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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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彼麘艘宦?,懶懶地抬起頭掃了她一眼。 危素快速地說明了來意, 毛磊接過她的病歷本翻了幾下,例行公事般地問道,“感覺反胃嗎?” “是?!彼c頭。 “最近會不會容易感到困倦?” 危素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經常犯困, 不是最近開始的,一直就這樣?!?/br> “哈,我明白,”毛磊很不給面子地笑了出聲,然后很快地斂住了笑意,繼續問道,“乳.房會有脹痛感嗎?” 她有些不好意思,仔細回想了一下,搖了搖頭,“好像……沒有?!?/br> 毛磊長長地呼了一口氣,往椅背上一靠,“你還是先用早孕試紙測一下吧,如果真的懷了,我再給你說些注意事項?!鳖D了頓,他似乎有些刻意賣弄似的,解釋道,“試紙可以通過監測你尿液中的hcg來告訴你是否懷孕,不過要注意了,如果是宮外孕、葡萄胎這種異常的情況,試紙也會顯示為陽性?!?/br> 這醫生的耐心解釋讓危素覺得他還是蠻熱心的,“謝謝了?!?/br> 接著,她便買了試紙,到醫院衛生間去,按照上面的說明一步步執行完了整個過程,然后便靜靜地等待試紙顯示結果。 老實說,她也不清楚自己想要的是個什么結果。 期待么,不是;抗拒么,更不是。 她覺得自己的新生活才剛剛開始,還沒好好享受一下當大學生的滋味兒,如果就這樣要當媽了,往后精力大半要投在孩子身上,半夜喂奶換紙尿褲什么的,未免有些不甘心不情愿,但一想到這孩子也是葉雉的,她又有些止不住的開心。 所以,在這種糾結的情緒中,當危素看到試紙上明晃晃的兩道杠的時候,她的腦子頓時成了一團漿糊。 她覺得整個人暈乎乎的,腳步虛浮地走回診室,對毛醫生說了結果。 危素的心情十分復雜,所以臉上的表情也顯出了些許古怪。 毛磊見她臉色微微發白,似乎想到了什么似的,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又看了看四周,沒有其他人,便壓低了聲音問,“不想要?” 危素聽了他這沒頭沒腦的問話,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不明所以地反問,“哈?什么意思?” 毛醫生一臉“我懂”的表情,在抽屜里翻了翻,給她遞了一張名片,“如果你不想要的話,可以來找我,我有個私人診所,費用比醫院便宜一些,最重要的是不需要家屬簽字,你一個人來一個人走,你把小孩兒流了的事情誰也不會知道,絕對保密?!?/br> 他以為她是那種意外懷了孕、不愿意留下孩子的年輕女孩。這些女孩跟男朋友沒有做好安全措施,意外有了小孩之后,通常都是不敢跟家里人講的,要費盡心思瞞著父母,為了所謂的清譽和名節。 更倒霉的呢,攤上個不負責任的男朋友,要么一聽“懷孕”兩個字就躲起來當隱形人,要么就連打胎的錢都出不起,還得女方自己東拼西湊。 不管怎么說,拜這些少男少女們所賜,他這些年還是賺了不少的。 危素卻覺得他的話很荒唐,開什么玩笑?先前不想懷孕那得另當別論,現在既然已經有了小孩,她怎么可能把它流掉呢,再不濟也得先回去找葉雉商量啊,估計那廝會非常愉快地讓她跟他奉子成婚的…… 她作勢去推開他的名片,希望對方能識趣地收起來,不成想毛醫生不由分說地把名片夾進她病歷本里,說道,“你再好好考慮考慮?!?/br> 他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仿佛算準了她到最后一定會撥打上面的手機。 危素不想鬧得起來,便不再說什么,卷起病歷本,打算回家。 只不過,在出門前一個無意的回眸間,她的余光似乎瞄到那醫生的肩膀上攀著一只沾滿血的嬰兒,看起來又小又孱弱,甚至沒有足月,比起“嬰兒”,或者更應該叫做“胎兒”……可它腦袋卻奇大無比,一晃一晃的,瞧起來讓人瘆得慌。 背上一陣陰風襲來,危素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 她在原地糾結了幾秒,眼看著毛磊站了起來,一副似乎想要向她走過來的樣子,她趕緊加快了離開的步伐。 危素匆匆走到電梯旁,摁了下行鍵。 她看了看身后,還好,毛磊沒有跟出來。聯想到他口中所說的那個打胎的私人診所,她一瞬間明白了他肩上的死胎靈是怎么來的了。 不過這事兒說來也奇怪,女人有生育的權利,也有不生育的權利,那自然也就有墮胎的權利,按理講,被墮下來的胎兒連神識都還沒有完備,它們的死靈不會找上自己的母親,更不會找上動手術的醫生。 毛磊這樁事情,委實詭異了點兒,只是她現在肚子里多了個小心肝,不敢冒險,不然她還真的挺想一探究竟。沒辦法,跟葉雉在一塊兒久了,她好像也有點染上了沒事找事干的臭毛病。 正想著,“?!钡囊宦?,電梯到了,危素沉浸在思緒中,踏了進去,里面除了她,沒有別的人,顯得空空蕩蕩的。 她伸手摁了一樓,按說很快就能到了,但這電梯愣是一直往下降,也不知道降了多久,仿佛沒有盡頭一般。 這持續的下墜感令危素心生不安,她猛地抬頭一看—— 負一樓的指示燈亮了。 這里,明明只有她一個人。 危素頓時汗毛聳立,一股涼意慢慢地爬上了脊背。 又是“?!钡囊宦?,電梯越過了她摁的一樓,直接停在了負一樓。 醫院的負一樓,是太平間。 電梯門緩緩地打開,透過中間的縫隙,她看見外面一片無聲無息的黑暗,那里邊似乎什么都沒有,又似乎……什么都盡在其間,蠢蠢欲動。 危素咬了咬牙,從褲兜里摸出了白符和桃木釘。 她先用桃木釘飛快刺破右手食指指尖,傷口中滲出一滴殷紅透明的血,她口中低聲地念念有詞,“土反其宅,水歸其壑……”然后左手夾著白符,猛地一抖將其展開,接著將血抹在上面,白符便停在半空中,黏在她的指尖上。 她將葉氏白符猛地往前一推,同時喝道,“昆蟲毋作,草木歸其澤,破——” 那白符被送到了電梯的鋼門上,她收回手,它便帶著她的血熊熊地燃燒了起來,竟然發出了當啷作響的金鐵交擊聲。 空氣在一瞬間詭譎地凝滯了一下,時間在這一瞬間里顯得分外漫長,半晌過后,電梯門緩緩合上,又緩緩上行,終于恢復了正常。 危素頓時松了一口氣,出了電梯,她逃也似的大步踏出醫院。 想起病歷本里還夾著毛磊那張名片,她恨恨地暗道,說不定就是這東西帶來的晦氣,于是便將名片翻了出來,正打算撕得粉碎,沒想到一只纖弱白皙的手卻突然從旁邊伸出來,制住了她的動作,“等等?!?/br> 危素心一沉,警覺起來,抬眼往旁邊望去,原來是今天下午在小西門遇到的那個女孩,她面上仍是淡淡的表情,右手里也仍握著那把黑傘。 “是你?!蔽K夭虏怀鰧Ψ降膩硪?,問,“有何貴干?” “傍晚在小西門,我幫了你一個忙,現在,想要請你還我這個人情?!彼f。 “……什么忙?”危素有些不由自主地問道。 對方沖著她手里的名片揚了揚下巴,“找這個人,說你要墮胎,去他那里的時候帶上我,別的,便不用你理會了?!?/br> “你要對毛磊動手?”危素自然是要追問的。 “你見到他身上的血嬰了,對么?!彼D了頓,“我要處理掉它和它的母親,它們不能在凰城繼續惹是生非?!?/br> “知道了,我答應你?!蔽K叵肓讼?,一口應承下來。 然后她沉默了一會兒,看著對方那越看越有些說不出的熟悉感的眉眼,心頭不由得掠過了某種猜想,于是張口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謝猜意?!彼緹o意隱瞞,只要對方問了,就會回答。 危素:“……” 她記得,謝憑同父異母的meimei。 啊,陰魂不散的謝家人!危素暗自氣得咬牙唾罵,真是到了哪兒都躲不過,都這地步了還得稀里糊涂地替謝家辦事,她上輩子一定是欠了謝家的! 謝猜意回看著她,“你呢?” “危素?!边@兩個字幾乎是從齒縫里迸出來的。 她微微一愣,側了側腦袋,“……我聽說過你?!?/br> “哦,這樣啊?!蔽K財D出一個虛偽的笑容,“我還有事,再見?!闭f完,她掏出手機,想給對方留個聯系方式。畢竟都已經答應了下來,反悔可就不好看了。 謝猜意抬手止住她的動作,“不必,我能找到你?!?/br> 危素挑了挑眉,從善如流地把手機重新放回了兜里。 對方像是認真地考慮了一下什么事情,然后突然把手放在了她的腹部,危素驚得往后跳了一大步:“你——” 這姑娘神神叨叨的,想對她做什么?! 謝猜意恢復了面無表情,淡淡地說道,“你沒有懷孕?!?/br> “什么?!”危素聞言,張大了嘴巴,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一樣,隨即搖頭,“不可能,我用試紙測過了,是陽性……” “是她做的?!敝x猜意打斷了她的話。 “她……是誰?” “關妙云?!彼难凵耖W了閃,“你見到的那血嬰的,母親?!?/br> ——— 危素拖著灌了鉛似的雙腿回到了家中,她的右手一直放在自己的小腹上,感覺那里一下子空了。 明明也不是多么期待,她的心里此刻卻空落落的,有種說不出來的失望。 她原本打算打個電話給葉雉,把事情跟他說一說,沒想到剛在沙發上坐下,對方已經先一步打了過來。 “危素你遇上什么事了?為什么會用上白符?”一接電話,葉雉急哄哄的聲音便從聽筒里傳了出來。 她嘴角抽了抽,敢情用了那白符,葉雉還能接收到使用情況啊。 “說來話長,是這樣的……”她有心賣關子,“我發現我懷孕了?!?/br> 對面頓時就不說開腔了,靜悄悄的,一點聲音都沒有。 危素仔細聽了聽,連細微的呼吸聲都聽不見。 她暗自偷笑,估計葉雉是嚇得連呼吸都屏住了,她還沒見過他呆若木雞的樣子呢,真遺憾吶,不能親眼見證。 過了一會兒,那邊隱約傳來劉三胖子的聲音,“老葉你干啥玩意兒呢?笑得跟個弱智兒童一樣,咝——忒他媽瘆人,趕緊把你那笑臉收一收?!?/br> 葉雉美滋滋地沖著他吼了一句,“你懂個球,老子要當爹了!” 危素就趁著這當口,涼涼地補充了一句,“但其實沒有,我……被誤診了?!彼龑⑵渲械那劢洑v一筆帶過。 葉雉:“……” 危素撓了撓下巴,毫無誠意地道歉:“不好意思啊,讓你白高興一場?!?/br> 沒想到對面的人卻笑了起來,倒像是反過來在哄她似的,卻又帶著點兒咬牙切齒的意味在里頭,“沒關系,我明兒就回去,保準讓你懷上?!?/br> 完了,她完了。 意識到這一點,危素臉上的笑容慢慢僵住。 作者有話要說: 危妹沒有懷崽,鳥哥仍需努力。 ☆、危葉番外:血嬰(下) 第二天夜里, 按照毛磊給的地址,危素拿著手機導航找了半天, 終于找到了地方, 但那并不是如他先前所說的私人診所,而很明顯是一個花園式小區。 看來他根本就是在房子里無證經營, 替那些無助的少女們墮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