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節
甚至她覺得聽到了一點兒奇怪的聲響,在這靜謐的午后的宮中小道上特別明顯,她小心的到處看一看,終于發現,原來是皇后娘娘牙齒不受控制的叩的咯咯的聲音。 這宮女不知當年事,可是此時卻不難想象,必定是大難臨頭了。 皇后進了長春宮,紫香已經迎了出來,她也只能說:“娘娘別急,奴婢已經著人打聽去了?!?/br> 皇后面如死灰,輕聲道:“不用打聽了,我已經知道是什么事了?!?/br> 紫香見皇后沒主動說,她也不敢問,只想了一想,才輕聲道:“不管什么事,總能設法,咱們在宮里不好出去,事事不方便,娘娘是不是請德妃娘娘商議,到底誠郡王在外頭,又是領了差事的王爺……總是比咱們便宜些?!?/br> 皇后聞言一震,幾乎是立刻抓住了紫香的手,長長的指甲差點兒掐出血來,喃喃道:“誠郡王……是他!” 她被德妃母子賣了! 第108章 密謀 第一百零八章 皇后只覺得一股血沖到了頭上, 是他們,肯定是他們! 不然自許太太自盡之后平靜了那么久, 怎么會自己剛托給德妃去查才兩個多月,那些人突然就被人一網打盡了! 皇后的臉上泛起了血色紅暈, 可是那不是好轉, 那是怒的, 惱怒的她自己都覺得臉上guntang,呼吸間仿佛要噴出火來一般。 賤人!那個賤人!竟敢這樣賣了她! 皇后惱怒的幾乎要失去理智了,差不多的想立刻去宣揚德妃捂死太后的事,可是這件事本來就只有她看著,無憑無據,且說也說不通, 那個時候, 太后本來就在彌留了,德妃何必要多此一舉捂死太后呢? 這個時候,皇后有一點鎮定了, 她發現她拿到的所謂德妃的把柄,其實不像她自己認為的有用,若是她現在說出去, 勢必要扯出自己來,越發不好。其實當初那一場,無非是一個結盟的誠意, 德妃有扯皇后下臺的機會, 卻主動替她遮掩, 讓皇后誤認為德妃是想要結盟的。 畢竟她是皇后,母儀天下,誰也不能小看了她。 事發到這個程度,皇后經歷了先前的驚惶和絕望,大概是絕望到了不會更壞的程度了,反而鎮定了一點,她慢慢的走到里頭屋里,如往常一樣在炕沿上坐下來,腰背挺的筆直。 冷靜下來之后,皇后開始思索破局的辦法了,她現在還是皇后,絕對不能坐以待斃。她相信,十幾年前的舊案,就是抓到了人,但要拿到足夠的證據,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而且,皇帝正在養傷,在很多時候,要想查一個皇后,必定是要皇帝親自下旨的。 皇帝要是傷再重一點就好了,皇后想,只要拖著皇帝下不了旨……不!不是拖,是要皇帝真的下不了旨!如果皇帝傷重不治,那她就是太后了…… 皇后的呼吸有點急促起來,在這個節骨眼上,如果皇帝突然駕崩,誰還能查她?一個皇后和一個太后,那可是不同的!而且新帝哪里有空管死了那么久的一個小姑娘的事兒! 皇后想到了這樣一個可能,就好像是看到了一道曙光,突然之間充滿了希望,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想起了過去十多年,不,是自她做晉王妃以來,就一直壓制的她出不了氣的那個雍容的身影。 那位在生命的最后一年才終于被她借勢翻了身的太后娘娘,曾經也母儀天下多年,在這一刻,皇后終于由衷的佩服起她來。 這位太后娘娘,在眼見開始勢弱的時候,竟然能這樣因勢利導,安排下這樣的暗棋,可見謀略手段真是出神入化了,雖然最終她沒來得及用,但皇后想起這樣的未雨綢繆的手段,只能說,太后之敗,實在是天意弄人,非戰之罪。 如果不是燕氏那蠢貨,太后再度翻身也是有可能的。 皇后想了一想,越想越覺得這個安排實在太妙了,她沉下心來仔細的想,楚荃是誠郡王的姨娘,只需要說動誠郡王讓楚荃動手,那就足夠了。自己根本就不必沾手,毫無危險,而皇帝駕崩之后,自己再密告直郡王和諸位閣老,背后主使是誠郡王,那就足夠要他們母子的命了,那種時候,直郡王根本連證據都不用,只要有自己的話,就能處死誠郡王,直接登基了。 橫豎不管是哪個皇子登基,自己都是鐵打的太后,這樣賣給直郡王一個好處,豈不是更妙? 皇后仔細的把前后步驟細細的謀劃了有半個時辰,終于露出了冷笑,誠郡王在背后捅她一刀,自己也別想好過!如今皇后對德妃母子的恨意,已經是欲除之而后快了。 紫香在屋角站著低著頭等著伺候,卻聽到皇后低低冷笑的聲音,說不出的滲人,叫她背上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然后皇后吩咐:“你去請德妃娘娘來,樣子慌張些,但你不知道什么事,只是說我急著打發你去請的,你可明白?” 這話說的極其明白,紫香應了,果然忙忙的往昭玉宮去,皇后想了一想,把炕桌上的東西統統掃下地去,一碟紫瑩瑩的葡萄便滾了一地,這夏季已過,還有這樣大的葡萄,是極其難得的,此刻卻都滾在地上,旁邊還有一只御窯燒制的粉彩描金蓮花茶盅子的碎片,茶水也潑了一地。 德妃進門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地的狼藉,皇后有一點焦急的在屋里踱著步,見德妃進來,也不等她行禮,連忙就伸手去拉她的手:“德meimei你可來了,我等你半日了?!?/br> 德妃略微訝異,這位皇后娘娘不管心里到底如何,至少平日里做出來的樣子,是力求淡然端貴的天下之母的模樣,絕不會有這樣急吼吼的樣子,她便笑道:“娘娘召臣妾,是有什么要緊事嗎?臣妾得了娘娘諭旨,片刻也不敢耽擱,就過來了?!?/br> 皇后就嘆了一口氣,剛要說話,又見屋里兩人的伺候丫鬟,便使了個眼色,紫香會意,連忙招呼眾人出去,自己在前廳門口親自把守著,德妃見這樣的陣仗,也就整了臉色。 皇后道:“我得了個要緊的消息?!?/br> “皇上這一回摔的厲害了,大約一兩個月都起不來身,先前在含德殿,皇上與幾位閣老商議,說是意料之事難免,這一回雖是無性命之憂,卻難說今后如何,為免今后萬一出了意外,朝野動蕩,如今為社稷計,也要有所預備才是。且皇子們都大了,也都辦過差事,也算看過性子心胸,皇上的意思,是預備立儲了!”皇后拉著德妃坐下說道。 果然,立儲兩個字一出,德妃的臉上就泛起了異樣的紅暈,鼻翼翕動,呼吸也明顯粗重了一點,顯然這兩個字立刻就調動起了德妃的全部心思,皇后在心中冷笑一聲,接著道:“皇上的意思,龍體未安這些日子,先由未來的儲君監國理事,待龍體大安了,再行冊封,我看了皇上發出去的詔旨……” 皇后意味深長的看向德妃:“大約是直郡王?!?/br> 德妃啊的一聲驚呼,如墜冰窖。 他們剛與皇后結盟,興興頭頭的認為又添了一個助力,正是越發好擼起袖子大干一場的時候,竟然出現了這樣的意外。 誠郡王一黨分析形勢認為,皇上在當年前兩位皇子成年賜婚的時候,沒有冊封太子,而是都放出去封王建府,那很可能就是暫時不會立太子了,而且皇上春秋鼎盛,再過十年,等后頭的皇子們長大了,再立太子也是極有可能的。 這對誠郡王來說,是個好消息,他現在在差事上暫時比不過直郡王,可十年時間,就有的是辦法了,至于小皇子們,等他們長大了,誠郡王已經算是差事辦老了的人了,哪里是他們比得過的? 也是因為有當初的這個分析,德妃此時對皇后的話深信不疑,皇帝若是這個時候要冊封太子,直郡王確實比誠郡王更強些。 德妃便有點慌了,一旦冊封了太子,君臣名分已定,再要扳回局面就更難了,至少比現在的形勢難上十倍。 皇后見她慌亂的表情,火上澆油的提醒道:“我聽到這個信兒也挺替你著急的,趕著回來就是為了告訴你,讓你給誠郡王提個醒兒,早做準備?!?/br> “什么準備?”德妃下意識的問。 皇后微微笑了笑,卻沒立刻說話。德妃那也是個伶俐的,見狀便起身挨著炕沿跪下來:“求娘娘慈悲!” 皇后這才親手把她扶起來:“你我姐妹情深,一起擔了這樣的大事,我當然是情愿誠郡王得皇上青眼的,不然我何必急著跟你說這個呢?!?/br> “只如今皇上瞧不見誠郡王的好處,可咱們后宮婦人,于這樣的大事自然沒有置喙的余地?!被屎蟮牡溃骸坝诮裰?,只有一個法子了?!?/br> “什么法子?”德妃剛剛問出口,心中就已經反應了過來,臉色瞬間便褪了血色,這樣的事情,便是在腦中想一想,也是大逆不道的,她可不像皇后,說下毒就下毒,對誰都能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