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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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們誰都不知道,皇帝所謂的從輕發落,不過是從撿馬糞,變成喂馬而已。 ☆、第七十五碗湯(一) 第七十五碗湯(一) 【她本應受人指指點點,背負一生的屈辱難堪?!?/br> 【她本應嫁給一個比她大二十歲的男人,存在的意義就是為他生兒子。生了女兒便溺死在馬桶里?!?/br> 【她本應被酗酒的丈夫家暴,本應死在三十二歲,然后被破舊的草席子一卷,丟到野地里?!?/br> 【這就是她的命?!?/br> “是她吧?就是她吧?” “對是她?!?/br> “看起來歲數不大?!?/br> “剛滿十二歲呢,你瞧她這副樣子,畏畏縮縮的?!?/br> 兩個中年婦女吃完午飯后在村頭嘮嗑,看著從不遠處走來的清歡,如此竊竊私語。這時候另外一個大嬸加入了聊局,她翻了個白眼,嘖了一聲,“不過奶|子倒是不小,要我說也不怪老李頭,這么大個姑娘了,整天sao發發的在男人跟前晃,是她親爹也忍不住??!” “就是就是,蒼蠅不叮無縫的蛋,她給□□肯定也是她sao,小小年紀的就這么sao,怪不得給人草了?!币粋€婦女對著清歡吐了口唾沫,又是嫌棄又是好奇?!安贿^前幾天我看見她媽找村西頭的陳大姑來了,這小sao|貨不會……” “就是你想的那樣!”另一個大媽嘿嘿一笑,將這事當作茶余飯后的笑料,“小sao|貨發育的可好,孩子都能懷了,這不前幾天剛打完胎,還去上學呢,就這種賠錢貨上什么學啊。要我說,趕緊給老李頭當媳婦去,不然誰要她這破鞋?” 清歡沉默地從她們身邊經過。大媽們不但沒有收斂,反而更加囂張,當著她的面笑得更大聲,用盡了污言穢語來辱罵她。而看到她的男人們,目光則盯在她的胸前和胯|下,似乎她沒有穿衣服走在這個村子里。 到了學校,她安靜地坐到了自己的位子上,一會兒就被老師叫去了辦公室。 所有人都在議論她。 他們看著她,用打量貨物的眼光看她,然后笑笑說她就是個sao|貨,被人強|jian肯定是因為她平時不檢點,不然五十多歲的老李頭怎么不強|jian別人就強|jian她? “……你們班學生出了這事兒,傳出去不好聽啊?!?/br> “是啊,我跟校長說了,她再上學對學校也有影響,還是叫她退學回家吧。反正都這樣了,女孩上學又有什么用?指不定現在給老李頭當媳婦,她家里還能收點彩禮錢呢!” “說的也是,家里都窮的揭不開鍋了,還一個接一個的生?;钤撋怀鰞鹤觼?,計劃生育罰款交不上到處跑,女兒又是這種浪貨,真叫人惡心?!?/br> “你可別這么說,我看這丫頭平時不說話,保不準心里想什么呢?!?/br> “早想男人了吧!” …… 老師們開心的笑起來,似乎聽到了一個非常有意思的笑話。清歡孤零零地站在角落里,她身上穿著洗的發白的裙子,雖然舊的看不出本來的顏色了,但卻很干凈。她站在辦公室里,聽著老師們對自己議論紛紛,時而發出愉快的笑聲,時而對她投來鄙夷的目光。他們就讓她站在這里,安靜的、麻木的如同一根木頭樁子。 不知道過了多久,老師們過足了八卦的癮,對她揮揮手說:“行了你回去吧?!?/br> 清歡回到教室,同學們三五成群地對她指指點點,時不時發出一點竊笑聲,似乎這發生在她身上的悲劇是非常好笑的。 這應該是她最后一天上學了。 終于放學了,等到教室里沒了人她才準備回家,這樣的話路上就不會遇到太多認識她的人。清歡背著書包,她的成績非常好,過去她覺得自己的未來充滿希望,可是現在她什么都不剩了。 半路上從大樹后面跳出來一個男人,對著她嘿嘿笑,上來將她一把抱住,腥臭的大嘴就要親上來。清歡用力地掙扎呼喊,男人卻說:“你都給老李頭那半只腿踩進棺材里的干過了,還裝什么貞節?不是孩子都有了么,乖乖不要動,別逼我動手?!?/br> 她不聽,只是繼續掙扎,男人被惹惱了,一個嘴巴子甩了過來,頓時將她打的眼冒金星,嘴角都裂掉了?;艁y中她摸到書包里的鉛筆,拿起來狠狠一扎——男人驚恐地瞪大了眼睛,抽搐著從她身上倒了下去。清歡爬起來就跑,還不忘撿起自己的書包。 回到家父親看到她就罵她是個喪門星,母親一腳踢在她身上叫她去燒火做飯。幾個姐妹嘻嘻哈哈的幸災樂禍,說她自己作非要去上學,還嫌臉丟的不夠大。 父親嘴里罵罵咧咧的,母親吃完飯后來找清歡,說了要把她許給鄰村的老光棍當媳婦的事。她說:“三丫啊,也不是我這當媽的不心疼你,可你現在都這樣了,沒人肯要你啊,媽又懷孕了,這次指定給你生個弟弟。還有之前給陳大姑幫你打胎,那也是一大筆錢啊,咱家本來就窮,你可得懂事點兒?!?/br> 清歡不說話。 “我跟你爹都商量好了,這正常人家沒人肯要你的,就那老光棍愿意給咱家五千塊錢,到時候你嫁過去就好好過日子,聽到沒有?我教你的可都記住了,以后你弟弟少不了你幫襯的?!?/br> 清歡仍然沒有說話,她知道,之所以沒有像村里人建議的那樣把她給老李頭,是因為老李頭家里窮的叮當響,別說五千塊錢,五百塊錢都是個問題。 她是不是該感到高興?一個破鞋,還能值五千塊錢??伤藿o老光棍之后又該怎么辦呢?那個人花了這么多錢買了她,偏偏她是個破鞋,那男人能讓她好過嗎?還不是會跟爸一樣,一個不高興,抄起什么用什么打,只要打不死,就往死里打。 然后,她就得跟媽一樣拼命的生兒子,生了她們這五個姐妹,還要繼續生。如果記得沒錯,媽還打過幾次胎,都是查出來的女孩,讓村西頭的陳大姑打的,因為便宜。 她要這樣結束自己的一輩子嗎? 清歡一晚上沒睡著覺。第二天那老光棍就來了,看起來得有四十了,被她媽帶來看她的時候口水都險些要留下來。在這個愚昧而封閉的小鎮上,一個十二歲的女孩子遭遇了那樣悲慘的事情,不會有人為她抱不平,也不會有人報警,所有人都冷漠地看著這一切,然后,成為一起壓垮這個女孩的劊子手。 清歡是家里——不,是整個村子里甚至整個鎮上長得最好的女孩兒,驚人的漂亮,學習成績又好,所有人都認為她會是飛出山窩窩的那只金鳳凰??涩F在,這只金鳳凰被人玷污了,于是大家又迅速高興起來,你看,她還是跟我們一樣平庸的,甚至比我們還要凄慘。 似乎這樣想,日子就高興很多,自己也變得高貴了一點。 清歡安安靜靜地坐在凳子上,不管老光棍怎么說,她都一言不發,氣得她爸手都在抖,要不是她媽攔著,早劈頭蓋臉的甩嘴巴子了。就這,老光棍一走,她爸也沒忍住,一個嘴巴子把清歡從凳子上掀翻在地,“你個小賤|逼!老子養你這么多年,吃了老子這么多年的白飯,你還以為是白吃的不成!明天你就收拾你的東西給我嫁人去!” 十二歲怎么嫁人啊,領證都得再等很久,可是那對這個鎮子上的人們來說無所謂。證可以日后再領,人可以現在就嫁。 晚飯清歡頂著一張青紫的臉在燒火,她的幾個姐妹放了學回來,一個個把書包放下過來“看”她,幸災樂禍的說著話。 說她被學校開除了,說學校里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個破鞋了,還說她趕緊嫁人趕緊滾出這個家她們才高興。 她們也不喜歡這個姐妹。她比她們都長得好看,好看到什么程度呢,五個姐妹站在一起,沒有人認為清歡跟她們有血緣關系。在學校里也是這樣,大人們都說女孩子讀書沒有用,所以她們理所當然的不用功,只有清歡次次都考滿分,老師提出的問題全部都會,還寫得一手好字。 大家都是這樣普通,憑什么你要不一樣? 不過現在,你還不如我們呢。什么金鳳凰,不過是只裝腔作勢的烏鴉。 清歡讓她們說了個過癮,然后盯著灶膛里的火苗出神。她的人生就如同這火,一點點壯大,然后熄滅掉了,再也不復往日輝煌。 飯煮好了。 她將鐵叉從灶膛里拿出來,可鐵叉的抽出使得空氣進入,本來已經熄滅的余灰瞬間燃燒起來,照亮了她嬌美稚嫩的面龐。 就好像是,在跟她說話。 清歡凝視著火苗,看著它堅強不息的繼續燃燒著,似乎自己靈魂里的某些東西也發生了改變。她低下頭,撿了一把柴火放進去,卻被路過的四妹看到了,然后四妹就大呼小叫的去跟爸媽告狀她浪費柴火在那里玩。 清歡一點都不在意,她只是突然明白了一個道理。 命運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 ☆、第七十五碗湯(二) 第七十五碗湯(二) 清歡從噩夢中驚醒,背后已經一片汗濕。她摸索著開了床頭燈,滿心都是哭笑不得。 這么多年了,她還是頭一次夢到那段不怎么美好的少女時期。對現在對她而言,那時候的磨難根本不算什么。她下了床,去臥室的吧臺倒了杯紅酒,就著月色敬了自己一杯,然后一飲而盡。 為什么會夢到呢,大概是因為今天剛接的那樁案子吧。 她經營一家酒吧,不過大多數時候她不在里面待著,而是世界各地走走。前幾天恰好回來,經過一個花園的時候聽到了極力隱忍的哭聲。 是個十四歲的女孩子,長得很可愛,打扮的也很干凈整潔,卻不知道為什么哭。 清歡自覺不是什么好人,她只是好奇而已,就停下了腳步問她哭什么。女孩子抬起頭,咬著牙沒說話,像是受驚的小鹿一樣慌慌張張的跑掉了。 有趣。 于是她尾隨了上去,多年的職業生涯讓她有著常人不具備的耐力與毅力。她看著小女孩進了一個中高檔小區,翻墻跟了進去,又順著水管爬到十三樓,小女孩回家后先是放下書包寫作業,然后被一個溫柔的女人叫過去吃晚飯,隨后這個家的男主人也回來了,笑瞇瞇地問好,溫馨的晚飯過后,小女孩回到房間。 接著,她做了非常奇怪的事。 先是把門反鎖,然后又搬來椅子桌子等等東西將其擋住。這個天熱的要命,她卻沒有洗澡。非但沒洗,還穿了好幾件外套,扣的緊緊的。 但這一切都是徒勞。黑暗中,小女孩窩在床上,抱住膝蓋恐懼地看向門口。 然后,當十一點的鐘聲響起的時候,門動了。 家具東倒西歪,那個看起來很和藹的中年男人走了進來。此刻的他和晚飯時的他完全不同,如果說晚飯時他是個標準的長輩,那么此刻他就是原形畢露的禽獸。 清歡在窗外冷冷地看完了這一切。不管是女孩子的麻木還是男人的駕輕就熟,都說明了這不是第一次。她看到主臥亮起了光,男人發泄完后回到了主臥,和那個女人說了會兒話,就睡覺了。 第二天早上,女孩子醒過來,一如既往的穿好衣服收拾好自己,吃完早餐,說一聲小姨小姨夫再見,走出了家門。 她又躲到了那個公園里,對著那棵大樹,一邊哭一邊叫爸爸mama。清歡站在她身后點了根煙,吐出煙圈才淡淡地道,“叫他們有什么用,還不如信信所謂的神?!?/br> 就是那虛無縹緲極有可能不存在的神,都比有著血緣關系的親人更值得信任。 女孩被嚇了一跳,睜著淚汪汪的眼睛看她。清歡瞧著她傻乎乎的樣子,像只小貓般,自然卷的頭發顯得蓬松柔軟又可愛。她的嘴角不覺揚起,伸手在女孩的驚悸中揉了揉她的卷毛,“爸爸mama不能滿足你的心愿,我來幫你好了?!?/br> 不就是想不要再遭受這一切嗎?這很簡單的。 女孩子歪了歪腦袋,不解地看著她。清歡翻了翻她書包拿出一支筆,在她手心寫下自己的電話號碼,“想好了心愿就告訴我?!?/br> 然后她丟掉吸了一半的香煙,扔到了垃圾桶里。 唔……仔細想想,大概那是三個小時前的事情?這么說來她也就只睡了三個小時啊。清歡看了看時間,晚上九點半,她本來是晝伏夜出的,最近正在努力調整作息,講究養生才能活得久啊?!班拧笔娣纳炝藗€懶腰,她對著落地窗上倒映出的自己笑了笑,“該去做個圣誕老人了?!?/br> 換上便于行動的衣服,將長卷發扎成馬尾,又隨意挑了幾件武器在身上,清歡瀟灑地出門了。 晚上九點半,大部分人夜生活開始的時間。清歡走在街上,她穿著普通的運動服,臉上涂了深色的粉,眼睛刻意化小,又戴著一副土不啦嘰的紅框眼鏡,看起來就和這座城市里任意一個三十歲的女人一樣。 但誰也不知道她有多么致命。 紅綠燈路口,綠燈剛剛亮起,一輛黑色的轎車司機踩下油門,可下一秒他突然覺得有什么東西穿透了自己的耳朵,因為太疼了,所以他下意識伸手去捂,可方向盤一松——伴隨著刺耳的剎車聲的,是一樁非常凄慘的交通事故。一輛黑色轎車撞上了大貨車,司機當場死亡,而大貨車毫發無損,只是嚇壞了貨車司機。 然而是轎車司機自己轉的頭,這責任可輪不到別人來負。 女孩子茫茫然被小姨帶到警察局認尸的時候還不知道怎么回事,直到她看到曾經見過的那個抽煙的女人從她身邊經過。她今天穿了一條大紅色的緊身裙,露出修長的雙腿與深深的溝壑,十二公分的紅色高跟鞋更是讓人看了心驚。 隨后她聽見警察先生不停地跟女人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小姐我真的是不小心認錯了——” “小姐?你全家都是小姐!有法律規定老娘不能穿成這樣子在大街上站著嗎?憑什么穿個緊身裙就是*的?我看你掃黃腦子都掃沒了!有你這樣當警察的嗎?!” 警察苦著臉不停道歉,心里卻想,可是你那做派真的很像啊……想想看,穿成這樣化了個大濃妝,站在紅燈區對著來往的男人拋媚眼,也不能怪他誤會好不好?誰知這位是個刺兒頭啊,從進警察局到現在兩個多小時,他整整賠了這么久的不是,她仍然不滿意,嘴巴一張罵人不帶臟字,一句都不重樣。 太丟人了,真是太丟人了。 “算了,今天老娘心情好就原諒你,下次眼睛可放亮點兒,否則別怪老娘投訴你!給你捅到網上去!到時候也讓你們警局出出名!” 警察繼續賠笑,“是是是,確實是我的過錯,小——啊不,美女你大人有大量就放了我這一次吧!” 女孩盯著這邊看的目光清歡當然也看到了,她對著女孩露出笑容,做了個口型,大概就是:禮物,喜歡嗎? 女孩低下頭,清歡覺得這個動作非常好,畢竟不能讓周圍認為她們悲痛欲絕的警察看到,父母雙亡寄住在小姨家,深受小姨小姨夫疼愛的小女孩,在聽到小姨夫的死訊后露出笑容來。那未免也太沒有人情味了。 可,人情味,那是什么東西?能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