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紀??！年紀??！”段昭燁飛起一腳踹翻邊上的椅子，“再過一個月，他都要及冠了。不說旁人，你及冠的時候，孩子都兩個了！他哪里年紀小了？竟還敢如此任性妄為，不過是仗著——”

    他正罵得起勁，宣政殿的大門就被扣響。

    篤！篤！篤！

    孫堅小心翼翼的詢問聲傳來：“萬歲，貴妃娘娘派人來傳話，說有急事相商?！?/br>
    段昭燁壓下到嘴的叱罵。

    完顏馥玉向來理智聰慧，這么多年，從來不曾有過派過人到宣政殿找他。

    想來這次也不會是邀寵，定是有大事發生。

    他急促地喘了幾口大氣，壓下怒意：“進來?！?/br>
    聞聲，孫堅輕輕推開門，低著頭恭敬地走進來：“萬歲?！?/br>
    “貴妃讓人傳了什么，可有說是什么事兒？”

    “貴妃娘娘傳話說，人命關天，望萬歲撥冗前來。并沒有說什么事兒。不過，”孫堅偷覷一眼跪著的牛大山，咽了口口水，“貴妃娘娘說，請務必帶上西寧府同知牛大人一同前往?！?/br>
    看來，必定是段弘璟搞的鬼了。

    牛大山詫異抬頭。

    段弘瑜皺眉。

    段昭燁則陰著臉瞪了牛大山一眼：“你們這是搞的什么把戲？”

    牛大山抿唇：“微臣不知?！?/br>
    不用說，大家都想到一處了，反正一定是段弘璟搞的鬼沒跑了，沒看連貴妃娘娘都驚動了嗎。

    段昭燁看他不似作偽，冷哼一聲。

    這頭牛，他殺也不是，不殺也不是，看著就活活氣得肝疼。這等兒女情長的事兒，或許還是得交給貴妃來處理比較好。

    想到這里，他對孫堅吩咐：“擺駕景福宮?！?/br>
    “是！”

    “父皇！”段弘瑜不解了，“當真帶著他去景福宮嗎？看情況，小璟必定也在那里。萬一他……”蠻不講理地撒潑……

    段昭燁捏捏眉心：“朕倒要看看他又玩的什么把戲。走，你也去，要是他撒潑，你這當哥哥的就給我好好按著他?！?/br>
    段弘瑜無語。

    說到底，都鬧到這程度了，他還是不舍得嚴懲罰這個百般疼愛的兒子。真是怪不得小璟的性子被養的如此紈绔驕縱。

    咳咳，好吧，里面似乎也有他一份功勞。誰讓小璟打小就長得可愛呢。

    一行人疾步穿墻過院，不多會，就到了最靠近宣政殿的景福宮。

    越過殿外一連串行禮的宮人，段昭燁黑著臉踏進景福宮正堂，左右望望，一個人都沒有，再聽，左側小花廳里傳來談話聲，他甩袖走了過去。

    段弘瑜及牛大山連忙跟上。

    進了小廳，就見貴妃娘娘完顏馥玉正擰著眉端坐在上首，身后僅站著心腹宮女侍竹。

    段弘璟則跪在底下，旁邊陪同的是太醫張正。

    除此之外，再無旁人。

    段昭燁心里一咯噔，轉頭對身后的孫堅等宮侍下令：“都出去，沒朕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許進來?！彼浀?，張正可是診斷出段弘璟身體狀況的人。

    段弘璟這臭小子，這是要拿自己的身體說事兒？

    “是?！睂O堅等人領命退出。

    聽到聲音，端坐著的完顏馥玉忙迎上來，福身行禮：“皇上?！?/br>
    她身后的侍竹則馬上跪下，口稱萬歲。

    “父皇！”這是一臉淡定地段弘璟。

    “皇上萬福金安?！边@是瑟瑟發抖的張正。

    段弘瑜忙向貴妃行禮：“母妃日安?！?/br>
    牛大山則掃了一眼段弘璟，見他完好無缺、甚至還有空轉過來對他做了個鬼臉，才松了口氣，跪下來向貴妃行禮。

    段昭燁不搭理跪著的幾個，扶著完顏馥玉回到上首，分別落座。

    “阿玉這么急找朕，可是有何要事?！苯z毫不問張正為何會在此處。

    完顏馥玉拍拍他的手：“不急，一會兒再說?！鞭D頭讓段弘瑜起來，“小瑜在母妃這里就別多禮了，坐?！?/br>
    段弘瑜也不客氣，站起來就到她下首處落座：“這好幾天沒來看母妃了，還是得行個大禮，省得母妃不給我吃茶?！?/br>
    “貧嘴，你怎么也學你弟弟那一套了?！蓖觐侌ビ裥αR了一句，才轉頭向侍竹吩咐道，“侍竹，給皇上、小瑜沏杯清心火的花茶?！?/br>
    “是?！笔讨耦I命，轉頭鉆進另一邊的熱水房。

    段昭燁見完顏馥玉如此淡定，還有心情跟段弘瑜笑鬧，心里頓時定了不少，怒氣也消散許多。

    完顏馥玉繼續關心了段弘瑜幾句日常，段弘瑜看出她的用意，配合著打了一番太極。

    沒多會兒侍竹就端著幾杯茶出來，分別給段昭燁、段弘瑜上了茶，順手把完顏馥玉那杯冷掉的茶換走。放好茶托，她輕手輕腳走到角落，眼觀鼻、鼻觀心地站定。

    段昭燁端起茶盞啜飲一口：“這下可以說了吧?！睊吡艘谎酃蛟诘厣弦廊徊话卜值嘏砼とサ亩魏氕Z，“是不是這臭小子又惹事了？”

    完顏馥玉不說是，也不說不是，反而好奇地打量起跪在廳門邊的牛大山：“這位，想必就是西寧府同知牛大人了吧？”

    “是，微臣叩見貴妃娘娘?！?/br>
    跪在中間的段弘璟向她擠眉弄眼。

    同樣坐在上首的段昭燁自然看得清清楚楚，瞪了他一眼，見他毫無所覺，重重地冷哼一聲。

    段弘璟撇撇嘴，低下頭去。

    完顏馥玉懶得理會這倆人的官司，繼續跟牛大山說話：“你往前一些，讓我好好看看?！?/br>
    “有啥好看的?！倍握褵畈粣?，“又丑又兇神惡煞的，別嚇著你了?！?/br>
    段弘璟不滿了：“父皇，您什么審美啊，我家大牛這長相，明明是英武過人?！?/br>
    “閉嘴！”沒等段昭燁發飆，完顏馥玉輕斥，“讓你說話了嗎？”

    段弘璟皺皺鼻子，撇過頭去。

    這廂牛大山已經起來，彎腰低頭走前兩步，走到段弘璟身邊，再次跪下。

    段弘璟連忙靠過去，扯了扯他袖子，低聲詢問：“大牛，父皇他們有沒有為難你??？”

    牛大山還沒來得及回答——

    “段小璟?！蓖觐侌ビ裰刂胤畔虏璞K。

    見向來護著他的母妃發飆，段弘璟連忙雙手捂嘴，示意自己不會再多話了。

    完顏馥玉這才開始跟牛大山問話：“牛大人，可否抬起頭讓我看看？”

    牛大山聽命抬頭，低垂著眼瞼，盯著眼前的一畝三分地，不敢有絲毫放肆，生怕讓小璟的母妃不喜。

    完顏馥玉打量他片刻，在他臉頰那道猙獰的疤痕停留半晌，才繼續開口：“聽說你是暗衛出身?！边@是肯定句。

    “是?！迸４笊焦Ь椿卮?。

    “可識字？”

    “閱讀無礙?！?/br>
    “除了武功，會些什么？”

    “……”牛大山想了想，“騎射?！?/br>
    “若是脫下這身官服，你會做些什么營生？”

    “……種田，打獵?！边@是什么詭異的發展？牛大山有些懵。

    完顏馥玉點點頭，不再問下去，轉頭對著同樣一臉莫名的段昭燁開口請旨：“皇上，妾身懇請您撤了西寧府同知牛大山的職位?！?/br>
    “阿娘！”段弘璟不樂意了。

    完顏馥玉瞪了他一眼，轉頭繼續望著段昭燁。

    不是應該訓斥這倆人大逆不道的行為嗎？怎么突然來這么一出？段昭燁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阿玉，你這是？”

    “這牛大山，”完顏馥玉輕咳一聲，“這牛大人，以下犯上，罪不容赦，當罰?！?/br>
    這，后宮可不得干政！說一句還能當成是隨口閑談，再提可就犯忌諱了。

    眼見段昭燁皺起眉頭，段弘瑜連忙補救：“母妃，牛大人如今可是有功之臣，萬不可隨意撤職?！?/br>
    “以下犯上也不行？”完顏馥玉勾唇，帶著點不懷好意，“可不是簡單的以下犯上?！?/br>
    下面跪著的張正抖了一下。

    第041章

    段昭燁瞇眼：“他做了什么？”

    “張正, 你來說吧?！蓖觐侌ビ裰苯铀κ? 端起茶盞開始品茶。

    張正立馬趴在地上：“娘娘, 微臣、微臣，”他抖如篩糠，“微臣不敢說?！?/br>
    段昭燁頓時有不詳預感。他看了一眼淡定喝茶的完顏馥玉：“阿玉，究竟什么情況？”

    完顏馥玉朝張正努努嘴：“你問他啊?！?/br>
    段昭燁轉向張正, 輕喝：“還不趕緊說，磨磨唧唧干什么？”

    張正遲疑地看了眼跪在邊上扭來扭去、沒有絲毫緊張感的段弘璟。

    “說你的呀, 看我干嘛？”段弘璟不以為然。

    張正見段弘璟不反對, 擦了擦額上嚇出的冷汗, 戰戰兢兢地開口：“五殿下、五殿下……”他又看了一眼段弘璟, 收到不耐煩的白眼一對。

    張正咽了口口水：“五殿下脈象，雖然不算太明顯，但是觸之往來流利、應指圓滑、如盤走珠，”他干脆閉上眼睛心一橫, “如無意外, 應當是滑脈?！?/br>
    牛大山愣了。這位是御醫？這是在說小璟的身體？然后他立馬緊張起來。小璟身體出了什么問題？滑脈是什么？這些讀書人忒煩，話也不會好好說，盡掉書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