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
嚴智大師從小就有心疾,外人都清楚,護國寺放出大師病重的原因也是心疾加重。至于肺癆,卻是被嚴真和懷惠掩蓋了下來,至少除了談庭玉外,沒有第三個人知道。 那么……扶桑這些人究竟是為何而來?皇帝自然也是知道來者不善,但他卻準許了這個請求,派了小太監過去請人,無所謂就是試探幾分。 懷惠心里一突,一股悔意涌上心頭。風聞扶桑的天皇近些年也患了心疾,難道是真的? 作者有話要說: 懷惠:談姑娘,這個東西你拿著,要是有人為難你,就直接扔那人的頭上。 談庭玉:…… 遞玉佩,接玉佩,一氣呵成。 ———————————————————論大師如何送出定情信物。 第42章 真假 大朝拜是在金鑾主殿進行的,除非是極為特殊的情況, 這里是不容許女人進入的。倒并非是因為什么忌諱之類, 而是這里是權力的中心,而玩弄權術的只有男人。 換句話說, 母儀天下的皇后娘娘也是不容許進入這里的。 所以當談庭玉由小太監引著進入大殿時, 她幾乎一個人拉住了所有人的目光,萬綠叢中一點紅, 簡直讓人窒息。 大殿真的很大,談庭玉顧不及去看周圍的陳設, 只覺得這條道走了好久, 這宮裝配的鞋子精巧是精巧, 但走起路來當真是磨人得緊,這會兒小腳趾隱隱作痛,走了好久才看到不遠處身著玄色衣冠端坐上面的身影。 隔得太遠, 即便她戴了隱形眼鏡也看不見面容。 說實話,這與她想象中的面圣差距太大了, 她甚至不知道該怎么做,是要跪地還是口稱萬歲萬歲萬萬歲, 周圍所有的一切都仿佛嗖地一聲飛速離去, 她不明白自己站在這里的意義,就像……她試圖睜大眼睛尋找那抹熟悉的墨綠,卻是遍尋不獲。 說不上失落還是委屈,時間給不了她太多的反應時間,談姑娘狠了狠心就要下跪, 身邊卻響起了一把溫柔熟悉的嗓音:“皇上,談姑娘遠道而來并不懂得大夏的禮儀,若有冒犯之處,小僧愿一力承擔?!?/br> 咚咚咚——心跳如雷,她都不敢轉頭看他,只裝作不敢羞怯地低頭。 倏忽,她身上的視線壓力就少了許多,有一把低沉略帶沙啞的聲音傳來,應當就是這個夏朝最為尊貴的男人:“原來如此,不知者不怪。小姑娘可是姓談?” ……談庭玉差點以為標準套路是抬起頭來給朕看看,猛地抬頭又迅速點了點頭,貫徹能不說話就不說話的標準。 一個走了狗屎運得了護國寺看護的蠢女人,在座許多人心理都有了模糊的定論,因為人的潛意識是不會騙人的,談姑娘也確實對大夏毫無了解,迷茫的眼神絕對不騙人。只有沈之追排在中間,看著那膽怯的小姑娘,很難想象……果然是懷惠的朋友啊。 這做人兩副面孔不要太嚴重??! “朕聽聞你醫術了得,救了護國寺的嚴智大師?” 聲音中帶著幾分威嚴,就像是小時候犯了錯教導主任找你談話一樣,談庭玉聽這話心里就嘎登一聲,只聽到耳機里咚咚咚三聲,她心里一跳不敢看大師,只顫抖著聲音開口:“民女不會醫術?!?/br> 敲三下,就是拒絕,是否認。 還沒等大佬發怒,青年僧人的聲音就響起:“皇上容稟,前段時間楚渭地區傳聞有神藥出世,談姑娘真是尋到了神藥之人?!?/br> “可是當真?” 談庭玉點頭作膽怯狀,由懷惠開口:“確實如此,但這神藥并非活死人生白骨之藥,而是香靈草?;噬弦睬宄?,這心疾之癥唯有香靈草可以緩解,此次師叔服用此藥,若無其他情況,可以續命四到五年?!?/br> 意思就是藥呢確實有,但是已經被吃了,你們愛咋咋的吧。同時也選了一個時間昭告天下他師叔的情況。本來他是不準備說的,但師叔自己要求,那么他也只能照做。 那扶桑使臣原本微笑的臉瞬間就裂了,甚至他心中已經陰謀論,開口就直接來了:“我扶桑敬重大夏大國之邦,卻未料竟是這般小氣!” 臥槽!這么大臉啊,談庭玉在心中驚訝,不出所料又被大師懟了回去:“小氣?何謂小氣,貴使想見之人已經見到,這難道不是我大夏慷慨嗎?” “……”大師你熊的。 反正就是斗嘴炮,看誰能說,談庭玉這會兒已經沒人注意她了,縮在旁邊看戲,這人“吵著吵著”就說起了比試的事情。 比試,就這么出乎意料地要開始了。 也沒人請談庭玉下去,她也就樂得縮在旁邊看戲,等到一群人要轉移到外面比試,她隨著人流出去,再抬頭,沈之追不知從哪里冒了出來,悄聲對她說:“談姑娘,真人不露相??!” 今天這人穿了一聲暗紅的官服,倒是看著有了幾分威嚴的模樣,只這說話的腔調,出門喝酒了吧,她點了點頭,直接認了:“快快快,幫我科普一下到底怎么回事?” 剛剛時間太緊,她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 沈之追緩緩道來,她這才明白自己是被扶桑人陰了一把,看人一臉氣憤還發布出來的模樣,沈大人還十分好心地開口:“據說,這一代的天皇近些年心疾纏身,這次來的人約莫是天皇心腹,嚴智大師痊愈的消息,懷惠放得太早了?!?/br> 作為一只標準的大師吹,談姑娘絕不允許別人在她面前貶低大師:“才沒有,大師哪里像你這樣心里彎彎繞繞那么多?!?/br> 沈大人不由地瞪大了一眼:臥槽?!如果懷惠都算磊落心性,那他就是地里清清白白的水白菜!談姑娘,你莫不是對彎彎繞繞這個詞有什么誤解? 只可惜第一場比試已經開始,論的是佛理,作為一只理科僧,邏輯學還成,論佛……不好意思,一句話都聽不懂。 談庭玉睜著眼睛聽了三分鐘就直接開始轉圈圈,被沈之追拉了一下,才發現這貨竟然悄悄地嗑起了瓜子。 ……再次覺得大夏藥丸。 “你要嗎?” 一臉平淡:“謝謝,不用了?!?/br> 也確實沒人注意他們兩個,因為文官都在仔細聽著論佛,武將……武將他們快睡著了。直到半個小時后,那扶桑僧侶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出口也愈發猶豫不定,直到他開口問了一個問題:“那么按照禪師所言,真作假是假亦真,那么請問禪師這世間上,有什么東西既是真的也是假的,既是假的也是真的呢?” 既是真的也是假的?懷惠控制不住地看了一眼窩在角落里的小姑娘,她眼睛亮亮地看著他,若是近了恐怕還能看到她眼睛自己的倒影,她是真真切切在那里的,可……也是假的。 她對于他而言,就是最大的真假,她是真,也是假。 明知道距離隔得這么遠根本看不清對方的眼睛,但談庭玉就是覺得大師在看她,是找她有事?還是求救? 不過對于真假,這個她在網上看過一個段子,想了想發到了對方的手機里,設定為小談接收,她是小談的制作者,其實也有部分的使用權限。 因為有耳機的存在,小談姑娘就一直都是語音模式,看到發過來的消息,立刻就十分忠誠且喜悅地開口:主人主人,談爸爸說這個問題可以這么回答! 然后巴拉巴拉全部念了出來。 這扶桑僧侶原本心有忐忑,如今見這囂張的青年和尚皺眉不開口,臉上立刻就有了喜悅,只這喜悅還沒躍上眉梢,就聽到對方說了這樣的話:“那禪師心中可有這個問題的答案?” ——意思就是,答案有沒有你心里沒點b數嗎? 扶桑僧侶猶豫了,因為他怕對方埋坑。而事實上,確實是埋了坑,只是即便他怎么開口,都注定踏入這個強盜邏輯的坑里。 “自然是有的?!?/br> 禪師微微一笑,仿若寺廟里拈花一笑的佛陀:“那不妨請禪師為小僧作答?!?/br> “……”他說不出話了,一臉你怎么不按套路出牌的表情。 在場又不是蠢人,立刻就明白了扶桑僧侶裝逼不成反被問,這位僧侶被人看得發火,立刻詰問:“這是我問禪師的問題,怎么反倒問起我來了?” 禪師再度微微一笑:“可小僧已經回答禪師了,禪師方才的回答,豈不是有真有假,真真假假難以辯駁,且真的也是假的,假的也是真的,不是嗎?” “……”天皇大人,他要回國! 這人說了真的謊話,又謊稱說了真話,這真真假假,沈之追看了眼旁邊的姑娘,忍不住黑起了好友:“談姑娘還覺得你家大師為人耿直磊落嗎?” ……什么、什么叫做我家大師!你會說話嗎? 她哼地看了他一眼,大師吹人設不倒:“自然是的,這是我告訴大師的?!彼阅惝斦嫖业拿婧谖?,咱們以后連朋友都沒的做。 “……”還有這種cao作?臥槽懷惠你最近變得都不是他認識的那個懷惠了,你怎么肥四,都開始靠女人吃飯了!還有談姑娘,你人設又崩塌了好不好! 談姑娘反正已經決定不再跟商朝嗑瓜子的沈大人說話了,因為第二局開始了。這局為了公平起見,是比武。 比武這事兒吧就輪不到懷惠出面了,武將輕輕松松戰過一輪,面上過得去,打個平手開開心心地結束。 如此,就來到了第三局。 第一局是論佛,第二局論武,第三局是扶桑國出題。 “尊敬的陛下,此陣法采用我扶桑忍術變幻而成,倘若有人走進里面,以一炷香時間為限,禪師若能將人找到并帶出來就算你贏,倘若不成便算輸,如何?”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陪母上大人當苦力,十點才回來,抱歉抱歉么么么么! 真假論的大師表白方式:我是假的喜歡你,真的愛上你。 ————————————————小僧這話半真半假,唯心不變。 談姑娘:……(*/w╲*)! 第43章 不忍 東瀛忍術,又稱隱術, 最早是刺殺遁逃之術, 如今衍變而來,卻是萬變不離其宗地由土風水木火五行而來, 便是做成了困陣、迷宮抑或是幻陣, 都是在最基礎的程度上改造的。 所以起先一聽,像沈之追這樣的倒是沒有那么驚訝, 別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懷惠這和尚陣法造詣絕非普通人能比, 就是來十個這種困陣都能一炷香出來, 難的是要將人帶出來。 東瀛忍術, 最大的賣點就是營造幻覺制造眼前的困境,厲害的忍者可以在平地之處營造懸崖峭壁之感,使人寸步難行。便是懷惠可以輕松過關, 另外一個人……沈之追心里嘎登一聲,那扶桑使者就故作忍讓地開口了。 “尊敬的皇帝陛下, 以免有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在下愿意在貴國之人中選擇一人?!?/br> 皇帝就開口了:“那你覺得何人可堪此重任???” 那扶桑使臣一副思慮的模樣, 食指一指, 便指向了隊伍稍靠后的位置,那里只有兩個人,一個沈之追,另外一個就是談庭玉。 沈之追默默放下手中的瓜子,整整形容準備上前, 就聽到那不要臉的使臣開口:“這位談姑娘是懷惠禪師的恩人,想來是會全力營救的?!?/br> 大夏臣子:臥槽?!這么不要臉,都用上營救二字了!你漢話這么差還來出使大夏,趕緊回家吧你! 沈之追還沒邁出去的步子就頓在了原地,他是想過對方會不要臉,但不要臉到這種程度,是不是早就想好了這個法子對付懷惠,這才在殿前說要見護國寺的恩人。畢竟這大殿之上,只有談庭玉一個女子。 幾乎所有人內心彈幕都在刷扶桑人不要臉面了,本來就是進去找個什么都不懂的人帶出來,扛著出來拉著出來頂多臉面不好看一點,現在竟然讓個女子進去,你讓不近女色的和尚怎么辦?靠□□嗎:)? 很顯然,當今并非是一個糊涂的皇帝,他剛要開口,卻是懷惠率先點了頭:“也好,貴使思慮周全,小僧自嘆弗如?!?/br> 說這話的時候,懷惠當真是風輕云淡得緊,但聰明的人都聽出了這話中的言外之意。 沈之追聽到好友答應,急得去拉已經震驚在原地的談庭玉:“喂喂喂——談姑娘你莫不是懂陣法?” 談庭玉非常光棍地搖了搖頭,講道理她連天干地支都背不全。但是……真的,相信她,在座除了她進去可能都會有風險,但她進去絕對不會。 因為,她從進皇宮開始就一直都開著共享位置。 沈之追一臉絕望地看著談庭玉走到中央,又由那邊的使者引著她進了陣法。等到時間開始,沈大人已經開始頹廢地想懷惠不會又想搞什么大事情了。 講道理,沈大人這個猜測是很靠譜的,懷惠確實是想搞個大事情,不過不是現在。 事實上,談庭玉是被人一把推進來的,周圍黑漆漆的一點光都沒有,甚至連一點兒聲音都沒有,靜得嚇人,她聽著自己的呼吸聲,連試探的腳步都沒有邁開。 談庭玉是有些怕黑的,雖然沒有絕對的幽閉恐懼癥,但光亮可以給她安全感。 “談姑娘,你還好嗎?”耳機里傳來熟悉的嗓音,談庭玉陡然就從無窮的黑暗里掉了出來,她嘗試著從懷里掏出手機點亮,卻發現刺目的亮光并未出現。 咦?怎么回事? 懷惠說這話的時候,已經走入了陣法,黑暗同樣也包裹了他:“莫慌張,不過是東瀛忍術的光遁罷了,并非是真的消失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