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節
沈畫在這人的引領下原路離開公主府,讓送她來此的人駕著馬車在燕京熟悉的街道上轉了轉。 不經意經過初初遇見柴駿的那處飯館,讓人停了下來。走下馬車,腦子里全是幾個月前與他在一起的一幕幕回憶。 此時,飯館已然打烊,整條大街幾乎寂靜無人。沈畫沿著當日走過的路,失神地來到那處河堤旁。 蕭譽的人擔心她安危,只是遠遠跟著。 沈畫在河堤旁站了許久,從懷里摸出一個紙包打開,將里面研磨成粉的藥粉緩緩撒進身前的江水之中。 她再用不上它。 夏末的微風略略帶著一絲涼意,輕撫過岸邊的垂柳,發出沙沙沙的聲響,猶如情人溫柔的耳語。 沈畫抬起頭,看著漆黑夜幕中的點點繁星,眼眶有些發脹,鼻頭已酸到極點。心中隱隱有絲愧疚慢慢溢開,直至眼下她依舊沒有完全相信那個興許真的深愛著她的人。 或許僅僅因為從一開始,從那日在這里第一次與他正式交談開始,他與她之間便從未曾單純。沈畫也希望他們可以單純,但顯然不大可能。 深深吸了口氣,伸手抹了抹眼睛,沈畫這才轉身走回去。 蕭譽調丨教出來的人異常盡責,既沒靠得太近,也沒讓她超出他們能夠最快反應的范圍。即使沈畫今晚有些異樣,他們也沒多嘴。 回到別院,沈畫問司墨要了壺酒,一個人坐在院子里對月獨酌。直到酒壺空了,才再次喚來司墨,吩咐他去取酒前,隨便問他:“阿譽什么時候回來?我想去趟柴府?!?/br> 司墨恭敬回道:“少爺出門前已知道小姐回來要做什么。其實一早便安排好了,您想什么時候去都成。只需吩咐一聲便是?!?/br> 沈畫眼下還沒做好準備去見柴駿,點了點頭說:“那人不在的時候,隨時?!?/br> 隨后又讓司墨取酒,可司墨卻很為難地回答說:“小姐,少爺走時提醒過小人,切勿讓您飲酒傷身。若您實在要喝,每日只許備上一壺。眼下……別院已沒酒了?!?/br> “呵!”這料事如神的家伙,沈畫無奈讓他收拾一下,獨自回房睡了。 接著沈畫在別院又無聊了兩日,第三日便有人來告訴她,時間定在當晚。說是柴駿收到消息,聽說她興許出現在某處地方,趕著出門尋她芳蹤去了。她完全可以在他房里肆意妄為。 沈畫很滿意。猜到這消息一定是他們暗中安排的,不過是為了幫她支開柴駿。她眼下的確尚不想見他,也沒做好見他的準備,見他之前最起碼得弄清自己該不該見。 將將入夜便有人前來接她,沈畫這回拿到的是一身柴府下人的裝束。與之前更闌身上穿的有些區別,看上去并沒有那么精致。 負責接她的人路上解釋說這是柴府新進家丁的制服,柴氏府上最近正好招了一批新人進府。住在西廂的某處地方,正在接受統一的上崗培訓。 因此她與此人是由西廂的一處小門進的柴府。巧的是將將在一處下人的屋子里安頓下來,府里便有人來叫他們幫忙去搬東西。 沈畫按之前那人的指示,低調地跟著十來位新進府沒幾日的少年家丁身后過去幫忙。走到一處圓門外的長廊下,冷不丁便被人拖了進去。 尚未來得及反應,已靠進一個柔軟的懷中。此人從她身后挾住了她的脖子,迅速且及時地伸手捂住她的嘴。耳旁響起一聲略顯沙啞的叮囑,“是我?!?/br> 過來的路上已有人告訴沈畫,府里有人接應,讓她不必擔心??伤f萬沒想到的是此人接應她的方式如此特別,她差點兒就以為自己穿幫“被捕”了,沒好氣點了點頭。 這人松開手。 沈畫轉身迎上一張冷冰冰的臉,足足愣了半宿方回過神,噗呲一聲笑了出來,“你還真是惡趣味。有意思么?就不怕將我嚇得撒腿就跑?” “小姐的膽子自然不會小到見了這張臉落荒而逃。惡趣味這個詞挺有趣,就如當年你給姜大人講的故事?!贝巳艘桓遍e散慵懶的模樣,說這話時,更是悠閑地抄起了手。他臉上帶著一個幾乎與柴駿容貌一模一樣的銀質面具,僅露出兩顆黑白分明、透著精氣的眼珠子和一張嘴,“之前你看我的眼神很嫌棄,因此換了個讓你看得順眼的面具?!?/br> 這面具做得相當精致,且栩栩如生,若不是沈畫一眼見到不尋常的金屬質地,還真差點兒以為是柴駿本人。 不過他一番動作下來,她更確定他不是柴駿假扮的他自己。有些東西騙不了人,尤其是每個人的習慣動作。柴駿那般注重儀表,小侯爺架子十足,絕不可能這樣隨意。加上他熟悉的聲音…… 只不過他似乎刻意改變了稱呼,想來是明白她與他之間永遠最多只能是好朋友的關系。 “阿譽?”沈畫隱隱覺得自己的猜測應該是正確的。 蕭譽點點頭,隨意答曰:“小姐好眼力?!?/br> 阿譽說話的聲音也帶著慵懶,只是他這惡趣味實在有些令人生厭,沈畫恨不得立馬將它一把扯下,“你能不能換張臉?找個我看得順眼的?!?/br> “哦?”蕭譽似乎十分疑惑,至少那雙精明的眼睛已充分表達出來,“你看不順眼這張臉?哎!那還真是白費了一番心思。我尚以為這是你看得最為順眼的一張,因此才命人加緊趕制。為博佳人一笑。不過十分抱歉,我今日出門就僅僅帶了這一張出來,恐怕你得將就一晚?!?/br> 沈畫差點兒被他氣得吐血,以牙還牙道:“原本這張臉是挺好看,可偏偏不是生在原來主人身上,所以看上去著實別扭得很。希望你下回別再戴出來丟人家的臉?!?/br> 面具下一聲輕笑,“好!看來你還真是……舍不得小侯爺,這般維護于他。不過這世上如他這般驚才絕艷之人又豈會只有一個?若今晚他讓你大失所望,你不妨重新考慮下我。最起碼我能讓你在這些守衛森嚴的府中來去自如,也不是普通人能有的能耐?!?/br> 這話說得沈畫微微一愣,更是有種被人看穿的惱羞成怒。這些日子以來,她的確對柴駿有些生氣有些恨,但若不在乎,又哪來的情緒可言?因此既矛盾,又難受地忍著,卻不想被他這么輕易便戳穿。 沈畫惱了上來,懶得與他廢話,直接問:“可以帶路了么?” 蕭譽親自出動,看來柴府的確不容易搞定,莫非他已經與柴府搭上了路,所以最近才不能輕易回別院?要真是這樣,他的本事的確不小。 蕭譽一本正經上來也很認真,終于有了幾分領導的模樣。二人在府里避開巡夜的下人穿行,走著走著又遇上兩隊人。 沈畫被蕭譽一帶,二人迅速躲進附近一處假山。只不過空間狹小,沈畫不得不與他面對著面,身子幾乎擠到了一塊兒。 作者有話要說: 日更3000。第三十四天。o(n_n)o ☆、076 此時的蕭譽側臉目不轉睛地盯著外面查看,目光中透出一絲認真。沈畫望著那張金屬質地的面具和他脖子因扭轉牽扯出的修美線條,竟有那么一瞬失神。 本以為不會再為這張臉跳動的心頓時活躍了起來,以至于呼吸稍顯急促。 許是她的異樣被身前這人發現,蕭譽忽然轉回臉,一聲輕笑,帶著幾許戲謔,“你不會真看上我了吧?若讓小侯爺知道,估計會當場吐血。哦!還有主上,你說他會不會揍我一頓?” 沈畫這才回過神,別開臉。的確,他終究不是柴駿,雖然戴著那副面具,有那么一瞬神似,但二人氣質完全是兩個人。而且他身上也沒有她熟悉的紫檀馨香。 沈畫忽然有些懷念那抹淡淡的香味,能令人莫名有種安寧。 從假山出來,二人又走了一陣,避開一些人,終于來到沈畫有些印象的一處院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