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
諸人的目光一下子都被吸引到寂宣所在的房間,湛明也睜眼看了過去,只是他的臉色卻并未好轉多少。 竟然逼的寂宣使出這一招,只怕這個東西是真的棘手。 “這就是佛光普照嗎?”韓青的聲音略微有些顫抖。 湛明疑惑的抬頭去看韓青,卻只見他神情激動的望著屋子,眼中似有某種情緒躍躍欲試。 湛明忍不住皺了皺眉,正想要說些什么,卻又正好看見溫順的趴在韓青懷中的薛冰,她直直的望著韓青,神色專注而又真摯,她的眼神是如此的炙熱,仿佛下一瞬便要將人灼傷。 湛明心中越發古怪了。 “諸位檀越?!闭棵鲏合铝怂闹械囊蓱],緩緩從地上站了起來,溫聲道:“諸位檀越請先回去吧,我與寂宣師侄還有要事相商?!闭棵鞯恼Z氣溫和,但是所表現出來的態度,卻十分強硬,在場之人看著他的表情,便都知道,此事沒有回旋的余地了。 薛陽作為家主先站了出來。 “即使如此,那我等便不打擾兩位師父了,我等就先行離開了?!?/br> 雖然這是薛家,雖然這個屋子是薛家的前廳,但是這一切,在朝暉寺面前都是空談,薛陽桀驁不馴,但是卻也明白一個道理,在東海這個地界上,得罪誰都可以,絕對不能得罪朝暉寺。 薛家人沒有一個敢有微詞,皆都陸陸續續的離開了,一直等到最后韓青扶著薛冰依依不舍的離開,湛明心中的那口氣這才放了下來,他立刻封上了大門,從芥子戒中掏出了他師傅給他的結界符箓,這是他師父親手所畫的符箓,非合體修士不能破,在薛家也算是夠用了。 他立刻催化了符箓,將整個前廳都罩入了結界之中。 做完了這些事情之后,湛明便急匆匆的推門進了前廳,看著面色慘白扶著桌子想要坐下的寂宣,湛明心中大驚,急忙走上前去。 “寂宣師侄?”他扶著寂宣坐了下來,又從袖中掏出一枚丹藥,喂著他服了下去:“莫要多說,快催化丹藥!” 湛明之前為薛凜催化藥效,又強行提氣使用了獅子吼和萬佛伏魔印,現在也已經是極限了,而寂宣又是化神修士,所以湛明對于寂宣的傷勢,也只能選擇丹藥。 寂宣聽話的吞下了那枚丹藥,蒼白的臉上閃過一絲笑意,但是卻十分微弱。 “師叔,今日多虧了您?!彼穆曇羰治⑷?。 “閉嘴!”湛明有些惱怒的說道:“運功!” 寂宣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后又閉上了眼睛。 看著寂宣開始運功,湛明心中終于算是松了口氣,只是他的眉毛還是緊緊的皺著,心中的擔憂也沒有半分減少。 寂宣竟然受了這么重的傷,這實在是出乎他的預料,不過是小小一個邪魔碎片,如何就能有這樣強大的魔力,讓寂宣這樣的人也鎩羽而歸,這著實有些古怪,也著實有些讓人擔憂,難道這個魔修背后還有什么人不成? 湛明心思紛亂,但是他身上隱隱的鈍痛卻也提醒他,他的內傷還是沒有好全,湛明咬了咬牙,盤腿坐了下來,開始運功療傷。 現在還是先要把傷養好,不然什么都是空談。 湛明將真氣循環了兩個大周天,又服用了一枚元氣丹,這才感覺好了許多,他緩緩睜開眼,卻發現寂宣早就清醒了過來,正坐在桌邊喝茶,看見湛明睜開了眼,他笑了笑。 “師叔身體如何?可好些了?” 湛明點了點頭:“你到底是怎么回事?為什么會搞成這個樣子?” 寂宣苦笑了一聲:“是我大意了?!?/br> “大意?”湛明皺了皺眉:“你竟然也會大意,你為何非得這樣急匆匆的做這件事,也不等準備好,你不知道這件事十分兇險嗎?” 寂宣嘆了口氣,低下頭,也不吭氣。 湛明看著他這副樣子,眉皺的越發深了。 “那個段宿和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為何一遇見他就如此莽撞?”湛明終于問出了這句話。 寂宣聽他說起這個,終于抬起了頭,他直直的看著湛明,神情略微有些猶豫。 “有什么話不能說嗎?”湛明問道。 “也不是……”寂宣的語氣有些含混:“那個人……是段家人,我在中陸的時候,曾經與他有些過節?!奔判纳裆晕⒂行╆幱?。 過節?湛明有些詫異的看著寂宣,寂宣無論多么孤傲,到底還是佛修,對于佛理的研判也十分深入,竟然也會與人起沖突。 “那個人到底做了什么?”湛明緊追不舍繼續問道。 寂宣的眼中閃過一絲厭惡,低聲道:“那人行事乖張,心胸狹窄不足為慮,我只是擔憂他背后之人……” 背后之人?湛明心中一驚,看向了寂宣。 “你知道他背后之人是誰?”他立刻問道,也許這就是為什么書中所寫朝暉寺輸掉這次爭執的原因。 寂宣搖了搖頭:“這個我并不清楚,但是我曾調查過他,知道有這樣一個人,但是具體是誰卻不清楚,后來這件事就交給了祖師伯,我再沒有接觸過?!?/br> 寂宣的神情看起來很是慎重。 “我這一次突然發現他在這兒,就十分擔憂那個人會參與,所以這才匆匆忙忙想要用追溯,卻不想卻失敗了?!奔判行┌脨赖恼f道。 湛明此時也明白了些許,寂宣或者說整個朝暉寺,此時忌憚的其實還是中陸的段氏,至于這個小小的薛家,和這個從天而降的魔修,在他們看來不過是跳梁小丑罷了,這才是寂宣匆匆忙忙行事的根本原因,他不想段氏摻合進東海的事物之中,也不想讓段氏有了朝暉寺的把柄。 “你好好休養吧,你的這個傷勢只怕暫時是好不了了,段氏的事自有我來應對,你且說說,這個魔修碎片可有什么厲害之處,你可有什么發現?”湛明此時也顧不得別的了,寂宣受了傷,這件事他必須要盡快解決。 寂宣卻望著湛明笑了:“師叔,你也太小看我了,這次我雖然受了傷,但是卻也沒有傷到根本,不會當真讓您出頭的,至于這個魔修碎片,的確是很厲害,但是卻也厲害的有些嚇人了,我剛剛用追溯分化它的魔氣的時候,卻突然發現,那個碎片之上有上古魔修的氣息閃現,這次的這個魔修,只怕不簡單?!?/br> 上古魔修? 湛明有些震驚了,竟然與上古魔修有關,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竟然如此猖獗!”湛明此時心中已經有些慌了,上古時期的力量和今世比起來,只怕根本不可同日而語。 “此事還需要稟報祖師伯,但是卻也給我們下一步查證指明了方向,我發現,這個人身上不僅有上古魔息,還有碧濤之力?!奔判f起這個的時候,眼中閃過異樣的情緒。 湛明詫異的望著寂宣:“是薛家人?” 薛家的碧海伏波之法名震東海,碧濤之力更是大名鼎鼎,這是只有薛家人才會修煉的功法,也是只有薛家人才會有的力量。 “是薛家人?!奔判湫Γ骸拔业故菦]想過,薛家竟然也會如此大膽!” 湛明心中的疑惑越發重了,薛家人如何會這般大膽。 “師叔,此事我們必要隱秘行事,您千萬不能露了形跡?!奔判泵Φ吐暤?。 湛明點了點頭,心中卻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好好觀察觀察薛家人。 眼看寂宣無事,湛明也算是放了一半的心,卻也想起了至今還躺在床上不能行動的薛凜,便道:“你再多休息一會兒,無礙了再回來,我先回去看看薛凜,他剛剛被段宿傷的不輕?!?/br> 寂宣聽了神色微轉,抬頭看了湛明一眼,發現他神色憂慮再無其他,這才笑了笑道:“也好,他修為不深,師叔前去看看也好?!?/br> 湛明點了點頭,轉身離開了。 看著湛明走遠,原本寂宣臉上的笑容這才退了下去。 薛家人,他目光沉沉的望著窗外,這一次他倒是要看一看,到底是誰在搗鬼。 ** 湛明回到小院的時候,卻發現韓青正在門口等候,看見他過來了,急忙笑著迎了上來。 “湛明師父,寂宣師傅可好些了?” 他語氣親切,卻讓湛明心中防備。 “寂宣師侄沒事,只是可惜追溯并未成功,這件事又失去了線索,看起來要好好查探一番了?!闭棵鞯?。 “真是太遺憾了?!表n青或真或假的感嘆了一聲:“剛剛寂宣師父那一招可是佛光普照?”說起這個他的眼睛卻一下子亮了起來,好似會發光。 湛明覺得這人有些古怪,但是卻也禮貌的點了點頭:“的確是,寂宣師侄修行向來勤勉,佛光普照與他修行法門正好相合,所以這一招只怕是整個朝暉寺年輕一輩用的最好的?!?/br> “果真!”韓青忍不住驚呼了一聲:“寂宣前輩真的是修為深厚,竟然這般年紀就學會了佛光普照?!?/br> 說到這兒他卻有些遲疑,微微頓了頓這才道:“只是不知,寂宣前輩可會招魂?” 韓青微垂著眉眼,看不清楚臉上的表情。 湛明卻愣了愣,佛光普照,是朝暉寺修行法門中一個十分生僻的法門,除了驅散邪魔之氣,還能夠渡化怨靈,讓逝者安息。 而在這個法門之中,還有一個更為生僻的小法門,便是招魂。 招逝者之魂,天道之下,皆可為之。 第16章 古怪 “招魂?”湛明克制住心中的疑慮,盡量表現的十分平靜:“您為什么問這個?” 韓青垂著眉眼,沉默了片刻,這才抬起頭來,只是眼中的神情卻微微有些黯淡。 “阿冰有一個meimei,您……應該聽說過吧?!表n青的語氣有些干澀。 “有所耳聞?!闭棵鞑粍勇暽狞c了點頭,薛冰的meimei薛凝,聽說早就已經去世了。 “阿凝的天賦很好,當年在薛家也是風頭最勁的天才修士?!表n青的嘴角慢慢的浮出一絲笑意:“她八十五歲那一年就結成了金丹,我們所有人都比不上她?!?/br> 八十五歲結成金丹,的確擔得起天才之名,湛明心中暗想。 “只可惜……”韓青的笑容凝固住了,他直直的望著湛明身后的虛空,原本溫文儒雅的面容變得空洞而僵硬:“可惜她的人生徹底的停在了她結成金丹的那一年?!?/br> 湛明瞇了瞇眼睛,仔仔細細的凝視著眼前這個人。 誰能想過,溫文儒雅心性仁善的韓青,會有這樣一面,會有這樣的表情。 “湛明師父,阿凝的死不論是對于阿冰或是我或是岳父,都是一個深重的打擊,如果可以的話,能不能請寂宣師傅使用招魂,至少讓我們知道,她到底是為何人所害,也好讓我們……讓我們……”韓青的話有些說不下去了,他轉過臉去,陰沉的夜色蓋住了他臉上的表情。 湛明皺了皺眉,看起來薛家果真不像他想的這般簡單。 原本在書中對薛冰情深似海的韓青對薛冰不冷不熱,卻對早死的薛凝似有掛懷,這真的是…… “寂宣師侄雖然會佛光普照,但是招魂這一招卻并未多有涉及,我可以幫您問一問他,若是真的可以,此事此然也可以商議?!闭棵鞑⑽粗苯泳芙^也并未一口應下,經過了今日之事,日后薛家的事情都需謹慎處置。 韓青的神色似有失望,但是最后卻只是點了點頭,轉身離開了。 看著韓青離開,湛明這才進了屋子,只是他的心中卻絲毫都不能平靜。 若說之前他對于薛家的恩恩怨怨還是出于一種觀望的姿態的話,那么現在,他對于薛家的這些事情就要比之前更加上心了,畢竟,那人現在就隱藏在薛家的這些人中間,他無法去判斷,到底是哪個人戴著面具。 湛明心情沉重的走近了薛凜的屋子,薛凜仍然在床上躺著,只是眼睛卻睜得大大的,直直的望著湛明。 湛明看他這副樣子,忍不住笑了笑,走到他的身邊道:“你可好些了?” “你怎么去了這么久?”薛凜并不回答他的提問,而是反問道,他墨黑的眸子直直的望著湛明,不留絲毫的余地。 湛明愣了愣,苦笑了一聲:“寂宣師侄受了傷?!?/br> “受傷?”薛凜的腦海中浮現出那個高傲和尚的面孔,有些不相信。 “到底出了什么事?”這是他第一次開口向湛明提問。 但是湛明卻好似沒有察覺,只是習慣性的道:“沒事,你不要擔心,好好養傷才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