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
只不過他的意識還很清醒,都到了這個時候,還冷靜地看了我一眼,淡淡道:“還沒走?” 這下我也顧不得自己不招他待見這回事了,雙手把他的胳膊架在自己的肩膀上,然后輕喘著氣問他:“車鑰匙在嗎?” 霍成澤沒答話,而是沉默地從口袋里掏出鑰匙給我,遞給我的時候手還有些輕顫,看起來依然很難受。 我開了車鎖,接著就慢慢扶著他坐進了后座,期間還一直觀察著他的神色,別一下子給暈過去就好。 終于安頓之后,我問:“你能聯系上你的助理,或者家人嗎?看你的樣子好像病得很嚴重,需要去醫院?!?/br> 霍成澤聞言抬頭看了我一眼,雖然臉色很不好,但是目光卻是幽深至極,仿佛沒因為突來的疼痛亂了心神,也或許是……習慣了這種痛。 “何小姐,剛才你說想對我以前的幫助表示感謝。好,我接受。因為現在,我確實也需要的你的幫忙?!?/br> …… 開車送霍成澤回他家的路上,我還是忍不住有些意外和不理解,自己怎么就突然成了霍成澤的司機了呢? 剛才他說完那句話,還沒等我提議其實我可以幫他叫救護車,他就已經闔上眼睛靠在座位上,眉頭皺起,臉色好像又差了幾分。 這架勢,分明是沒有給我拒絕的機會,也讓我拒絕了不了。 我雖然處事冷淡,但是見死不救這種事,還是做不出來。更別說這還是我心心念念好久要還人情的“恩人”。 于是我最終坐上了駕駛座的位置,接著輕舒口氣,發動汽車離開。 霍成澤期間低聲跟我說了目的地,那一片地界我知道,是本市有名的富人區。 看來這也是個有錢人,只是我在南城那么多年,真的沒聽說過有姓霍的一號人物,難道這就是人們所說的“隱形富豪”? 這么不著七八的想了一路,汽車終于抵達了城南的別墅區。 別墅區的警衛一見到車就趕緊放行,都沒有查進出的證件。 我從后視鏡里看了霍成澤一眼,后者仍舊閉著眼睛,只能略略地瞧見不太舒服,但神情明滅著看不太清楚。 定了定神之后,我繼續開車,一路上還努力找著霍成澤所說的房號。路旁雖然有路燈,但是晚上的視線到底還是有些受阻,所以我把車開的很慢,找的也不太順利。 “在這停吧?!边€沒等我確切地找到,坐在后面的男人突然開口。 我聞言立馬應了聲,然后靠在路邊把車給停了下來。 熄火拔下鑰匙之后,我下車來到后車座,接著打開后車門,準備扶霍成澤出來。 他這時睜開眼睛,在昏暗當中沉沉地看向我,帶著幾分難言的探究。 我也著實佩服他,明明都成了這副模樣,還不忘有這么多的戒心。 更何況這懷有戒心的應該是我好嗎? 大半夜的,我一個二十幾歲,模樣長得也不賴的女人送他回家,要突破多少層心理障礙啊。 都犧牲這么多了,結果還一個勁兒地讓人審視,這感覺真是不爽。 不過我的不滿很快也都消散去,說來就是因為心軟,念及霍成澤曾經在我最無助害怕的時候幫過我的份上,今天這助人為樂的事我怎么也要做到底了。 這么想著,我再也不管他是什么眼神,上前就拉住他的胳膊,半扶半拽地把他給帶下了車。 下車之后,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他的臉色好似比剛才更差了。 “你家是這一棟,還是那邊一棟?”我也不多浪費時間,簡明地問道。 霍成澤指了指我右邊的方向,干脆放棄了自己支撐,整個人把力道幾乎都落在了我的身上。 一個大男人到底有多沉,從我肩膀上傳來的重量就有了分曉。 我悶悶地哼了聲,咬著牙,心想著怎么樣也要把他帶回家再倒下。 這么一路給自己打著氣,十幾分鐘后我終于把霍成澤給“扔”到了沙發上,自己則坐在一旁的矮凳上呼呼輕喘著氣。 一段幾十米遠的路,剛才真讓我有種要走到天荒地老的感覺。 好在到了現在終于解脫了,我歇了會兒之后摸索著去把客廳的燈全部打開,回來就看到霍成澤已經躺倒在沙發上,嘴唇和眼睛都緊緊閉著。 我猶豫了會兒,接著走過去,蹲在沙發邊,輕聲開口道:“霍先生,你還好嗎?” 說完之后,我等了會兒,沒聽到什么應答,便伸出手,推了推霍成澤的肩膀,結果依舊沒見到他回應。 這下倒真是棘手了,霍成澤這副模樣像是昏了過去,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因為什么引起的急癥,周圍也每個人跟我說該怎么做。更重要的是,之前霍成澤說他不去醫院,別是再有什么難言之隱。 這么亂七八糟地想了好一會兒,我終于意識到了一個嚴重的問題,于是哆嗦著手,放到霍成澤的鼻子下面。 第36章 不能把他一個人留下 還好還好,呼吸很順暢,我又伸手試了一下他的額頭,同樣沒有發燒的跡象。 除了臉色有些發白之外,好像真的沒有什么其他的癥狀。 如此,我便決定還是再等一等吧。 霍成澤說了不需要去醫院,估計就不是什么嚴重的病,起碼是在他可控范圍內的。 但是如果把他一個留下來,我又覺得不是太妥當,怎么說他也是病了,要是有什么緊急的狀況,總得有個人幫他打120吧,不然的話說不定就…… 要說有錢人做到他這個份上也挺傷感的,這么大的房子只有他一個人住,那天跟在他身邊的助理,關鍵時候也沒了蹤影,真是有點可憐啊。 此刻的我有些控制不住的同情心泛濫,但是直到后來的某一天,我才后知后覺地意識到,自己同情的這個人,究竟是個多么強大的男人,強大到,整個世界幾乎都被他踩在腳下。 不過對目前的我來說,他只是個病的失去意識的病人,是個需要照顧的病人。 這一夜的時間過的有些漫長,期間我曾迷迷糊糊地靠在軟塌上睡了過去,等到天蒙蒙亮的時候,又在某一個瞬間驚醒過來。 初醒的時候,看著周圍陌生的景象,我還有些反應不過來。 揉了揉有些惺忪的眼睛,我看向躺在沙發上的男人。他還是保持著昨晚平躺的姿勢,幾乎一動沒動過,呼吸依舊平順,臉色也不似昨晚那樣白的嚇人。 看他自己慢慢恢復過來,我也終于松了一口氣。 要站起身的時候,我感覺腿一陣酸麻,接著一下子癱倒在地上,好半天沒有知覺。 也是,連續好幾個小時蜷縮在一個地方,能舒服才怪。 等了好幾分鐘,感覺到舒服一點之后,我才撐著軟塌終于慢慢站了起來。 去洗手間洗了把臉,我覺得稍稍精神了一些,又看了眼時間,早晨六點。 今天我還要拿著證件去辦理明湖別墅的手續,這個可不能耽誤。 而且霍成澤現在沒什么大礙了,這里也就沒了我什么事。趁著他醒過來之前,我還是趕緊走吧。反正我送他回來,又不是為了跟他邀功的,更何況從他昨晚的神情語氣來看,估計八成也得不了什么感激。 走出洗手間之后,我輕手輕腳的又來到沙發前,打算拿過自己的包就離開。 這么大晚上意氣用事、稀里糊涂來到一個陌生男人家里的事,后半生打死我都不會再做了。 想想也真是憑空后怕啊。 只不過我的“逃跑”意圖最終并沒有實現,在我傾過身體去拿包的時候,不小心碰到了霍成澤的腿。 我發誓真的只是輕輕碰了一下。 然后,他,就醒了。 霍成澤濃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我,看的我背后都有些發涼。 我一時之間也怔住,愣愣地回望著他,根本沒想到他會這個時候醒過來。 這么僵滯了一會兒,還是我先反應過來,揚著聲音說道:“你現在沒事了吧?哈哈,昨天你讓我送你回來的時候,我還真是有些擔心來著?!?/br> 我特地把是他讓我送他回來的這句話著重強調了一下,因為我怕這人病后翻臉不認人,指控我非法入侵什么的。 不過霍成澤顯然思考頻率不是跟我在一條線上,他頓了頓,然后撐著身體坐起,似乎不是很喜歡躺著跟我說話的姿勢。 不得不說,他真的是有一種天生的矜貴和隱藏的氣勢,哪怕此刻還有些委頓,依舊讓人看過去就覺得心下一凜。 我其實也不想跟他再多說什么,反正昨晚我也算幫了他一個不大不小的忙,我們之間也算是兩清了,我也不必再對他有什么虧欠之意。 就在我說出要走時,霍成澤突然啞著嗓音開口了:“昨天晚上的事,很感謝?!?/br> 看來他雖然病得不輕,但該記的都記得啊。 我嘴角輕輕一彎,心里對他的這句話還是覺得很窩心的,連帶著之前那點小介意也煙消云散了:“不用謝,我說過了,之前是你先幫的我,我們就算是扯平了?!?/br> 霍成澤聞言輕咳了一聲,順過氣之后才又緩緩說道:“有一件事,不知道你能不能再幫我一次?!?/br> “……你說?!?/br> “幫我做頓早餐?!?/br> “……嗯?” 在廚房掌勺的時候,我真是再一次刷新了對自己的認知。 要是在以前,我真的想象不到自己半夜送一個幾乎算是陌生的男人回家,然后在第二天早晨又幫他做早餐的情景。 就算是別人說出來我都不會相信。 可現在這樣的事,就是真真切切地發生了。 究其根本,我覺得是每次霍成澤說話的時候,我都有種拒絕不了的感覺。 果然是人的氣勢的問題嗎?看著他的眼睛,拒絕的話真的再也說不出口。 不過就算心里再多的意見,在答應下來的那一刻,我就已經失去了再開口的機會。 霍成澤家的廚房很干凈,干凈的像是從來沒開過火。 偌大的冰箱里倒是被塞得滿滿當當的,我挑出一個西紅柿和兩個雞蛋,還有一捆細面,準備簡單做一碗西紅柿雞蛋面。 好吧,再難的我也不會做了。 面出鍋之后,我小心地端著碗來到客廳,把碗筷放在了餐桌上。 霍成澤這個空當已經換好了衣服,穿著灰色家居服的他,沒了之前的清冷和疏淡,反倒是多了幾分溫和。 他徑直走到餐桌前坐下,吃面之前還看了我一眼,目光似有贊賞。 我見了還有點小高興和小得意,不過很快就意識到,這也著實沒什么可高興得意的。 只是見他吃的好像很香,到底還是給了我一些滿足感。 霍成澤吃飯的時候沒什么聲音,速度倒是不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