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節
…… 燕楚瑩這兩日都沒有出府,更是不曾踏出院落一步,這兩日對于她來說,便如同一場噩夢,晚晚難以入睡,夜夜難以入眠,躺在床榻上便輾轉反側,怎么也睡不著,便是睡著了也總容易驚醒。 夢中,燕楚瑩總會看到趙煜猙獰扭曲的模樣,完全不顧自己的哭聲祈求,大力撕扯著她的衣裙,動作很是粗暴,這對于燕楚瑩來說簡直像是一場醒不過來的噩夢。 這兩日燕楚瑩不敢出府,更不敢去給父親母親請安,她怕自己好不容易偽裝起來的情緒,會再次崩潰;因此,大多時間,都是待在房間里傷心難過,偶爾仍是會用被子蒙住頭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 便連近身侍女云珠,也感覺燕楚瑩與平素里很是不一樣,卻又不敢開口詢問,心中不免也有些擔憂。 “小姐,您怎么又哭了,是不是有什么傷心事,不妨與奴婢說說?也好過自己獨自難過?!痹浦樽咧裂喑摻?,輕言安慰。 雖說燕楚瑩平素里囂張跋扈,與衛芷嵐更是相互看不對眼,但對下人倒很是大方,不會如別的貴族小姐般,動不動便杖責打罵,也不曾克扣下人們的飯食。 “沒……沒有?!毖喑撃四樕系难蹨I,仍是有些抽噎的道。 云珠聞言,自知燕楚瑩是不愿多說,身為下人,便也不好多問,但燕楚瑩此刻的神色,任誰都能看出來,定然是有傷心事,不然這兩日也不會時時刻刻都待在房間,更不會整日哭哭啼啼。 “小姐,您可要仔細著身子,可不能這樣天天哭了?!痹浦檩p嘆一聲,面色隱隱有些擔憂。 燕楚瑩低垂著眉眼,睫毛輕顫,仍是掛著細小的淚珠,卻是不再多言。 “小姐,您方才沒用午膳,昨晚也吃得少,奴婢給您熬了粥,這會兒還在小廚房熱著,您看要不要多少吃一點?”云珠笑道。 “不用了,我沒胃口?!毖喑摀u了搖頭,臉上依然淚痕未干。 “小姐,您這兩天可是都沒怎么吃東西,這可如何是好?”云珠面色似感到憂愁,輕嘆道。 “不礙事,你退下罷,我想一個人靜靜?!毖喑摂[擺手,咬唇道。 云珠聞言,心中雖然擔憂,但燕楚瑩的話卻又不敢不聽,笑了笑道:“小姐,奴婢便守在外面,您若是有什么事,輕喚一聲即可,奴婢能聽到?!?/br> 說完,云珠便不再多言,徑自退了下去。 沒過一會兒,燕昀便走進了院落,見著云珠正面有愁緒,站在房門外,不禁皺眉道:“你怎么站在外面,小姐可是歇下了?” “沒有?!痹浦閾u了搖頭,心中沉思了片刻,方才看向燕昀,小聲道:“世子,奴婢這兩日察覺到小姐似乎狀態不好,整個人都有些不對勁,也沒怎么吃東西,不知是發生了何事?世子不妨進去看看,勸一勸小姐罷?!?/br> 聞言,燕昀臉色瞬間陰沉的可怖,隱在衣袖間的手,也不自覺的緊了緊。 云珠見此,心中不禁顫了顫,燕昀平素里,對待府中下人向來都是和顏悅色,臉上時常含著笑容,卻不知今日竟是怎么了? “是奴婢說錯話了,請世子饒恕?!鳖D時,云珠面色發白,連忙跪地道。 燕昀微微皺眉,臉色漸漸有所緩和,不似方才那般陰沉,擺手道:“不關你的事,退下罷?!?/br> “是!”云珠聞言,立即起身,心中仍是生了冷意。 燕昀極力克制著自己的情緒,深吸了口氣,方才推門走進了房間。 此時,燕楚瑩已是站了起來,嬌俏的小臉上含著盈盈淺笑,眉目間更是楚楚動人,似乎看到燕昀來了,很是欣喜,連忙輕聲喚道:“世子哥哥?!?/br> 方才燕昀在房門口與云珠的對話,燕楚瑩自是聽見了,心中雖然怨怪云珠的多嘴,但也知道自己這個貼身侍女,也是為了她著想。 燕楚瑩為了不讓燕昀發現自己的異樣,便連忙重新整理了自己的儀容,裝作與以前一般的輕快的模樣。 “瑩兒?!毖嚓烂銖姅D出一絲笑容,含笑的眸光看向燕楚瑩時,不免有些心疼。 燕昀自然知道燕楚瑩的心思,也不點破,他心中知曉自己這個meimei,雖然囂張跋扈,但卻心氣極高,此番受了侮辱,便是親哥哥,也定然不想讓自己知道。 “哥哥今日可是得空?怎地又過來了?平素里,瑩兒可不曾見你常來?!毖喑搵汕我恍?,輕聲道。 “沒有,哥哥便是想來看看瑩兒?!毖嚓佬α诵?,然而面上的笑容依然很是牽強,因著自己沒有保護好燕楚瑩,讓她受了委屈,燕昀心中感到很是自責愧疚,便想過來看看她。 “哥哥今日是怎么了?瑩兒看著哥哥,似乎有些不大高興?!毖喑摐\笑盈盈,她雖然察覺到燕昀的異樣,但自是不會想到燕昀已經派人,將趙煜強了自己的事查得一清二楚。 “沒事,是瑩兒多想了?!毖嚓澜k爛一笑,眸光認認真真的盯著燕楚瑩,良久,方才輕嘆道:“瑩兒,你陪哥哥出趟府罷?!?/br> “出府?”燕楚瑩笑了笑,旋即,神色似是感到疑惑,笑問道:“哥哥出府可是有什么事么?” “沒有?!毖嚓佬χ鴵u了搖頭,淡淡道:“我想讓你陪我去趟望江樓?!?/br> 此時,燕昀心中對燕楚瑩充滿了愧疚與自責,他猛然發現,自己這個meimei平素里被寵壞了,她被保護得太好;所以才變得囂張跋扈,也正是因為如此,便吃了苦頭。 燕昀是何等精明?雖不知那日燕楚瑩去往太子府究竟是因為何事,但心中轉念一想,便也能猜到此事應是與衛芷嵐趙胤有關。 自己這個meimei喜歡趙胤,燕昀一直便知道,曾勸過她多次,然而燕楚瑩依然不肯放手,反倒對衛芷嵐充滿了怨恨。 趙煜貴為太子,但卻為人過于陰沉,又極好女色,不論是人品亦或是才華謀慮,與趙胤比起來,兩人都有著天差之別。 這些年來趙煜私下里曾糟蹋過不少閨閣女子,府中的小妾更是多不勝數,只要不鬧出人命;皇上因著對孝敏皇后的情意,對趙煜也是極其寵愛,便也就睜只眼閉只眼罷了,卻不曾想到如今趙煜竟將主意打到自己meimei身上來。 然而燕楚瑩此番去往太子府,無疑是羊入虎口,燕昀心中明白,她定然是為了與衛芷嵐爭鋒相對,才會貿貿然去拉攏太子;卻不曾最后竟將自己給搭了進去。 一時間,燕昀心中對燕楚瑩的自責愧疚,全都涌了上來,若是他從小便不將燕楚瑩保護得那么好,若是小時候便讓自己這個meimei吃點苦頭,她是不是便不會如此沖動,是不是性子也不會如此驕縱? “哥哥?”燕楚瑩秀眉微蹙,瞧著燕昀神色似有些怔怔,不禁輕聲喚道。 聞言,燕昀這才回過神來,眸光看向燕楚瑩時,滿是憐愛。 “哥哥,你方才說讓瑩兒陪你去望江樓,哥哥可是想要去聽戲?”燕楚瑩淺笑盈盈,輕聲問道。 “是的,哥哥想去聽戲,瑩兒可愿陪著哥哥一起?”燕昀笑了笑,寵溺道。 語罷,燕楚瑩面色似是有些遲疑,因著趙煜強要了自己的事,她仍是有些心結,更是不敢出府,似乎只要踏出了武安侯府一步,趙煜便會如同地獄的惡魔般,纏著自己不放。 “瑩兒?”燕昀皺起眉頭,輕喚了燕楚瑩一聲。 聞言,燕楚瑩微微抿了抿唇,因著怕自己若是不去望江樓,依著燕昀的精明,怕是會察覺出些什么,便笑著應道:“好,今日便陪哥哥一道前去罷,正好我也有兩日沒去了?!?/br> 燕昀輕輕勾了勾嘴角,面上依然含著如沐春風的微笑,然而隱在衣袖間的大手,微微顫了顫。 …… 太子府—— 趙煜臉色陰沉,似乎有什么晦氣的事兒般,赤著腳便從床榻上起身。 此時,床榻上正躺著一名赤身**的女子,她面無血色,睜大一雙美眸,眼里滿是驚恐,全身上下青青紫紫,下體還隱隱有血跡滲出。 “沒意思,便就這么玩玩,竟然都撐不住,死了也罷?!壁w煜回眸掃了一眼床榻上的女子,旋即,朝著門外大喊道:“來人?!?/br> 話落,便立即有仆人規規矩矩的走了進來,戰戰兢兢的道:“太子殿下,您可是有什么事?” 趙煜皺起眉頭,轉身用手指,指向了床榻上的女子,沉聲道:“將她給本殿下抬出府,扔到亂葬崗去?!?/br> “是!”仆人唯唯諾諾的應了一聲,心中自是知曉這位爺令人發指的可怕行徑,不禁打了個冷顫。 似是察覺到仆人的異樣,趙煜眸光微瞇,陰冷道:“本殿下只不過是讓你將她給抬出府,扔去亂葬崗,你哆嗦個什么?!” 聞言,仆人不禁心中生了寒意,連忙顫抖著聲音回道:“沒……奴才沒有?!?/br> 趙煜冷笑,臉色頓時陰沉的可怖,冷聲道:“狗奴才,本殿下有這么可怕?竟讓你見了都發抖?” 語罷,仆人嚇得面色發白,連忙跪地磕頭道:“太……太子殿下,奴才沒有發抖,真的沒有?!?/br> 話雖如此說,然而因著趙煜懲治人的手段過于變態,這名仆人后背仍是驚出了一身冷汗,身體也不禁瑟瑟發抖。 “是么?”趙煜陰沉沉一笑,旋即,頗有些玩味的蹲下身,瞇著眼睛道:“死人便不會發抖,更不會對本殿下有所畏懼,你要不要試試?” 聞言,仆人面色慘白,似乎不可置信般,連連磕頭求饒道:“求太子殿下饒恕,饒了奴才罷,求太子殿下……” 趙煜陰冷一笑,神色似有些不耐,抬手便擰斷了正在磕頭求饒的仆人,只聽得“咔擦”一聲,鮮血滾滾而出,頭顱應聲倒地。 仆人睜大著雙眼,面色滿是驚恐,然而那雙眼睛卻永遠都不會再動了,只余下溫熱的鮮血撒了一地。 趙煜陰沉著臉,冷聲道:“真是晦氣!” 說完,趙煜似乎還有事,便不再多待,轉身出了房門。 …… 次日,天色漸明,衛芷嵐仔細梳洗了一番,便換了身干凈的水藍色衣裙,宛芙紫蘭秋菊三人忙上忙下,給她收拾了去往喀牧爾大草原不少隨身物品,以及春夏交替需要穿的衣物。 “宛芙,你將這個紅水玉給我放在包袱里干甚么?”衛芷嵐笑了笑,瞧著自己整整三大包的東西,不免挑高了眉毛。 “小姐,這個紅水玉,是之前寧妃娘娘賞賜給您的,倒很是漂亮,聽說那喀牧爾大草原的宇文凝,生得花容月貌,乃草原上最美麗的一枝花;小姐此番前去,可不能被她給比下去了,這紅水玉極是漂亮,配上小姐,更顯得容光照人,奴婢便特意給您裝上了?!蓖疖秸{皮一笑,神色間很是得意,仔仔細細的給衛芷嵐收拾著包袱。 聞言,衛芷嵐不禁感到好笑,挑眉道:“哪這么麻煩?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向來便不喜歡佩戴這些飾物,便是帶去了,也是無用,還不如就放在府中?!?/br> 語罷,宛芙噘著嘴,嘻嘻笑道:“小姐,您佩戴著這紅水玉可漂亮了,再說這可是寧妃娘娘賞賜給小姐您的,您此番與景王一道前往喀牧爾大草原,不正好戴上嗎?” 衛芷嵐笑了笑,旋即,想起趙胤,心中沉思了片刻,倒也沒拒絕,點頭應道:“既如此,便依你罷?!?/br> 雖然衛芷嵐不喜佩戴這些飾物,不過既然是趙胤的母妃送的,她也便多生了幾分興趣。 聞言,宛芙似很是高興,笑嘻嘻道:“好,還有幾件漂亮的首飾,奴婢也一并給小姐裝上?!?/br> 說完,宛芙便立即跑開了,忙著去給衛芷嵐備些漂亮精致的首飾。 “……”衛芷嵐頓時無語,她不過是讓宛芙將這紅水玉裝上,這小丫頭倒是機靈,竟然又連連給她裝了好幾件別的首飾。 等一切都收拾妥當之后,衛芷嵐便出了永南王府。 ☆、199 宇文凝 此時,天色已經大亮,趙胤精致華麗的馬車也早已等候在王府大門口。 衛芷嵐抬步走進了車廂,趙胤神色悠然,面上含著淺淡的笑意。 不一會兒,馬車便繞過了長街,出了城門。 此時,城門外早已有好幾輛裝載貨物的馬車等候,周圍還有幾十名騎著馬,身穿統一黑色勁裝的年輕暗衛。 便是不用想,衛芷嵐也知道這些暗衛,是皇室精心培養的殺手,因著喀牧爾大草原路途遙遠,因此便授了老皇帝的旨意,沿途保護。 馬車中的貨物,應該便是大批金銀珠寶,以及絲綢茶葉之類。 喀牧爾大草原乃游牧民族,民風彪悍,即便草原上有奔馳的駿馬,肥美的牛羊,但金銀珠寶以及絲綢茶葉之類,定然是稀缺的。 趙胤神色淡淡,修長如玉的手指撩開車簾,黑色的眸光瞧了外面的人馬一眼,啟唇道:“出發!” 話落,幾十名暗衛齊齊應聲,整裝待發的車馬便緩緩向前方行去。 衛芷嵐單手撐著下巴,倚靠在車窗上,輕嘆道:“估計等到達喀牧爾大草原的時候,應是一個多月以后了?!?/br> 趙胤輕輕勾了勾嘴角,輕聲道:“一個多月以后,也不似這般冷了,草原上的草應該又要發綠了?!?/br> 聞言,衛芷嵐笑了笑,突然很是向往喀牧爾大草原,雖然路途遙遠,但起碼草原上天高地闊,不似西京這般沉悶。 …… 馬車一路浩浩蕩蕩的行駛在官道上,這一走便是大半個月,已是到了繁華的池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