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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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巫,你知道楚國是一個尊重巫者的國家,而寡人更是一個注重承諾的人?!?/br> 楚考烈王開口打破了壓抑的安靜,“正如當年寡人允諾歇,如果寡人能活著回到楚國,歇也能活著回來,有寡人一日,則有歇為丞相一日。今日,尋巫若能證明你確實有過人的本領,那么寡人則賜予你百金,任命你為卜尹,允你在楚國境內方便行事?!?/br> 這一刻,殿內圍觀之人都沒去想考烈王任命女子為卜尹有何不妥。 即便是在普遍相信巫術的楚國,卜尹一職也已經算不上有實權的官職,雖是掌管祭祀之事,但以樂遠岑的身份與資歷來看,它更像是一個掛名。就像考烈王說的,樂遠岑如果多了一個名號,她走出去也能方便行事。 當小鼎中的清水沸騰不止,水氣不斷升騰在大殿中彌散開,似是要模糊了眾人的視線之際,他們心里想問的是如果樂遠岑不能證明呢?她的一雙手探入了小鼎里,雙手真的能完好無損嗎?今天她真的能活著走出大殿嗎? 樂遠岑沒有在意落在她身上的那些悲觀目光,依舊是神色平和地看向楚考烈王,“多謝大王賞賜,草民不敢推辭。草民已失雙親,在離開師門之際,惟愿走遍天下,一覽四方不同風光景色。今行至壽春得見大王,實乃草民之幸。日后草民再度踏上旅途,因為獲得了大王的誠摯祝福,一定會更加順暢?!?/br> 這一番話說得不卑不亢,根本沒有一絲一毫的心虛。 而眾人隔著水霧看向樂遠岑,發現她顯得有些朦朧不清,似乎真的是從神秘莫測的霧氣中來,像是見到傳言里可通天地鬼神的上古大巫。 下一刻,樂遠岑向前走了一步,靠近了一鼎沸騰的清水。 她笑著卷起了雙手的袖子,在一眾的抽氣聲中,光潔如玉的雙臂雙手沒入了沸騰的水里。這一舉動讓原本跪坐的人都忍不住地站了起來,前傾了身體看向了小鼎之中,而那里什么都沒有發生。 樂遠岑正以內力形成了一層看不可見的保護膜,將內力外放于雙臂雙手之上。 這與正如武功高深之人在雨中行走,即便不打傘也不會讓衣衫沾上一點雨,眼下要做到這些難度肯定是有的,但堅持一時半刻還不成問題。 她還能不著邊際去想些事,好比說眼下是手探沸水而不是手探油鍋,這是因為食用油還沒有被制造出來,而今炒菜還是將動物的脂肪當油使用。 大殿里的眾人并不知樂遠岑想得那么偏?!畤W啦’一聲響起,樂遠岑從小鼎中收回了雙手,抽離之際發出的聲響讓眾人如夢初醒。 “大王,草民幸不辱命?!?/br> 在樂遠岑再度拱手之后,站在一旁的侍從才反應過來。 侍從在考烈王的點頭示意下,將一塊生rou扔入了小鼎里。也就是幾息時間,生rou就被煮熟了,熟透到發出了一股rou香。 這一點剛好與樂遠岑的完好無損相比形成了極大的反差。 “好!非常好!”楚考烈王從上位走了下來,他再度細細看了鍋里的熟rou與樂遠岑的一雙手,“尋巫真的名不虛傳,即日起你就是我國的卜尹。卜尹本該掌管我國的祭祀大小諸事,但既然你心向四方,那么寡人也不留你在壽春,將楚國大巫的威名傳于四方也不錯?!?/br> “不過,在此之前寡人尚有一事想要請教尋卜尹。寡人登基至今有二十多年,除了悍兒沒能再有其余的兒子。曾經也尋過不少名醫,但他們都沒能說出個所以然來,以你的本事為寡人看一看,寡人還能有別的兒子嗎?” 還是來了! 楚考烈王會提出此問題是在殿內眾人的意料之中。這樣說也不準確,因為眾人在半刻之前還不相信世間真有精通巫術的大巫存在。僅僅是半刻而已,他們的認知已經發生了翻天毒地的變化。 李嫣嫣緊緊地盯著樂遠岑,在衣袖之下,她握住熊悍的手忍不住顫抖起來。 春申君與李園兩人盡管不似李嫣嫣那般眼神外露,但是他們的目光也已經暗沉了下來,正好與李令帶著六分挑釁的眼神撞了一個正著。 今天的事情真夠刺激,一顆心剛被狠狠刺激了一番,還沒能喘一口氣,它這會又被懸在了半空中,這還都是因為同一個人。 此時此刻,樂遠岑說的一句話就極有可能會影響到楚國的未來。 大殿里面所有的人都在等樂遠岑的回答。 樂遠岑絲毫沒有被王宮大殿里暗流涌動影響,依舊是以平靜的語調不急不緩地說:“大王一定聽聞過昔日扁鵲之名。傳聞扁鵲有起死回生的本領,那么為何他最后還是死于了刺殺?這是因為醫者不自醫,而容臣斗膽再說一句實話,這世間巫醫能治得了病治不了命。 生孩子、什么時候生、與誰生、生男生女等等,這些不僅僅是醫術能夠解決的問題。孩子降世來到父母身邊是一段運數,既是孩子的運數,也是父母的運數。人如果要改變運數,不管是誰都必須要付出代價?!?/br> 話到此處就戛然而止了。 樂遠岑沒有說考烈王命里有幾個孩子,也沒說如果他還想多求一子需要付出什么代價。這些更深一層的測算與治療,是不能隨隨便便地就開口。 今日,她已經作法雙手探入沸水之中,為了保證法術的精準性,有什么重大問題需要等一等再算了。 王宮大殿里又再度陷入了一陣絕對的安靜。 楚考烈王沉默了一會笑了,“尋卜尹果然直言直語,為人誠懇。你的話是實話,能說實話就很好。好了,今日在座諸位都已經一觀尋卜尹的本領,差不多該用午膳了,都在宮里吃完了再走?!?/br> 楚考烈王又坐回了主位,眾人也都又坐了下來,樂遠岑也坐到了她的位置上。 樂遠岑是第一次參加這樣宴席,好在戰國年間實行的是分餐制,食物都會送到各自的長案之上,不必煩心同在一張圓桌要對哪一道菜下筷子。但是如果真要實話實話,以這個年代跪坐的姿勢坐在楚王宮之中,與楚國掌握著生殺大權的人一起吃宮宴,想要吃得心情愉悅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這一頓飯幾乎是在沉默里結束的,沒能給樂遠岑一睹楚國歌舞的機會。 不同于樂遠岑還有閑情逸致去想一想楚國歌舞,春申君與李園在飯后一離開正殿就交換了一個眼神。兩人幾乎是當機立斷了一件事,不管用什么方法,必須立即讓樂遠岑離開壽春城,讓她走得越遠越好,最好是離開楚國,在考烈王死之前不能讓她再踏入楚王宮一步。 春申君出宮后第一句話就問了,“找到符毒了嗎?” 李園搖搖頭,從昨夜到今早才過了一晚而已,他從哪里變出一個符毒?!皼]有任何消息。依我看尋及在壽春城里一定還有其他幫手,可恨的是我們現在已經不能殺她了?!?/br> “你確定你能殺得了她嗎?”春申君想起了手入沸水那一幕。這個檢驗尋及是否有真本領的方法是他提的,被考烈王分毫不差地實行了,偏偏尋及真的做到了。 春申君回想著大殿里發生的一幕幕,他已經有很多年沒再感到過一顆心被懸得七上八下了。 上次有這樣的感覺是二十多年前,他秦國扮作做楚國太子,瞞天過海騙過秦王讓熊完能夠回到楚國繼位。而再上一次如此緊張是三十多年前,他出使秦國,一定要促成楚國與秦國的盟約,讓秦國停下來別再繼續攻打楚國。 時間太快了,三十多年過去了。 春申君再也不是那個與熊完同困在秦國的黃歇,熊完確實履行了他的承諾,成為考烈王后就讓黃歇做楚國的丞相,一做就是二十年。 “我沒有這個把握,關鍵是尋及不能死在城里,否則我們的嫌疑就太大了。今天看她的樣子也不像是要與我們對立,我們冒大風險殺了她的話,這么做得不償失?!?/br> 李園的話打斷了春申君回憶過去。 春申君微微頷首,“確實如此。對內你我現在只求穩,只要愿意合作就可以坐下來談。符毒的一步臭棋把大家都給牽扯了進去,不怪他蠢,只怪對方太聰明,太會見縫插針了??梢舱驗檫@樣,眼下我們可以與尋及合作,但是絕不能讓她留在郢城。否則今天她說不能幫助大王多一個王子,明日一旦反口就麻煩了。至于以后……” 至于考烈王百年之后,繼位的新王還是一個孩子,熊悍要到二十歲才能親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