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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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需要尋求幫助?!彼拱瓦_當機立斷,讓奶糖先找安全的地方藏起來。他打算回去向咪嗚求救,咪嗚那么聰明,肯定能明白他的意思。 然而,他們還沒能動身,就意識到有陌生而危險的氣息在朝他們逼近。斯巴達做出防御的姿態,將奶糖擋在身后。 藏在樹蔭下的黑影慢慢走出來,終于顯出全貌。 斯巴達瞇著眼睛,嘴里發出威脅的嘶吼聲。 他從未在太陽底下見過如此丑陋的一張嘴臉。 那只人類手里拿著奇怪的巨大白色面罩,另一只手拿著長柄鐵鉗子。他的身軀在陽光的照射下投下一大片暗影,將斯巴達和奶糖籠罩起來。 隨著距離的拉近,斯巴達忽然想起來,這股味道,這種奇怪的感覺,他曾經見過這只人類。他回憶起在貓咪俱樂部發生毒氣事件的那天晚上,他見到的黑影,又想起在巫臺山公園看到的拿著手電筒的人類。 原來是他。 不知為何,對方似乎也認出斯巴達來。那張臉居然在笑,露出黃色的門牙,用奇怪的語調說著話:“真是一只漂亮的貍花貓呀,沒想到已經這么久了?!?/br> 斯巴達讓奶糖先跑。她還受著傷,跑得并不快。但只要斯巴達能夠拖足夠的時間,熟悉地形的奶糖還是可以找到棲身之處先藏起來。 那只人類大概胸有成竹,并不急于去追。又或者,他忽然對逃跑的奶糖失去興趣。此時,他正死死地盯著斯巴達,看得貍花貓渾身炸毛。不管是哪一種,對斯巴達而言,情況都不容樂觀。他不能硬碰硬,需要伺機逃跑,尋求幫助。 只要奶糖跑得足夠遠。 只可惜,對方大概猜透他的心理,并不主動進攻,而是利用手里的工具和地形優勢,將斯巴達困在自己的進攻范圍之內,慢慢消耗他的體力。 斯巴達用四只爪子抓地,將身體扭成一個奇怪的攻擊姿勢。他的腰背很疼,大概是在跑動中太過緊張再次拉傷,這嚴重妨礙他的速度和力量。但他不敢分神。這只人類有著可怕的力量和靈敏度,并不好對付。 就在他伺機尋找突破口之際,那只人類忽然身體一晃,似乎是沒站穩,露出背后的一個缺口。啊,好機會!斯巴達用后腿蓄力,緊繃肌rou,在瞬間爆發,一躍而起,飛快地往那個方向竄去。就在他馬上要成功時,忽然被一道巨大的白布罩住。他揮舞著四肢,很快發現自己被困住。 斯巴達才落地,就聽見人類刺耳的大笑。緊接著,他聽到腦后一聲悶響,像是有什么堅硬的東西碎裂的聲音,頓時一股溫熱的暖流順著他的后腦勺流淌而下。 斯巴達砰的一下倒地。 他沒有感覺到痛,只覺得頭暈目眩,力氣從他的四肢漸漸抽離,他的爪子,他的尾巴,他的下巴,通通不受使喚。他側身躺著,一動也不能動,燥熱的氣息從鼻翼撲出,發出呼哧呼哧的聲響。 我怎么了…… 不知過了多久,眼前的白布再次被掀開。斯巴達已經無法抬起眼皮。只見一只陌生的人類的臉映入眼簾。他的眼睛很大,眼神溫柔極了。一只好看的人類呀。他身上的氣味很好聞,莫名有些熟悉,這讓斯巴達心安下來。 他是誰呢? 斯巴達心想,可是他實在是太累了,連聲音都發不出來。 “好孩子,別動?!蹦侵蝗祟惖穆曇粢埠芎寐?,也很柔和。他有著一只干燥溫暖的手,蓋在斯巴達的肚皮上,讓他覺得很舒服。 斯巴達一下子放松下來,鈍鈍的的痛覺從腦后漸漸爬上前額,瞬間擊垮了斯巴達的意志力。他用力吐字,輕輕說道:“我想回家?!?/br> 放在他肚皮上的那只手頓了頓,繼續輕柔地撫摸他。斯巴達聽見那只人類溫和地回答道:“好?!?/br> 斯巴達的注意力被分散了,奇怪地問道:“你可以聽得懂我說話嗎?” “我可以?!?/br> 這個回答如果放到平時,斯巴達恐怕要抱著肚皮喵喵大笑。太搞笑了,一只人類居然能聽懂貓咪的話呢??墒遣恢獮楹?,此時,斯巴達愿意選擇全然相信這這只陌生的人類。他的保證讓斯巴達充滿希望?!澳?,你可以帶我回家嗎?”他小心翼翼地問道。 “可以?!边@一次,人類毫不猶豫地回答道。 可以回家的話,我們為什么不能走了呢?奶糖呢?那只壞蛋呢?斯巴達躺在原地。視線里出現奇怪的光斑和色塊,人類的影子逐漸模糊起來。他忽然覺得累極了。 “好孩子,疼嗎?” “不疼?!?/br> 人類輕輕摸著斯巴達的爪子,發現他在抖,不受控制地抖著。 “我不是想要當英雄呢……”斯巴達嘟囔著,“可是這是值得去做的事情,對不對?” “對?!?/br> “我只能做到這樣了?!?/br> “你很好?!?/br> “我是一只好貓咪嗎?” “你是一只好貓咪,所有認識你的人類或是貓咪,都會為你感到驕傲?!?/br> 斯巴達想要甩一甩尾巴,可惜他抬不動自己的尾巴。他安靜了一會兒,忽然渾身的肌rou抽搐起來。他努力想要睜大眼睛,輕輕地呢喃著:“其實有點疼呢,咪嗚……” 那只好看的人類俯身,用手指頭擦了擦斯巴達的眼淚,說道:“好孩子,別怕?!?/br> 原來這里也有梨花樹呀,剛剛太著急,都沒仔細看呢…… 斯巴達的視線,透過人類柔軟的發絲間的縫隙,看向頭頂那片大大的梨花樹。樹上的梨花開了,好多好多,好香呀。 他那雙綠色的眼睛像玻璃珠子一樣澄澈明亮,閃著好奇驚嘆的光芒。 然后,那道光芒消散了。 辛勤帶著斯巴達的骨灰來到巫臺山公園里的梨花林里時,天空飄起了小雨。他沒有撐傘,細細的雨絲慢慢地將他的風衣浸透。他摸著粗糙的梨花樹樹干,一株一株找過去。 最后,他終于來到那棵梨花樹下。這一棵和其他任何一棵看起來并沒有區別,一樣地迎風開花,一樣在雨中靜默。不同的是,他的貍花貓曾經長眠于此。 不管曾經怎樣嘲笑過他圓滾滾的身材,斯巴達的骨灰只有小小的一握。那么少,稍不小心,就會隨風飛逝。辛勤將它小心翼翼地分成兩份。一份將埋在這棵梨花樹下,另一份他還沒想好應該帶到哪里。 斯巴達會喜歡哪里呢? 他曾經帶著斯巴達去過很多地方,有山,有湖,有海,有花潮。斯巴達是一只很容易滿足的貓咪,他哪里都喜歡。 辛勤開始挖土,他認真地避開盤根錯節的樹根,將斯巴達的骨灰撒在靠近地心最溫暖的泥土層里。雨越下越大,雨水將梨花瓣一片一片打落下來,潔白的花瓣陷入泥濘之中。它們終將被泥土掩埋,和斯巴達一起,融入大地之中。 將土坑重新掩埋好,辛勤依舊蹲跪在樹下。地面已經填平,除了新泥的顏色,看起來什么也沒有發生。辛勤沉默著,想和斯巴達說說話,可是張開口,卻發現自己無話可說。 大概是他的舉動太過奇怪,引起兩位大媽的注意。從她們的著裝看來,似乎是公園綠地的保潔人員。她們若無其事地走近,倚靠在附近的樹干上,看上去像在閑聊,談話聲隨著夾著雨絲的風吹來。 ——你知道那兩個神經病吧?最近聽說有新鮮事。 ——那兩個神經病不是被抓起來了嗎? ——沒呢,報警了,但警察說這個也判不了,問了下話,扣下了作案工具,后來就給放了。 ——缺了個大德啊。 ——可不是說,救出來二十多只貓呢,不成樣子了都,地下室里全是血。好像是外鄉來的,住了好幾年,還指不定害了多少?,F在房東不給租了,鄰居都趕他們,還很多人想去揍他們。 ——夾著尾巴跑了吧。 ——說是要搬。誒說到這個,我想起來,有個小姐妹和我說的,她就住在附近。聽說這段時間,經常有貓去sao擾那兩個神經病,就算房東不趕,他們也住不下去了吧。 ——是嘛,我就說,貓可有靈性了。我家里養的那兩只,成精了似的。 ——不過畢竟是貓嘛,唉,可憐的,也做不了什么。不過聽說啊,那個哥哥過橋的時候,被掀下去了。 ——什么掀下去了? ——就是不知道是什么呀,據說是貓,臉上還有爪子印呢,但沒人看見。 ——貓哪能這么大力氣呢? ——說不清,反正當場就摔下河里。春天本來河水的水位是漲的,就那么巧,摔到了淺水區,腦袋撞上石頭。撈起來的時候已經斷氣了。 ——媽呀,這是報應吧。 ——可不是。弟弟也瘋了,被送去精神病院了。 ——活該。 辛勤站起身,拍了拍膝蓋上的泥土,摸著樹干。片刻之后,他轉身離開了。 他回到冷清的家里,斯巴達的東西還沒有收起來。辛勤躺在沙發上,手里擺弄著斯巴達最初帶回家的那只小包袱。 天漸漸黑了,這是一個沒有月亮的夜晚。 辛勤的手機響了起來。他沒有理會。仍由它震動著,不停地震動著。后來,手機安靜下來,又冒出十幾條短信的提示音。 辛勤仰面躺著,盯著窗外的夜空。一直到半夜,月亮都不曾露臉。 天亮時,辛勤才拿起手機查收消息。他原以為和之前一樣,是炒蛋的消息,點開卻是一個陌生號碼。 “sing,非常抱歉,在這種時候打擾你。我本來在微博上私信過你,可是不確定你是否棄號。我輾轉找到別的主播,求到了你的聯系方式。希望你不會介意我唐突。我只是想,你可能會想要知道這個消息?!?/br> 辛勤確實決定不再使用那個微博賬號。那個賬號已經和斯巴達聯系在了一起,那里有許許多多一直愛著斯巴達的人。這讓他無法忍受。 “我曾經給你留過言,說斯巴達長得特別眼熟,你可能沒有留意過,連我自己都沒有細想,以為只是巧合。前幾天得知斯巴達的消息,我特別難受,心里頭堵得慌,就去整理老照片。 我住在曲流鎮,是一個非常小的鄉鎮。我和另兩位朋友,大概是這個鎮子上唯三的流浪動物救助員。在好幾年前,我們曾經救過一窩貍花貓,mama意外離世,留下兄妹三只,最大的是一只綠眼睛的貍花貓哥哥。 我們試圖給這三只貍花貓找領養,兩只貍花meimei順利被接走,其中一只被我朋友領養了。那只哥哥卻一直沒能送成功。后來他長大了,就自己獨立出去流浪。我時不時還能見到他,有時候會給他拍拍照片,希望有一天他能找到合適的領養家庭。 貍花哥哥經常和別的貓打架,毛皮底下都是傷疤。有一天,我發現他的左眼發炎,應該是被別的貓抓傷了。后來,傷好了,留下一道傷疤,很明顯?!?/br> 辛勤看到這里,心里一緊,顫抖著點開彩信圖片接收按鈕。 那是一張用手機翻拍的老照片,照片上有一只小貍花,看起來才幾個月大,又瘦又小,倔強地昂著頭,警惕看著鏡頭。他的眼睛是漂亮的綠色,左眼上有一道新鮮的爪印。 有很多人認不出貓,但其實每一只貓都是不同的。他們有自己的花紋,自己的身形,有自己與眾不同的特點。 辛勤用手指輕輕地摩挲著手機屏幕。 “再后來,我就沒有見過這只貍花了。誰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也許他真的是斯巴達,雖然這個聽起來有些不可思議,畢竟我們相隔很遠。如果你也對他的過往有興趣,歡迎你來曲流鎮,我這里還有一些沒有底片的照片,可以都給你?!?/br> 辛勤踏上曲流鎮的時候,天氣暖和起來了,到處鳥語花香。他找到那位給他發消息的姑娘,她叫小柔,個子很小,笑起來很燦爛。她帶辛勤去貍花貓哥哥以前的領地,鎮上的舊廠房。 “沒給他起過名字,想著以后讓領養主人給取,沒想到就一直耽誤下來了。我們都隨貍花meimei叫他哥哥?!?/br> “我叫他斯巴達?!毙燎谛α诵?。 小柔怔楞片刻,也笑了起來?!斑@個名字挺好的,聽著很英勇,特別像貍花哥哥。你看,這就是他以前的地盤,厲害吧,這么大一個廠房,他自己打下來的,雖然挨了不少揍?!?/br> 這里以前是造紙廠,里面的儀器都被搬空了??雌饋砜帐幨幍?,空氣里都是塵土。角落里零星地散著廢棄的家具,有一只很小的布沙發,上面都是爪子印。有一只大花貓從角落里竄了出來,迅速消失在視線里。它大概是這個地盤的新主人。 “原造紙廠遷址后,這里就廢棄了。鎮上沒錢,就一直放著沒改造。聽說今年要重新動工,把這里改成居民樓?!?/br> 廠房的后頭有個臨時廢品站,里面堆滿了各種雜物和垃圾??粗@些被人遺棄的廢物,辛勤莫名想起斯巴達送給他的破舊的羽毛球,響球,和跳跳珠。他幾乎能想象出一只小小的貍花貓,撅著屁股,認真地從一堆廢棄物中,刨出適合心意的玩具,然后珍而重之地叼在嘴里,藏起來,又攜帶至遠方,最后心甘情愿地送給他。 傻乎乎的。 辛勤微笑起來,端起相機將斯巴達曾經生活過的一點一滴記錄下來。他的貍花貓曾經在這里長大,不知為何,在這里做出遠行的決定,從這里出發,來到他的身邊。 辛勤最后探望了斯巴達的meimei,一只名叫尼羅飄雪的貍花貓。尼羅飄雪的主人是一位很友善的中年男人,熱情地將辛勤讓進屋里,帶著點憨厚的窘迫,解釋說貓的名字是女兒取的,她喜歡看漫畫。 她長得和斯巴達真像啊,一樣圓圓的腦袋,一樣rou滾滾的身體。 辛勤第一眼看見尼羅飄雪,就喜歡上她。 她慢慢走到辛勤身邊,認真地嗅了嗅他身上的味道,然后慢慢地蜷起來,趴在他的腿上。辛勤不知道這只貓想要向他傳達什么,他什么也沒做,只是輕輕摸了摸她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