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節
書迷正在閱讀:皇兄總是要殺我(重生)、名門獨寵,撩你不犯法、終身依賴、影后是國師[古穿今]、我為主角播撒智商[快穿]、成為女神的幾百個日日夜夜、貓的遺產、跡部家女朋友每天都長得不一樣[綜]、貴妃養成記、女王與病嬌[娛樂圈]
父親怎么會篤定她聽了之后就會生出食欲,她想不出,卻是真的聽了就生出渴望來,為此,乖乖地喝了小半碗湯,之后才抱怨:“爹爹,不是早些年就說好了,再不叫我的乳名?!?/br> “就咱爺兒倆,你矯情什么?”父親笑著安置她躺下,“打量我不知道???你不是不喜歡這名字,是不喜歡別人聽了就會笑?!?/br> 的確是。她不能否認。 “而且,你不是怕人笑你,怕的是別人笑爹爹?!备赣H態度篤定,“我沒說錯吧?” 說的沒錯,她懷疑道:“是不是我小時候跟您說過?” “知女莫若父?!备赣H笑道,“這還用你說?內宅那些人,大字不識的就不少,識文斷字的,也不見得知曉君子陶陶是何意。該笑的其實是咱們,只是咱們有涵養,懶得搭理她們罷了?!?/br> 她聽了忍不住笑起來。父親說的都是實情,也實在是懶得反復與人解釋。話說三遍,其淡如水,她和父親都是打心底認定這個道理。 父親溫暖的大手覆上她額頭,停了片刻,微微蹙眉,“還是有些發熱。你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一上火就惡心狂吐的毛病不好?!?/br> 的確不好,狼狽又失態。 父親說完,又親手給她備了一條帕子,敷上她的額頭。她到那時候才發現,父親還穿著官服,而且官服已經皺巴巴的,“您是不是沒去上朝???這可不好啊?!彼f。 “我們陶陶成了小病貓,哪兒還有心思管別的?!备赣H拍拍她的臉,“不準管我,有本事就立馬好起來?!?/br> 她笑了,伸出手握了握父親的大手,“爹爹,我會快些好起來。您不要擔心?!?/br> “爹爹知道,也會陪著你?!?/br> 父親真就陪了她好幾天,還有大哥、二哥,都擔心得不行,該在家里的書院上課的時候就跑回來看她,被父親一通訓。 大哥就說:“您還好意思數落我們???自己不也是擔心陶陶的緣故才請假的?我們哥兒倆就是因為您這樣才更擔心的?!?/br> 二哥連連點頭,“是啊,真是這樣。您這陣仗擺出來,我們能不嚇得魂不守舍么?” 父親笑罵一句混帳,再沒說別的。 之后,大哥笑微微地瞅了她一會兒,說:“陶陶啊,真難得,你也有這么難看的時候?!?/br> 二哥附和,“陶陶,你這小混帳也有這一天啊。瞧這小臉兒白的,晚上出去晃幾圈兒,一準兒能嚇死幾個?!?/br> 父親聽著黑了臉,挨個兒賞了兩個兒子重重的鑿栗,“閉嘴!這是來看陶陶還是來氣她的?” 大哥捂著額頭苦了臉,哀嚎道:“哎呦不行,疼死我了,我也要病了?!?/br> 父親和她、二哥都忍不住開懷地笑了,末了大哥也哈哈地笑起來,揉了揉她的臉,“陶陶,你可得快點兒好起來,等你好了,哥哥每日早間都帶你去吃油餅、豆腐腦,好不好?” 父親一面笑一面說道,“等陶陶好了,還用你帶著她去?明日去給她買回來才是正經?!?/br> 二哥立時道:“我去!明早我去給陶陶買回來,保證快去快回?!?/br> 她笑著點頭,“豆腐腦里別放……” “別放蒜汁?!贝蟾?、二哥異口同聲,“全家就數陶陶矯情?!?/br> 父親聽著又是不悅,“胡說八道?!彼f女兒矯情可以,別人說,絕對不行。 她生病的時候,父子三個都喚她的乳名,好似她朝夕之間回到了孩提光景??墒钦婧?,她心里暖暖的。 那時候,心里暖暖的,此刻回想起來,滿心酸楚。 那樣親的父親、兄長,原來不是她的至親。 可是,那些遙遠的,以為自己是理應得到的歡笑,又如何能忘記? 四歲的時候,大哥二哥每日去學院,她也鬧著要去。父親就說,先打下點兒根底才能去,手把手地教她。 很多個日子,父親下衙之后就笑吟吟地到她房里,把她放在膝上,手把手地教她識字、寫字。 大哥二哥則把早先的書本、功課給她找出來,晚間溜回內宅,耐心地給她講解。 母親——不,許夫人看著就說不像話,又說女子無才便是德。父親總是回個冷眼,說那是胡扯,你給我閉嘴;大哥二哥則說,那都是畏懼有才學的女子生造出的一句鬼話,既然是鬼話,就不能當回事。 就那樣,她成了族學里唯一的女孩子,而且很得先生青睞。 每逢休沐的時候,也是父親休沐的時候,那一天,要么是父親考他們兄妹三個的功課,要么就是帶他們去別院散心,說雖然都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但你們想走萬里路是不大可能,可是,走遍這京城也就夠用了。 好幾年,甚至好些年,父親除了政務,放在心里的只有兩個兒子、一個女兒。 跟著父親去別院,走在京城街頭的時候,兄妹三個知曉了人世百態:有的人在經商方面頗有天賦,令身為朝廷大員的父親都很尊重;有的人是每日起早貪黑地經營著自己的生意,別人的一餐一飯、首飾衣料是他們的進項;有的人則是生涯悲苦,要淪落街頭乞討,別人少吃的一餐一飯、少用的一樣首飾衣料,便能成為扭轉當日、近期窘境的轉機。 從那時起她就知道,每個人的命途迥異。而自己,要惜福。 在那之后,大哥二哥早起的時候,總會溜到內宅,喚她快點兒起身,去街頭吃炸油餅、豆腐腦、灌湯包、酸辣湯、燒餅……等等風味小吃。 每一次,父親知道了,只是問他們吃了什么、好不好吃,有沒有遇見什么新奇的人與事。 每一次,許夫人知道了,都會罰她抄寫女戒一百遍。她無所謂,熬夜抄完之后,該出去還是會出去。后來意識到被罰會成為常事,索性每日睡前都抄寫十遍女戒,逐日積累,等到被責罰的時候就把積攢下來的找出來、數出一百份交上去。 她一直和兩個庶妹、姨娘不對付,父親和哥哥知道之后,只說誰欺負你你就欺負回去,要是做不到,也別抱怨,自己笨,能怪誰? 因為他們這么說,她心里踏實下來,有恃無恐地報復那些算計自己的女子、女孩子。 出嫁之前,父親反復說:“不進宮行不行?爹爹會給你安排退路。真的,爹爹沒騙你,只要你一句真心話?!?/br> 真心話?不想進宮,但一定會進宮。她不能讓父親兄長擔負本沒必要經歷的風浪。 事情成為定局之后,大哥跟她說:“等我跟你大嫂有了孩子,你記著給孩子取名字?!?/br> 二哥則跟她說:“我的終身大事就交給你了,你就算嫁了人,也不準忘了給我張羅個好媳婦兒。不要你這樣精刮淘氣的,也不要大嫂那樣太矜持優雅的,別的要求就沒了。橫豎是給你自己找個合心意的二嫂,看著辦?!?/br> 他們這樣說,是擔心她激進行事,提醒她來日家中會有的歡喜、盼望。 只是,從沒人提醒過她,注定沒有舒心的日子:不得寵的話,是危機四伏;今朝得寵了,得知這樣的事,心海再無清朗那一日。 總有人說她心狠,應該是隨了生母吧?生母不要她,這些年從沒有找過她。如果早些找到她,告訴她,今時今日,她就不會成為許家莫大的隱患,和恥辱。 心頭銳痛起來,她因這疼痛清醒過來。 不,不能等著父親發落。她盡可以權衡輕重做出決定,在父親有所反應之前。難道要等著父親親口對她說:“你自盡吧,許家決不能留著你?!?/br> 何苦要讓父親心頭滴血,又何苦讓自己的心再被狠狠刺上一刀。 蕭仲麟知道她早就醒了,在斟酌什么事情,也就一直忍著不打擾。這會兒忍不住了,剛要出聲喚她,她也恰好睜開眼睛看向他。 蕭仲麟握住她的手,“好些沒有?” 許持盈嗯了一聲,抽回手,把額上的帕子取下,坐起來,輕輕拋進繡墩上的銅盆里。 “餓不餓?”蕭仲麟料定她有話跟自己說,但是不想聽,就故意打岔。 “不餓?!痹S持盈抬眼凝視著他,“皇上,有件事,我想請你成全?!?/br> 她目光清澈,眼神堅定,眉宇間透著一股子清冷。比起昨日歡顏,判若兩人。而那往日歡顏,何時才能重現? 蕭仲麟把她摟到懷里,撫著她的背,“估摸著我不能成全,但你可以說一說?!?/br> “皇上?!痹S持盈抬手,想推開他。 蕭仲麟低頭啄了啄她的唇,“你再喊一聲皇上,再不讓我抱,就不用跟我說話了?!?/br> 許持盈抿了抿唇,點了點頭,索性把臉埋在他肩頭,“我不想留在宮里了,你尋個由頭,打發我去寺廟清修?!?/br> 蕭仲麟沉默片刻才應聲:“不要我了?” “不要了?!痹S持盈語聲有些沙啞,頓一頓,又道,“對不起?!焙芏嗍露紝Σ黄鹚?。 他又沉默片刻,“有心人要看你的笑話,你就讓她們如愿?” “她們再怎樣笑,也不如我心里笑得狠?!彼裏o聲地嘆息,“那些都不打緊了?!?/br> “持盈,我不能答應?!笔捴禀胝f道,“你現在不夠冷靜,所思所想都是胡思亂想。不說這些了,好么?” “不,我現在再冷靜不過,讓我離宮修行,對誰都好?!彼退_一點距離,“你仔細看看我,想想我的出身,我自己一想都反胃……” “給我住嘴!”蕭仲麟心疼,又怒其不爭,“誰給你的作踐自己的權利?” 許持盈不為所動,輕聲道:“我再也不會笑了?!?/br> 一句話,說的他心頭一酸。 “我覺得自己就是個天大的笑話,即便留在塵世,也是一具行尸走rou。我做不到連累你和許家,我沒資格?!痹S持盈分外平靜地看著他說道,“讓我走,賜我三尺白綾也可以?!?/br> 她沒資格,連自裁的資格都沒有。 “沒可能?!笔捴禀霌u頭,“我已說了,先好生將養,別的事情有我?!?/br> “我一點兒都不喜歡你,”她看著他亮晶晶的眸子,語聲平緩,不帶一絲情緒,“我對你說過的每句話,做的每件事,都是因為我應該那么做,應該騙取你的恩寵。如今,不需要了,做戲那么久,我也著實累了?!?/br> “許持盈,”蕭仲麟額角的青筋直跳,明知她的故意為之,心里還是動了氣,“你再胡說八道,信不信我大耳刮子抽你???” “都是真心話,我一直都在與你做戲?!?/br> “做戲?”蕭仲麟從牙縫里磨出這兩個字,眸子瞇了瞇,抬手捏住她的小下巴,隨后吻住她,狠狠的,恨恨的。 許持盈竭力掙扎起來。心底那種她不想承認的自卑,讓她害怕他的碰觸、親昵。怕極了。 只是,她的力氣比起他,本就微不足道,更何況今日病著,掙扎不過是自不量力。 她很快意識到這一點,索性安靜下來,在唇齒被他靈巧的舌撬開的時候,狠力咬住他。 就是要惹他生氣,讓他厭煩。 他身形微微一僵,卻并不在意,抬手捏開她的牙關,蠻橫地索吻。 嘴里的血腥味越來越濃,她身體也不可控制地失去力氣。 舌尖的顫栗蔓延到了身軀。這讓他與她愿意享有的甜美與纏綿悱惻,本不該有,再不該有。 無力、無望抓牢她。 她開始發抖,抖得越來越厲害。 蕭仲麟擁緊她,想讓自己的懷抱溫暖她,親吻變得溫柔輾轉。 有晶瑩的淚滴滑入交錯的唇齒之間。 她哭了。不,不是哭,只是掉了幾滴淚。 蕭仲麟和她拉開一點距離,吻一吻她的眼瞼,“做戲?嗯?自己是傻瓜,也把我當傻瓜?” 她抬手拭去臉上的淚痕。是的,不是做戲。也許對他的喜歡不是太濃烈,但是,是喜歡他的。 “你饒了我行不行?別再胡說八道?!笔捴禀肴嘀念^發,“眼下可不是你跟我掐架的時候。病歪歪的,掐架的路數都不對?!?/br> “可是,我再也不能相信誰了,不信你,更不信我自己?!痹S持盈眼中仍有淚光,語聲卻沒有一點兒哽咽,“遲早,你會討厭我,我也會怨恨你不給我個解脫?!?/br> “遲早,會有新人新事,讓你打開心結?!笔捴禀肴崧晫λf出自己的心緒,“我也不敢擔保余生都與你和和睦睦的,畢竟,都不是脾氣多好的人。 “可是,只要有心,不做讓彼此真的心生怨恨憎惡的事,我們就能長長久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