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節
沈熄哪會不明白她在笑自己,笑這上面板著臉的人物跟自己相似度有多高。 現在,她居然還讓他給她拍一張? 沈熄垂下的長睫輕顫,卻還是拿出手機,給她拍了好幾張。 ………… 有什么辦法,自己選的女朋友,跪著也要寵完。 拍完之后,林盞跑到他身邊看成片。 有好幾張都糊了。 還有幾**盞閉眼了。 “好氣啊,”林盞一邊翻一邊說,“這么難看的角度都這么美,老天簡直不給我活路???” 沈熄:? 須臾,他也勾起嘴角笑了。 “嗯,太美了?!?/br> 林盞在店里買了一個惡魔角戴著,還給沈熄拿了個情侶款,扭頭問他:“要嗎?” 沈熄立刻回答:“不要?!?/br> 林盞再說一遍:“戴嗎?這么可愛的?!?/br> 沈熄再次回絕:“不戴?!?/br> 店員都開始為林盞嘆息。 條件這么好的姑娘,怎么偏偏找到這么不解風情的男朋友。 這么高興的場合,居然這么掃興,拒絕得不留情面。 她們看到林盞低下頭,心中默默猜測:回去就要分手了吧…… 然后…… 林盞愉快地掃碼付款,把那個惡魔角給買下來。 緊接著,她一抬手,甚至一句話都沒說,臉都沒轉,身側的男朋友,就已經往前踏了兩步,無奈又寵溺地嘆息一聲,低下頭來。 她給他戴好那個黑色的惡魔角。 還是發光的。 最后,林盞補了個結束的評價語:“嗯,好看?!?/br> 大家目露驚詫地看沈熄直起身子,戴著那個跟他那張冷漠的臉極度不符合的小飾品出了門。 窗外門鈴叮當作響,站在夜色中的冷峻青年……頭上一個發光的犄角。 /// 新一年的鐘聲在歡呼中楊帆起航。 巨大的led屏幕滾動播放著大家的新年愿景。 這是公園的活動,大家通過關注微信號,在里面發送自己對新年的期許或是對來年的回顧,由后臺人員篩選,被選上的可以上屏幕。 此時此刻,屏幕上被大家的豪言壯語占滿。 【新的一年,要發財!】 【希望新年能找到男朋友,求求男朋友你快點出現吧,我等得花兒都謝了?!?/br> 【新年,求求極品退散,管好自己別來氣我:)】 【平安順利,福滿一生?!?/br> 【寶寶健康,家庭美滿,年底可以去旅行?!?/br> …… 偶爾也有語音的狀態條。 工作人員隨機點開一些。 第一條:“哇!這科技也太他媽高級了吧!” 第二條:“明天想吃辣子雞和小龍蝦!” 第三條:“夢想是吃路邊攤不拉肚子,吃奶油蛋糕都會瘦!” …… 一眾陌生id里,林盞發現一個熟悉的名字。 這不是……沈熄的微信名嗎? 林盞拉他袖子,呵出的白霧在五光十色的燈光中彌散。 “你寫了新年期許???” “你居然會寫這種東西?看來這個期許真的是很強烈了?!?/br> 她知道他性格一向淡薄,不愛參與這種事情。 沈熄垂眸看她,眼光一顫,低聲道:“嗯?!?/br> 那條語音最后還是播了出來。 是一段小聲的哼唱。 在各種各樣卯足了勁兒叫喊明日的聲音中,這股音色仿佛清流——聲音再小一些就要聽不到了。 周遭逐漸安靜下來。 沈熄的哼唱斷斷續續,林盞沒分辨出這是什么歌。 她小聲問他:“唱這個來表達你的新年期許?” 沈熄啟唇,神色認真不減:“唱給你的?!?/br> 表達新年期許,是唱首給你的歌。 新的一年,我的期許,依然是你。 他不是喜歡表露情感的人,更遑論在這種公開場合表達。 林盞一滯,耳郭發燙,那段語音終于也進行到了尾聲。 聽得出來,他并不是很會唱歌,但是努力學過了,努力把每個音符音調分清楚,努力找到整首歌的節拍。 安靜的背景音中,他的聲音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真誠和固執,純摯而稍帶青澀。 像是幼年第一次買到喜歡的玩具,因為過度喜悅和珍視,而找不到適當的行為表露。 越想表露,越唯恐不能展現出半分。 他唱的最后一句,在整個屏幕中被打成一行成串的字。 伴隨著他的輕聲哼唱,屏幕上灑落一片耀眼星光。 ——“感謝你如此耀眼,做我平淡歲月里的星辰?!?/br> 這個世界對他來說,曾經只是一顆星球。 人生雖有方向,但生活枯燥乏味,幾點一線。每個人疏離的臉孔都是一道屏障,他不得其法,始終被隔絕在能與世界溝通的門外。 人生像一條平直的直線,毫無波瀾,每一步都朝著他既定的方向走。 是她告訴他,原來人這一生能有這么多快樂的事情,這么多高興的表情,這么熱血的奮斗,這么動人的愛情。 她沒有教會他愛情。 她就是愛情本身。 她讓他明白,原來共度余生四個字,居然比功成名就更讓人心馳神往。 /// 那個寒假,林盞和沈熄是窩在他家度過的。 離家了兩年,家里沒有給她打一通電話。林盞知道,蔣婉是想她的,但林政平一定會阻止蔣婉——無論是打電話還是來看自己。 林政平在和她賭氣,不,與其說是賭氣,不如說是在賭。 賭她林盞離了避風港就飛不了多遠,賭她無論曾立下過怎樣的誓言,走時如何的決絕,最后都會折朽在現實的腳下,乖乖地回到家里,當一只華美的金絲雀。 他在賭她最終,一定會一邊認錯,一邊屈服于世界,然后畢恭畢敬地聽從他的安排。 不,她不會的。 她一定會讓林政平明白,他曾視為真理的□□,當做畢生追求的功利,全部,都是錯的。 她不會屈服,她一定會贏。 /// 寒假到尾聲的時候,林盞接到老師的電話。 其實沒接到電話前她就知道了——在美術界被譽為“最高信仰”的國家美術獎,五年一度的殘酷角逐,要開始了。 “老師建議你還是參加一下,就算拿不了獎,見見世面也是好的……假如真能拿獎,只要能在我們省拿到前十,你就有一個非常高的起點了,”老師說,“不說多的,我三年前有個學生,全省排名第十一,后來各種接報刊采訪啊、畫展合作啊、大項目啊……小有名氣之后又畫了些代表作,現在一幅畫價格已經很高了,那學生就叫蘇漫,你應該知道吧?” 蘇漫她當然知道,已經算很不錯的青年畫家了。 老師:“目光不能太狹窄,要長遠,可能前面有幾次機會你沒抓準,不要緊,這一個比賽抵十幾個比賽,含金量高得可怕。只要你能畫出一幅好作品,修改一下,能不能大放異彩還不知道,起碼在畫家堆里嶄露頭角也是可以的?!?/br> 掛斷電話之后,沈熄問她:“你參加嗎?” 當然要參加,從幾個月前的靈光一閃開始,她就知道,那幅《要》一定能在關鍵時刻發揮用途。 孫淇淇搶先拿到之前畫展的名額有什么關系? 林盞也并沒有失去什么,相反,她還該感謝孫淇淇讓自己得到了一個靈感,不至于在這時候手忙腳亂。 現在,該是她的主場了。 /// 大三開學不久,老師要求把比賽的畫交上去,從中選出三幅代表蔚大參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