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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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雪見她話語中隱含譏刺,心中頓感不快,不過,她生性豁達,況且打小就不在衣服首飾上頭留心,于是索性不去理她,低了頭,自去看畫。 林潤見氣氛有些不對,看向張居正的目光中流露出了饒有興味的促狹之意。 張居正心念一動,計上心來,便笑吟吟地對高湘道:“湘meimei——” 這聲湘meimei一出口,把高湘叫得心頭一震,抬頭看他的臉,卻見他嘴上與自己說話,眼神卻不停地往初雪臉上瞟,分明有些不對,一絲疑問從心底浮將上來,她只是不動聲色。 張居正繼續道:“上次在你家的梅林里,我看見你頭上戴的那只釵兒打造的甚是精巧,只是那上面該鑲只祖母綠的寶石才更好看?!?/br> “張公子說笑了,祖母綠的寶石,如此珍貴,一枚可抵得上我爹爹一年的俸祿了,我哪里戴得起?!?/br> “哦,家母那里,倒是有幾枚祖母綠,meimei若是不嫌棄,我回頭便派人送到meimei府上,如何?” 高湘看了一眼初雪,見她的目光漸漸黯淡了下去,心頭不禁暗暗冷笑,定了定神,含羞帶澀:“這可叫我怎么好意思,你上次回江南給我帶的那十幾箱子好吃好玩的,我都還收著沒全看完呢?!?/br> 張居正一愣,自己什么時候從江南給她帶回十幾箱子東西來著 此時也顧不上細想此事,只一意往初雪臉上瞅去,只見她牽動嘴角,勉強想擠出一個微笑,卻終究笑不出來,眼神中,卻是滿滿當當的失落與痛楚。 痛楚?是的,痛楚,她對自己有意,她果然有意。 一陣狂喜襲上心間,張居正只覺得頭有些發暈。 高湘見張居正臉上流露出掩飾不住的激動神情,看向初雪的目光專注無比,一顆不由得心慢慢地沉了下去。 這三人的眉眼官司,言語玄機,一邊的林潤看得心頭雪亮,眼見高湘臉上浮現出一絲怒色,急忙放下手中的茶盞,哈哈一笑:“張兄,天色不早,你忘了,徐大人叫你今晚到他府中赴宴呢?!?/br> 張居正這才如夢初醒,對高湘笑道:“我們先走了,你若愛這里清靜,可在此多坐一會?!?/br> 高湘頭也不抬,冷冷地道:“我的確要一個人在此靜一靜?!?/br> 初雪見狀,輕輕卷起桌上的畫卷,抱在懷里,默默地隨著張居正和林潤走了出去。 瞬間,雅座里就只剩下高湘孤零零一個人坐在桌前,對著滿桌杯盤憤恨不已。 今日之事,張居正分明就是拿她當傻子,她活了這么大,爹爹的那些內宅小妾之間勾心斗角的游戲,那些借刀殺人,把人當棋子當工具的事情,見得太多太多了。 從來,都是她高湘把別人當棋子,什么時候,輪得到張居正利用自己來刺探另一個女子的心意 想到張居正看初雪的眼神,高湘心頭更是煩躁不已,她抓起一個斗彩成窯茶杯,使勁往墻壁上一摔,只聽得哐啷一聲,瓷片碎裂,紛紛落在墻角。 “小姐,您這是怎么了?”守在雅座外的大丫頭聽見里面聲響不對,忙推門進來。 “青云,他們三個,往哪里去了?” “只見他們出了茶館,其余奴婢沒在意?!鼻嘣埔贿呌^察自家小姐的神情,一邊勸道:“小姐,人人都說咱們家老爺跟著裕王,將來前途無量,府中上門求親的好人家踏破門檻,你何必——” 說到這里,青云嘆息一聲,沒再往下說,她是高湘自幼一起長大的貼身丫頭,兩人情若姐妹,說話也就不那么避忌。 高湘似乎沒聽見青云的話,只怔怔地出神,良久,方道:“我記得,你上次跟我說過,張夫人身邊的香兒,是你家的遠親?” “是的,香兒是奴婢姨夫的侄女兒,咱們小時候,也在一起玩過的,只是不太熟悉?!?/br> 高湘輕笑了一聲:“再不熟悉的人,看在銀子錢的份上,也會立馬變成骨rou至親——回府之后,你從我的首飾盒里檢幾樣上好的首飾,再拿五百兩銀票去找香兒?!?/br> 青云會意:“那么,小姐最想知道的,是什么事?” “我要知道那個李初雪,到底是何方神圣,跟張居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br> 青云忍不住嘀咕了一句:“知道了,又能如何呢?” 高湘沒有作聲,只是盯著桌上的青瓷茶壺細細地看,她的眼底,陰郁地閃著光,恨不得將茶壺看穿一個洞出來。 初雪隨著張居正和林潤出了茶館,心墨早已駕了馬車在館外候著,林潤道了聲別,上了自己家的馬車去了。 張居正道:“初雪,咱們也上車回去吧?!?/br> 初雪淡淡地道:“不必了,這里離王府不遠,我走回去便成?!?/br> “如此也甚好,天快黑了,你一路須得小心?!?/br> 初雪聽他這般說,心里更是失望,不由得咬了咬嘴唇,一言不發,低了頭,轉身匆匆離去。 走了一陣,到了一個小巷,只見漫天晚霞五彩繽紛,映照著巷口一帶翠竹,綺麗無比,初雪不由得停住腳步。 情不自禁地想起方才張居正與高湘的對話來,祖母綠的寶石,十幾箱子的吃的玩的,這才是一個男子對女子真正的殷勤吧。 原來,在他眼中,自己僅僅是一個會做兩頓點心的小丫頭,給幾本書看就打發了,哪里能與出身顯貴的高大小姐相提并論。自己方才的難受與失望,應該沒有人看出來吧。 巷口不知何時起了一陣冷風,吹得竹林簌簌做響,初雪只覺身上寒意越發重了,不禁打了個冷顫。 肩上突然一暖,她猛地回頭,只見張居正含笑站在自己身后,再垂眸看自己肩上,赫然披著一件淡紫色的貂皮大氅。 “這件大氅是我娘怕我冷,囑咐心墨帶在車里的,我如此精壯,哪里用得著披這個,還是送給你吧?!睆埦诱崧暤?。 看著他臉上關切的神情,她心底沒來由地一陣酸楚,咬了咬牙,一手抱著畫卷,一手脫下大氅,塞回他手里:“無功不受祿,再說,我一個燒火的丫頭,也什么機會穿這么貴重的專在人前亮瞎相的衣裳?!?/br> 原本想加上一句,你還是送給那位高小姐比較妥當,可轉念一想,這樣說不免露了小氣,顯了痕跡,終究沒有說出口。 他盯著她的眼睛:“初雪,你生氣了?” 她搖了搖頭:“你好心送東西給我,我怎會生氣?!?/br> ”可是,你分明的不高興,是因為高湘嗎?” 初雪抬眼望著他,夕陽流金般的光線里,他的臉龐美得如同神明,這般男子,當然該娶出身清貴的高大小姐,對他的仕途也是大有益處。 垂下眼簾,她淡然道:“高小姐說的也是實話,我頭上的簪子確實很舊的東西,還是我娘當日留給我的?!?/br> 冷風之中,她嬌怯的身子裹在蓮青色繡折紙牡丹的寬大棉袍之中,似乎在微微發顫,張居正心頭涌起一陣強烈的憐惜之意,沖口而出:“剛才她說我送給她那些東西,是假的,我從來沒有送過她東西?!?/br> 初雪頓時大怒,瞪著他,久久沒有說話,送她十幾箱子東西是假的?笑話,他剛才分明當著自己的面說要送她寶石,難道這也是假的? “你送她什么,不送她什么,跟我有什么關系?犯得著巴巴的來跟我說?”她冷冷地反問,語氣,是從未有過的生硬。 他沒有說話,只將大氅抖開,往她身上一裹,連帶著她整個人,都裹進了自己懷里,緊緊地摟住不放。 她渾身大震,剛要掙扎說話,卻覺得唇上一熱,他的唇已經重重地壓了下來,帶著她無法抗拒的千鈞重力,狠狠地吻住了她。 一時間,天旋地轉,那霞光中晶瑩欲滴的翠竹,漸漸地模糊成一片,世間萬物,所有的聲響,全都不存在了,初雪的腦海中,只剩下了一片空白。 第28章 耳墜 嚴冬天氣已經快要接近尾聲,點心房山墻根下的水溝邊,因為終年不見陽光,十多天前的積雪尚未融化殆盡,只是那殘雪覆蓋下的枯草,居然也開始隱約發青了。 點心房里,一如既往的灶煙裊裊,熱氣騰騰,五福站在灶邊,見灶臺上擱著一碗新炒的鮮香南瓜子,便伸手抓了滿滿一大把,細細地嗑著,笑嘻嘻地道:“小月妹子,你慢些兒裝盤,我可不急,我還想多嗑會瓜子呢?!?/br> 小月將酥油餅和羊rou餛飩等幾樣點心一樣樣放進食盒里,啐了一口:“你自然是不急的,橫豎王爺問起,自有我們給你背鍋?!?/br> “咱們王爺的性子,可不是一般的好,便是遲一會,也絕不會責罰咱們,鍋不鍋的,你這可不是自己嚇自己嗎?你看人家初雪多穩重,哪像你,見天的跟我拌嘴?!蔽甯2徽f則已,一說一大堆。 初雪抬起手背,輕輕拭去額頭上的汗珠,依舊和她的面,這兩人斗嘴,她是從來不參與的。 自從那日在小巷的竹林邊,被他強吻了之后,初雪一直都很恍惚,三天了,她還依舊像是活在夢中,那一幕就像夢,是那么的不真實。 那天,他說:“初雪,為了我們的將來打算,你以后再給王爺做點心,可不能像以往那般了?!?/br> 看出她臉上的疑問,他又補充道:“你最好把點心的味道做差些,時日一久,王爺自然就不愛吃了,這樣,你才有機會被調出青云閣。 見她默然不語,他有些急了:“你生得這般好看,王爺早已留意,你很危險,知道嗎?” 她低了頭,不敢看他迫人的目光,心底卻泛起一陣說不出的喜悅,就像小時候,隨著娘去寧波城里看花燈,回來的路上,娘必定會變魔術般的從懷里掏出一大塊山芋芝麻糖來,塞進她嘴里,然后背著她繼續趕路,她將小臉依偎在娘的頸窩里,山芋糖的甜香混合著一種說不出的滋味,一直甜到了心底。 “如果王爺想對你怎樣,你立刻裝病,然后來找我,我會想法子的?!彼f著,又伸手小心地將那件大氅往她身上攏了攏。 她有些擔憂,輕聲道:“可是,王爺畢竟是皇子,他若是想——” 他劍眉一揚:“我好歹還是他的老師,你放心,裕王不是固執蠻橫之人,他若真打你的主意,我自有法子讓他斷了念頭?!?/br> 想到這里,初雪的唇邊隱隱露出笑意。 小月將食盒遞給五福,打發他出了門,回過頭來看初雪,卻見她停下了和面的手,神色溫柔,眼睛睜得老大,嘴角含笑,一看就是陷入了某種回憶之中,便道:“jiejie,你在想什么呢?那么入神?” 初雪一驚,回過神來,繼續和面。 小月看著她:“jiejie,這兩天,我老覺得你有些不對勁,還有,你做的點心,我剛才都嘗了,那味道,怎么會比以前差了那么多?” “是嗎?嗯,那大概是因為這兩天我在試著著新花樣的緣故吧?!彼嶂?,混過了這個話題。 小月點了點頭,突然嘆了口氣:“jiejie,就算你點心做的不好,大不了出了青云閣,換一個地方呆幾年,最后還是會出府,將來嫁了人,一夫一妻的過日子,我們可就不一樣了?!?/br> 初雪知道,小月是王府里的家生子兒,老子在馬廄里喂馬,娘是大廚房里燒火的,將來,多半是要配給王府里的小廝了。 當下也說不出什么安慰的話,半晌方溫言道:“咱們女孩兒家的命運,實在說不準,說不定你日后能嫁個大富大貴的,做正頭嫡妻也未可知呢?!?/br> 小月眼睛一亮:“你別說,我小時候娘找人給我算過命,那算命的還真就是這么說的,說我將來榮華富貴到老呢?!?/br> 初雪笑道:“那么你也別瞎擔心了?!?/br> “jiejie,當年算命的那般說,我只當他是哄錢,現在我遇見了你,反有幾分信了?!?/br> “遇見我就信了?”初雪有些不解。 “可不是么?咱們姐妹交情非比尋常,你嫁了貴婿之后,能不帶挈做我這個做meimei的么?!毙≡旅嬗械蒙?。 初雪微笑道:“我哪里能嫁什么貴婿?!?/br> 小月擠了擠眼:“又是翰林院的進士,又是王爺的老師,還要怎么貴呢?” 初雪這才反應過來,臉上騰地紅了,忙啐了一口,正色道:“你忘了咱們的身份了,這話也是亂說的!” 小月這才收去笑容,一本正經地道:“jiejie,我是打心底替你高興,我看得出來,張大人對你一片真心?!?/br> 初雪正不知該如何接她的話茬,五福就推門而入了。 小月問:“你怎么又回來了?” 五福笑道:“我是奉了王爺之命,叫初雪去書房里見他呢?!?/br> 初雪心頭突地一跳,一種不詳的預感在心頭升起。 小月忙問:“五福,王爺突然叫我jiejie去,可是有什么事?” 五福搖了搖頭,一臉茫然:“王爺有什么事,怎么會跟我說呢?!?/br> 小月還要再問,初雪瞅了她一眼,沖五福道:“我現在就隨你去?!?/br> 初雪出了點心房,抬頭看了看天,離天黑也就差那么個時辰的樣子,張居正和高拱肯定已經回家了,平時這個時候,裕王都是獨自在書房里歇息的,這個時候叫她去…… 兩人跨進了書房的門檻,初雪只覺得暖氣撲面而來,房中的地龍燒得比任何時候都要旺,只見裕王斜靠在書案后的紫檀椅子上,穿一件寶藍色家常錦緞袍子,金絲繡成的腰帶松松地系在身上,手里轉動著一盞香茶,一派閑適模樣。 五福說了聲,王爺,初雪來了,便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