一覺……” 趙覓言攬住她脫力的身體,扶著她走到自己房間的床上躺下:“你在我這兒先休息,有任何事都睡醒再想,好嗎?” 陸含霜無意識地點點頭,閉上了沉重的眼皮,沒多久呼吸便均勻了起來。趙覓言撫著她鬢間被汗浸濕的散發,心疼地低聲嘆息。 命運對她,實在是太過殘酷了 杜杏貞大鬧亞羅的事,最終以蘇奕南的冷處理告終。而這一切的后續盛意都是一無所知的,她一直在專心地準備 iraq的表演,直到表演當天上午,才收到了盛承宇發給她的調查資料。當時她在訓練,休息的空隙無意中瞥見郵件提醒,就立馬找了個理由溜去衛生間看資了。 待瀏覽完那個長長的調查資料后,盛意更能確定自己的那些擔憂絕不是無中生有的。 嚴穆平離開l市后,就在r市落了腳,從事業務推銷的工作,而杜杏貞則在一家高檔護膚品專柜做售貨員,一家的生活勉強過得去。但在上年年底,嚴穆平突然被確診為肝癌中期,只能停工住院,杜杏貞也因為要去醫院照顧他,總是遲到早退,被經理發現以消極怠工為由辭退了。 一面是日漸龐大的醫藥費數額,一面是毫無收入的家庭,杜杏貞在百般無奈之下,只得帶著兒子小智回到l市,向嚴家求助。 嚴家和喬家同是軍政世家,都住在軍區大院里,他們母子倆在嚴家具體發生了什么事無從查證,但卻知道他們足足在嚴家待了四個小時,而且回到r市后,一次性結算清了嚴穆平欠下的所有醫藥費。 很明顯,這結算醫藥費的錢是嚴家給的。杜杏貞明明已經拿到了醫藥費,為什么還要找上蘇奕南呢?盛意絕不相信她真的只是為了她兒子出國留學的事,現在助學貸款這么多,她何必來找蘇奕南這個恨她入骨的人,她這樣死皮賴臉地貼上來,肯定還有別的目的。 盛意盯著手機屏幕里那些密密麻麻的漢字,心中那團無名火越燒越旺,盛承宇都查到了這個地步,她不相信蘇奕南什么都沒查到,而他竟然從沒跟她透露過這方面的事。 他在故意瞞著她。 盛意抿唇極怒地呼出一口氣,猛地將手機暗滅,疾步走回了訓練室 盛意這場氣,一直生到了下午。蘇弈南帶著沈君懿和蘇瑞娜去看她的表演,比賽開始前接連發了好幾條微信問她午飯吃了沒,她都沒有回。他以為她在忙,就悄悄叫人送了份鮮蝦餃子進去。 那餃子到盛意手里的時候還是熱的,盛意氣得沒心情吃,最后那些鮮美的小餃子通通進了小饞貓莉莉婭的肚子。她吃得淚水漣漣,用羨慕的眼光盯著盛意:“意意,你男朋友好體貼哦” 盛意默不作聲地擺弄著芭蕾舞鞋的長綢帶,對莉莉婭說的話不給予任何評價。 他是體貼,但那深沉的心機有時候真的能把人給氣死。 iraq的壓軸節目定在全部參賽者表演完之后,盡管有幾個參賽的舞蹈跳得很有水平,但蘇瑞娜也已經等的有些不耐煩了,斜倚在座椅上百無聊賴地玩著手指。 沈君懿發現她坐得東歪西倒的,忍不住出言訓她:“女孩子家家的,坐沒坐相,成何體統!” 她們是跟著蘇弈南進來的,坐在第一排,一舉一動后排的觀眾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她這么做不是在丟弈南和蘇家的臉嗎? 蘇瑞娜不耐煩地瞥了她一眼,敷衍地應道:“知道了?!?/br> 沈君懿聽蘇瑞娜那語氣就知道她沒把自己的話放在心上,顰眉正欲再教訓她兩句,臺上的主持人便報幕說下一個節目就是 iraq的芭蕾舞劇《睡美人》。 主持人話音剛落,她就如同鯉魚打挺般倏地坐正,雙眸蘊著期待的光芒,熠熠生輝。沈君懿見狀,也就不再說她,繼續專心觀看芭蕾舞劇的表演。 舞劇的序幕是長長的阿芙羅拉公主洗禮日,以六個仙女不同的變奏舞,從六個側面塑造了一個立體化的女性形象,而這些仙女們所具有的溫柔、無慮、慷慨、活潑等美好特征,最后通通都贈予了阿芙羅拉公主。 那未被邀請的惡仙女卡拉包斯出現破壞了宴會和諧的氣氛,她給了尚在襁褓中最惡毒的詛咒,所有人大驚失色,而丁香仙女出現巧妙地化解了詛咒的極具,使公主安然無恙。 惡仙女是由莉莉婭跳的,她黑裙曳地,化著濃妝,神態動作兇狠,都將“惡”表現得淋漓盡致。 蘇瑞娜看得心癢癢,忍不住扯了扯蘇弈南的手,小聲與他分享道:“那個黑裙子的女生是盛jiejie的好朋友,她也跳得好好啊” 蘇弈南淡然的目光落在那黑絲裙的“惡仙女”身上,薄唇不禁勾起清淺的弧度。 她的朋友?看來這就是說出“三角戀是最穩定”這個偉大理論的人了,真是有意思。 蘇弈南只笑不語,蘇瑞娜看得有些莫名其妙,很是困惑地問:“弈南哥,怎么了?你覺得她跳得不好嗎?” “沒有?!碧K弈南搖了搖頭,烏黑瀲滟的眼眸在昏暗的燈光下,似蘊著皎潔月色般柔和,“快看吧,evening要出來了?!?/br> “對哦!”蘇瑞娜被他一言驚醒,連忙將目光重新投向舞臺。她等了一個下午就是為了看盛jiejie,她可不能錯過。 20歲的阿芙羅拉公主,是在所有人的翹首以盼下初次登場的。 盛意穿著嫩粉色的露肩式紗裙,戴著一圈鏤空繁花發飾,優雅高貴間,美得攝人心魄。她配合著出場變奏,敏捷活潑地跳躍著,猶如紛飛翻涌的浪花,卻又帶著無盡撲鼻的幽香,稚氣純樸,卻又頑皮可愛,充滿著青春活力和盎然生機。 蘇弈南深深地凝望著舞臺上的那道倩影,冷凝的眉眼逐漸被眼里溫柔的寵溺所融化,變作一湖春水,在心間緩緩流淌著。 活潑開朗,樂觀堅強,得妻如此,夫復何求? (ps:好啦,你們要的男女主放出了,滿意了吧,別急嘛,肯定他們是主線?。?!不急不急哈) 第71章 無言的縱容(1) 溫心堯換完衣服走出來時,小提琴獨奏正拉到阿芙羅拉的主題旋律,舞臺上的盛意正在跳公主的第二個變奏。 這一支獨舞,是阿芙羅拉的自畫像。盛意似乎把序幕中仙女們賦予阿芙羅拉的所有高尚品質都融化在舞的個性中,她臉上蕩漾著溫婉的笑渦,宛若在陽光上初初綻放的明媚花朵,又如一陣陣輕拂人心的溫柔春風,而在結尾處,她又開始做一連串的大跳動作,猶如長出了一雙翱翔天際的翅膀,自由自在,無拘無束。她每一個動作,每一次的旋轉跳躍,肢體柔美優雅,感情層次豐富,將阿芙羅拉這個藝術形象栩栩如生地塑造了出來。 溫心堯凝望著舞臺上那個自信從容的盛意,竟不知不覺地入了神,眼中流露出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艷羨之意。 這個水平,大概她一輩子都無法達到。 “心堯,你在這兒站著干嘛?” 小綿比溫心堯晚幾分鐘出來,見她站在那里很是疑惑,順著她癡迷的目光望去,臺上的盛意正在迎著觀眾如雷般的掌聲,姿態優雅地躬身。 小綿眉頭一皺,拉過溫心堯的手就帶著她往遠處走:“別看了,有什么好看的!我們去找周老師吧,等下就出比賽結果了?!?/br> “嗯?!睖匦膱蚓従徥栈啬抗?,眸中卻還是掩不住的落寞。 盛意那么優秀,也怪不得他會舍棄自己了。她想著想著,眼里竟涌出了幾滴苦澀的淚。她趁小綿沒注意,迅速把眼淚擦干,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