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節
“你這話倒是不錯,如今我們自然不可自相殘殺,但是你既然千里迢迢跑來了東海,就該是有話要說?!备底渝P自覺這幫巫族人絕不會是為了報瀚海之淵的異樣而跑來的,必然是還有別的事情。 風燭有些驚訝傅子錚的敏銳,挑了挑眉道:“還未請問,閣下是?” 傅子錚拱了拱手:“白玉京傅子錚?!?/br> “白玉京?”風燭驚訝道:“如今看起來倒是都來齊了?!彼Σ[瞇的看著傅子錚。 “這件事到底如何,等到了朝晦寺,我自然知無不盡,但是如今卻并不是說這件事的好時機?!?/br> 風燭臉上帶著隱秘的笑,傅子錚卻忍不住皺起了眉。 “好了,有什么事以后再說?!奔判驍嗔藘扇说膶υ?,冷聲道:“那魔物雖然被我們打退了,但是卻也不知道何時又會再來,還是要保持警惕?!?/br> 風燭卻無所謂的擺了擺手:“你就放心吧,短時間不會回來的,那魔物也要靠魔氣生存,如今與我們大戰一場元氣大傷,離火洲又沒有魔氣,他們若要補充元氣,只怕還需一段時間?!?/br> 見風燭如此,湛明倒是放下了一半的心,倒也不是怕那些魔物,只是現在在海上,到底不方便。 經過了這件事,樓船上下的人更是心驚膽戰了,船主過來賠禮道歉了好一通,看起來也是嚇得不輕,但是言語間還是繼續拍寂宣的馬屁,畢竟如今在海上,他能依靠的,也就只有寂宣了。 之后的旅程倒是很平靜,他們很快就到了東海,下船的地方,依舊是薛家的流云鎮,只是這一次他們并沒有在鎮中多留,而是直接朝著菩提島而去。 湛明看了傅子錚一眼,薛家畢竟是他父親家,不管之前他與薛家鬧得多不如意,到底有這一份親緣在。 但是傅子錚的表情卻沒有絲毫的改變,甚至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給。 湛明忍不住暗暗嘆了口氣,最后還是什么都沒說,埋頭趕路。 很快的,他們就到了煉心橋邊。 這座橋是唯一一個可以通向菩提島的地方,整個菩提島方圓千里,都被當年證得佛法果位的老祖布下了無相菩提大陣,這世上的修士,沒人能夠穿破。 煉心橋邊只象征性的守著兩個弟子,這橋其實說起來并不必守,在這橋上所有法器都不能用,而且一入煉心橋,便就進入了朝晦寺的控制之下,稍有異動,便會被滅殺,如此步步驚心,又有誰敢從這兒闖朝暉寺。 “寂宣師叔,寂平師叔,湛明師祖?!蹦莾蓚€僧人合手行禮。 湛明頷了頷首,并不為難,寂宣卻道:“今日可有人通過煉心橋?” 那兩個弟子稍稍回想了一下,這才回道:“三日內都沒有人來,三日前有蒼嵐宗的施主來訪,除此再無他人了?!?/br> 寂宣蹙著眉點了點頭,再沒有多說,轉身帶著剩下幾人進了煉心橋。 菩提島是東海離島,離東海的本島很遠,要走完煉心橋,即便是腳程快,只怕也要花費一日一夜的事件,但是卻也有特例,朝晦寺提供很少的加速符,只供急事使用,而且也只有主持才有,想要得到這個,也只能主持特批。 而現在,寂宣自然是有的。 他拿出加速符,手下一催,眾人頓時只覺得天旋地轉,再下一瞬,他們腳下卻如同騰云駕霧一般,飛速朝著煉心橋另一端而去。 也不知走了多久,久到湛明都覺得周身酸楚,他們這才停了下來。 湛明一眼便看見了朝晦寺的山門。 這是一面險峻的山崖,如同被刀切了一刀一般,凌厲的仿佛帶著鋒芒一般,上面只有三個字,朝晦寺! 風燭撇了撇嘴:“你們的和尚廟呢?怎么只有這一處斷崖?” 寂宣沒有理他,直直走到斷崖前,手下迅速結印,打入了那面斷崖。 不過是轉瞬間的時間,那面斷崖便扭曲了起來,等湛明再看,哪里還有什么斷崖,分明是高聳入云的山門,還有延綿入天際的臺階。 “走吧,師伯祖此時應當在大殿等候?!奔判渎暤?。 幾個沒來過朝暉寺的人都看著眼前壯麗的場景都有些反應不過來,湛明卻一句話都不說,直直朝著天梯而去。 到了這兒,就再沒有了對修為的限制,湛明很快就上了天梯,而站在天梯盡頭的,竟然就是朝晦寺的住持,海智尊者! 湛明神情一震,急忙上前行禮:“住持師伯?!?/br> 海智眉頭緊鎖,見湛明來了,這才有了柔色,微微點了點頭:“湛明,你跟我來?!?/br> 就在此時,傅子錚也終于上來了,他看見湛明跟著一個老和尚走了,也急忙跟了上去。 海智尊者腳步微頓,看了一眼傅子錚,低聲道:“湛明,這人是誰?” 湛明心中微赧,但是臉上卻依舊冷靜,溫聲道:“這是白玉京的傅子錚傅道友?!?/br> “哦?”海智尊者轉過頭:“原來是白玉京的高徒?!?/br> 傅子錚知道此人便是海智,急忙行禮:“見過尊者,晚輩白玉京青木樓傅子錚?!?/br> “青木樓的人?!焙V巧裆?,忍不住道:“你師尊可是林慕秋?” 傅子錚聽了這話不由一愣,繼而又點了點頭:“正是?!?/br> 海智的神色頓時復雜起來,他指尖輕捻,最后嘴邊卻只吐出了四個字:“真是冤孽?!?/br> 湛明這次是真的被驚住了,這種話能從海智尊者的口中說出來,著實是太不可思議。 傅子錚緊抿了唇,直直看著海智,他根本不知道為何海智會有此感嘆。 但是海智似乎也并沒有解釋的想法,直接領著他們二人朝著正殿而去。 而后面才趕上來的寂宣和風燭一行人,也一同跟了上來。 正殿離這兒并不遠,很快就到了,但是等進了正殿,湛明這才察覺出了不同。 “師伯,我師父呢?”湛明忍不住問道。 海智擺了擺手:“這個先不急?!闭f完又轉向寂宣和風燭二人:“風燭施主的事情寂宣已經向我傳書了,還請施主仔細說說,到底南淵出了什么事?” 風燭聽到問起他,先是一愣,然后又急忙站了出來,回道:“尊者,這是族中巫祖的信件,還請尊者一覽?!?/br> 海智尊者聽見這個有些疑惑,不過還是接過了信件。 巫祖是巫族一族最為厲害的存在,相當于修士里面的大乘老祖了,如今竟然能勞動巫族出山,此事絕不簡單。 海智尊者接過信件,一眼就看到了金色的封漆,他指尖微點,果然有一抹金絲抽出,然后信封口便打開了。 海智心中一松,這信是真的。 海智拿著信背過身去,很快就將信件瀏覽完,這封信并不長,但是海智的臉色,卻隨著這封信一變再變。 “這件事我知道了?!焙V亲鹫哒Z速很快:“寂宣,你先帶這位施主住下,剩下的事情,明日再說?!?/br> 寂宣有些驚訝,海智尊者如此,更是讓人心下難安。 但是風燭卻依舊十分心大,好似什么都沒發生似得,笑道:“那就麻煩小師父了?!?/br> 寂宣臉色微青,最后還是什么都沒有說,領著風燭出去了。 見這幾人出去,海智這才滿臉凝重的看向了湛明,湛明這時才迫不及待的提出了自己的疑問:“師伯,師父到底怎么了?” 海智尊者嘆了口氣,看了一眼依舊站在湛明旁邊的傅子錚,到底還是沒有開口驅逐,只低聲道:“你跟我進來吧?!?/br> 說完海真尊者便朝里間走去,而湛明也急忙跟了上去。 朝暉寺的建筑并不華麗,只勝在古樸雄渾,而這座主殿,也可以算得上朝晦寺中最繁復的建筑了,但是即使如此,他們也很快到了里間。 里間原本是主持打坐修煉的地方,但是此時卻改成了休息的屋子,木門輕閉著,還有禪香冉冉從窗口飄出來。 湛明不等海智尊者開口,直接就闖了進去。 海智尊者似乎早有預料,所以倒也不惱,只是無奈的笑笑,也跟著走了進去。 湛明一進去,便看見躺在竹床上閉著眼睛一動不動的海真尊者。 湛明只覺得腳下一軟,腳步也有些踉蹌起來,他跌跌撞撞的走到床前,終于看到了海真尊者那張青白的臉。 “師,師父……”湛明語氣中略微有些顫抖,他此時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噗通一聲跪倒在海真尊者床前。 “他昨天還能起來坐一會兒,今天卻是完全不能了,幸好你回來了?!焙V亲鹫哒Z氣低沉,帶著一絲苦澀。 湛明只覺得眼眶發熱,竟然已經到了這個地步。 “師伯,我們開始吧?!彼麑⒑U鎻拇采戏銎饋?,就要幫他療傷。 誰知海智卻擋下了他的手,低聲道:“你先別急,這事兒還需要好好準備?!?/br> 湛明直愣愣的看著床上的海真尊者,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師伯?!辈恢^了多久,他終于開了口,語氣輕飄飄的,有些不踏實:“你說師父會好嗎?” 海智這個時候怎會再刺激他,只能道:“自然會好,怎么會不好呢,你之前和你師父不是計劃的好好的嗎?” 湛明聽了這話,卻好似癡了一般,低聲道:“是啊,我們計劃的好好的,師父一定會好的?!?/br> 海智看他這樣,最后也只能嘆了口氣,將他從內殿拉了出來。 第116章 生死 一出了內殿, 海智這才道:“你師父如今雖然昏睡過去了, 但是性命卻并無大礙, 你這幅要死要活的模樣,到底是做給誰看?” 湛明臉上依舊沒什么表情,但是以雙手卻攥得死緊。 海智看了不由嘆了口氣, 低聲道:“我知道你擔心是你師父,但是再擔心,你也不能慌亂, 這種事情, 是最精細不過的了,你這般著急忙慌的, 萬一要是出了錯又要如何?” 海智尊者也算是語重心長了,湛明也不是不講道理的, 如此也聽進去了幾句。 “師伯,您不必再說了, 我不會再那樣了,只是師父如今命懸一線,我們何時才能救他啊?!闭棵髡Z氣中帶入了一絲哀求。 海智尊者看他這個樣子, 也是有些心疼, 只能安撫道:“你先回去好好休息一下,你如今風塵仆仆的,哪里還有精力做這個,你回去好好恢復元氣,明日一早在須彌芥子等我?!?/br> 湛明聽了卻是一愣:“須彌芥子?”他望著海智尊者, 要知道,須彌芥子可是大乘老祖修煉的地方。 海智尊者微微頷首:“你師傅再怎么說也是寺中棟梁,如今受了這么嚴重的傷,老祖又如何會視而不見?!?/br> 湛明聽到這個,這才露出了笑臉:“若是有老祖出手,那把握就更大了?!?/br> 看他這樣,海智也忍不住嘆了口氣,海真這一輩子算無遺策,怎么就出了湛明這么一個傻乎乎的徒弟。 湛明被海智尊者哄了回去,雖然心中也有所不滿,但是到底還是以海真的身體為重,不敢貿然行事。 他回了自己的洞府,自然把傅子錚也帶了過來。 傅子錚有些好奇的看著湛明這個空蕩蕩的屋子,忍不住道:“怎么就讓你住在這兒,冷冷清清的?!?/br> 湛明笑了笑解釋道:“我們朝晦寺都是苦修一脈的,太過享受不利修行?!?/br> 傅子錚聽了心中頓時有些心疼,急忙道:“那你從小到大也不知受了多少苦?!?/br> 湛明抿了抿唇,溫聲道:“你覺得苦,我自小都這樣倒是覺得還好,人活一世,也不就是那些事,沒什么苦不苦的?!?/br> 傅子錚只能嘆了口氣,再不說話,他的想法是萬萬及不上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