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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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遠岑沒有太過苛責邱老板,只要他事前不知情,也沒做同謀做案者,那么主要責任就該算在那個盜走了犀牛皮的人身上。 “我明白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邱老板也不用太過愁眉苦臉,只要你不是同謀,我不會讓你賠得傾家蕩產?!?/br> 邱老板哪能認下這種罪名,這樣一來可不就成了他是開黑店的人。 “哎呦,您可千萬不能冤枉我!自從壽春成為郢城那一天,同悅客棧就在這里生根了,口碑一直都是城里數一數二的好。走在街上隨便一打聽,大伙都知道我邱豐收從來不做黑心生意?!?/br> “既然邱老板在壽春城里待了這么些年,還能讓同悅客棧一直深受往來游人的青睞,那么你對于城里各大勢力的情況總該有所耳聞?!?/br> 樂遠岑就是在順桿子爬,她混了那么多的江湖,很明白蝦有蝦路蟹有蟹道,看起來太平昌盛的一座城池,如果深入了下去就會發現它的深不可測。邱老板能把同悅客棧在一座王城里做大,不管是官道還是匪道,他一定有自己的門路。 邱老板面上透出了一些猶豫,“尋巫,這事情發生得太突然,給我一個晚上的時間,我幫你去打聽打聽?!?/br> “好。一個晚上,我等得起?!?/br> 樂遠岑也沒有再多加追問,她可以確定盜走犀牛皮的人不簡單,不僅是一位高手,其背后很可能有一個組織,否則怎么能恰好盯上了她。只是尚不知那個組織有多龐大,如果不是邱老板這頭泄露了消息,那么對方是從什么時候盯上了她? 這樣一個組織,外來人摸不清東南西北,但是邱老板不可能一無所知。他說的去幫忙打聽,只怕是要向人請示一番,有的話能不能說出來,畢竟禍從口出。 夜深人靜之后,樂遠岑安然入睡了,她一點都沒有因為丟了價值千金的犀牛皮而發愁。 同樣的夜晚,夜太深,總有人睡不著。 此刻的邱老板已經沒有了半分敦厚生意人的模樣,他能在壽春城里讓同悅客??烧恢狈€當地開著,自然有所依靠。與很多生意人僅僅是借勢依靠不同,同悅客棧借以來往游人,本就是一個情報交換之地。 “閔堂主,屬下認為這是一個好機會。東西是符毒的人偷的,楚墨在楚國的勢力分布很廣,壽春更是他們的本部。如果能借此機會讓楚墨狠狠栽一個跟頭,那么對于我們而言,正是渾水摸魚的好機會?!?/br> 楚國的王都參透著各方勢力,楚國的官方勢力、各處氏族的勢力、自春秋傳承至今的各流派勢力、被楚國兼并后其他各國的勢力,諸如此類的勢力構成了一張錯綜復雜的大網。 目前以符毒帶領的楚墨,是許多勢力之中實力較為強大的一支。 所謂渾水摸魚,很多事都是此消彼長,符毒栽了一個跟頭,那么其他人就有可能咬上一口。 閔堂主沉吟了片刻,“如今閣主不在郢城,而我們在壽春城里也該以穩為主。老邱,你確定尋及可以用嗎?這消息從你這里透了出去,要是沒能讓符毒跌一個大跟頭,那么楚墨之人反應了過來,說不定會查到我們頭上?!?/br> “堂主,有道是機不可失失不再來,我覺得尋及可以用,別看她年紀尚輕,在如此亂世,沒有一些本事怎么能走南闖北? 閣主曾經說過,江湖之中最怕三種人——老人、女人與孩子,要是輕視他們是要倒大霉的。我覺得尋及的本事不僅僅是忽悠人的巫術,就說她佩戴的那把短劍,短的看似裝飾,可是總有些古怪之處。雖說要求穩,可是我覺著這就是一個穩中求勝的機會?!?/br> 閔堂主聽著邱老板的話,與楚墨擺在明面上行事,他所在這個組織隱于暗中。對于楚國王都的楚墨鉅子符毒已經十分了解,符毒此人心高氣傲,他肯定不信能夠十五來歲的女子能一力抵犀牛,他的手下也多半與符毒相似。 壽春城里密布著楚墨的眼線,對于能偷誰的東西是摸得一清二楚。 這些年符毒手下不只做了一件偷竊案,但是迄今為止沒有一位失主要回了失物。東西被盜還算輕的,如果那些失主離開了郢城也就保住了一條命,而敢去討回失物的人更多是不明不白的消失了。 這次會是一個例外嗎? 閔堂主還是沒有松口,他本就行事謹慎,雖然也想要搏一搏,但總要有七八分把握才能去做?!袄锨?,你有沒有打聽清楚尋及的具體來歷?” “據聞其父親祖輩是楚國人,聽她的口音也帶著楚音,可這些是真是假很不好說?!鼻窭习逯郎矸菸碾簩τ诖蠖喟傩蘸茈y作假,但是對于一小部分人而言,能夠以假亂真到造出一段從春秋開始祖輩歷史的地步?!疤弥饕灰c尋及去見一面,親自去探一探她的底?” 閔堂主卻是問到,“尋及有沒有說過是要在壽春久留,還是不久要前往其他國家?” “聽她閑聊的意思是要往北走?!鼻窭习宀挥X得這是問題,“不過,我們也可以請她加入組織?!?/br> 閔堂主想了想搖頭了,“你將符毒與楚墨的事情透露給尋及,至于請她入閣一事暫且還是算了。尋及的來歷不明,她如果真有能扳倒符毒的本領,只怕也不是你我能輕易請動入閣,不如就保持一份友好的關系。其它的事情,等到閣主來了壽春,再看著日后的發展?!?/br> 翌日清晨,天際剛剛泛白。 除了一些要早起趕路的游人,這個點也少有吃早餐的客人。 樂遠岑雷打不動地早起鍛煉,之后就去了有些空蕩蕩的大堂里吃起了早餐。 邱老板不知是一晚沒睡還是也起了一個大早,他就坐在大堂的柜臺后面,等樂遠岑一吃完就迎了過去?!皩の?,我忙了一晚有些頭緒了,我們去里面說?!?/br> 樂遠岑看著邱老板的神情,覺得他是在憋著一股激動勁,那是一種想要看到對家倒霉的激動?!霸嘎勂湓?,邱老板慢慢說?!?/br> “如今的墨家行會早就不是墨子的所建立的那個組織了,墨家鉅子三分之后,一直都想奪得矩子令相互吞并對方。三地的鉅子都是心狠手辣之輩,在楚國、趙國、齊國的勢力分布很廣,也都與各國的王室往來密切,王室也算是他們的后臺?!?/br> 邱老板很快就恢復了鎮定,將楚墨符毒一事緩緩道來。 “那件犀牛皮極有可能會被符毒用來孝敬考烈王,以前也發生過類似的偷盜案,但是都不了了之了。尋巫,這張皮怕是要不回來了。如果你現在搶了回來,符毒轉身對考烈王一提,恐怕你還是得將它獻給楚王?!?/br> 民不與官斗,臣難逆君意。 古往今來,并非沒有講道理的君王,考烈王卻恐怕不在其列。 “如果我想要將犀牛皮留在手里,那就只剩一條路了?!?/br> 樂遠岑說著對邱老板笑了起來,這條路就是殺人滅口,那才能從根源上斷了符毒在背后使亂的可能。這做法顯然甚合邱老板的心意,不過邱老板作為一個客棧老板,他知道未免得多了一些,他背后的人絕不簡單。 鬼谷子曾說起過墨家行會三分之事,墨子曾經用心構建了墨家行會,行會的勢力遍布多地,本意是為了在他亡故之后,后來的繼承者能夠繼續實現他的理念。 只是在權力面前人心思變,一百六七十年來了,行會一分為三也很正常,不再繼續繼承墨子的理念也很正常。 樂遠岑卻是好奇一件事,那也是鬼谷子的疑惑。 墨子博學多才,所涉頗廣,他的成就遠非僅僅是建立了墨家行會,像是墨家機關術才能被稱為他的學術精髓,這些非常的本領難道沒有傳人嗎? “邱老板,你作為一個客棧老板,能打聽到的消息還真不少。我就喜歡與你這樣的人交朋友,才能有可能聽一聽天下的趣聞軼事。 依我愚見,墨子應該不只留下了墨家行會,墨家行會更像是一種武力勢力,那么墨子的那些軍事著作、機關秘法又都傳給誰了?有沒有一種可能,行會本來是為了保護真的傳人而生,只不過如今都走岔了道?還有,以墨子之才難道猜不到人心思變?誰都不蠢,他有沒有留后手?” 邱老板被問得有些懵,他想了又想,這些問題很有道理。能被稱得上‘子’的人都不可能蠢,墨子既然建立了行會,真的預料不到今日的局面? “尋巫真是一針見血,可老邱我是被你問住了。一百幾十年過去了,除了墨家行會卻是沒有聽過其他的墨子傳人了。也許他們隱居了,也許他們出了意外,也許這種秘密只有符毒那些高層才知道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