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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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年宴 一年到頭, 過年這段時間是晏回最長的休假了,從臘月二十五到正月初五, 足足十天。別人越到過年越是忙成了陀螺, 宮里的貴人卻不一樣,只管坐著享受就是了。 晏回算了算過年的大事有這么幾件:給大臣發春聯福字、宮宴同聚、還有正旦去太廟祭祖。除此以外, 他想的都是該帶宛宛去哪兒玩。 年宴定在臘月二十四晚上, 而不是除夕夜。除夕夜大臣們都更樂意留在家中跟子孫團圓,那會兒再叫人家入宮, 反倒會私底下落埋怨。 臨到年宴了,唐宛宛練舞已有半月, 動作都記下了, 卻還是不成樣子。畢竟是臨陣磨槍, 每天又只學那么半個時辰,空有形卻無神,更別提什么韻味了。 她怕是有點著急了, 每天又加了半個時辰用來練舞,即便晏回從御書房回來也要被堵在門外。唐宛宛警惕得很, 不許他進來,還不許他偷看。里屋拿個小凳擋著門,推門的時候總不免要發出聲響。 她自以為這法子很聰明了, 殊不知陛下一向善于變通,每日坐在房梁之上從頭看到尾,連每個舞姿都爛熟于心。若是晏回有興致,興許都能跳下去給唐宛宛當師傅了。 好在年關了, 各地上折子的都不多,連成日參這個參那個的御史和言官都歇了趟兒,變得和藹了許多。晏回正是得閑,每日下午都早早地候在房梁上,沒一日落下的。 這日卻聽到紅素跟自家主子說話:“娘娘,奴婢給您備了兩身舞服,是悄悄尋了針工局的掌印做的,保管陛下不知道,您瞧瞧喜歡哪件?” “保準不知道”的晏回將兩件舞服盡收眼底,一件通身上下都以金線繡成,另一身是蜀錦織就的,都漂亮極了。 唐宛宛在身上比劃了一下,“都挺好看的,收起來吧?!?/br> “為何要收起來,娘娘不是要在宮宴上跳嗎?”紅素問。 唐宛宛還挺詫異:“誰說我要在宮宴上跳?堂堂賢妃娘娘在眾人面前起舞,未免有失體統;再說我大庭廣眾跟她爭個高下,顯得我很小心眼似的。我晚上跳給陛下一人看就好啦?!?/br> 晏回合不攏嘴:如此甚妙。 * 宮宴當日,朝臣與各家三品以上的命婦都早早帶著女兒入了宮。這帶著女兒入宮的命婦確實有些是心里頭有小九九的,而更多的卻是為子女親事。 大盛民風豁達,女子再沒有“拋頭露面”之說,出門上街都沒人多嘴。只是官家重臉面,待字閨中的姑娘與外男私下相會總是不好的,兒女親事大多還要靠父母之命媒妁之約;加之今上痛惡官員結黨營私,不光朝臣謹慎,命婦們之間交情也淺,極少在家中設宴,生怕被有心人拿去做文章。 那別人家的姑娘該怎么相看呢? 就得趁著這些個盛宴。隔著遠遠的望上幾眼,觀其五官長相、言談舉止、桌上禮儀,這么看一遍,媒婆說得是真是假心中就有點底了。是以每位命婦身邊都跟著一兩位女兒,讓別的夫人好好看看,自己也擦亮眼睛看看誰家姑娘好。 身為家中唯一一位有誥命品銜的夫人,程家長媳程周氏是極有臉面的。 夫君是公公的兒孫里唯一一位入朝為官的,雖這些年太后與公婆鬧得愈發難堪了,自家夫君再沒能往上升過半步,卻也是家里的獨一份;又因為自家夫君是太后娘娘的異母弟弟,外人再怎么也得給這位國舅爺兩分臉面。 再有,老太太那幾個模樣并不好看的閨女,她們的親事都是靠著兒媳程周氏在貴人圈子里說和成的。因此程周氏在后宅里從沒露過怯,腰板挺得直直的。 程周氏攜著女兒下了馬車,低聲又叮囑了一遍:“娘都給你打探過了,聽說唐家那位入宮前就不是個規矩的,常在市井民間跑。我兒記住在宴上可不要太端著,如此才能討了陛下喜歡?!?/br> 她摸了摸女兒頭上的老鼠步搖,不由面露嫌棄:“這都什么跟什么?也不知陛下怎么偏生喜歡這樣的,真是苦了我兒了?!?/br> 話至此,程周氏心中更恨:老太太真是鬼迷了心竅,這么多年了一直抓著她女兒的婚事不撒手,死活說要將盈盈送入宮去。他們這樣的人家,盈盈又是京城出了名的才女,前些年上門求親的有多少啊,老太太不問家世通通一口回絕,一門心思要把盈盈往宮里送。 前些年讓盈盈學德妃練琴,后來又讓她學鐘昭儀讀遍詩書、學馮美人練舞,這會兒見宮里進了新人,又要盈盈跟著學人家穿衣打扮了。至今盈盈十六了,愣是連一門親事都許不成,眼瞅著就要無人問津了,誰家做娘的能不恨? 這么想著,程周氏抹抹眼角,拍拍女兒的手說:“我兒放寬心,不管這回成與不成,娘都絕不再讓你被那老東西拿捏著,娘就是跟你外祖家借嫁妝也要把你風風光光嫁出去,不要那老東西一文錢,我看她還敢攔?” 冬日的天兒黑得早,此時不過酉時剛過一刻,天卻已經暗下來了,寒風冷颼颼的,程盈盈穿得單薄,全身都在打顫,聞言低聲勸道:“娘,你莫要如此說,祖母她也有自己的苦衷?!?/br> 兩旁的宮人打著笑臉迎上前來,程盈盈望了望燈火通明的保和殿,眸中有向往、有茫然,亦有畏懼。她把掌心貼在臉上暖了暖凍僵的臉頰,低聲喃喃:“不管成與不成,都是我的命?!?/br> * 這類的年宴,太上皇和太后一般不會出席,皇兒早已能獨當一面,他們出來不免喧賓奪主,因此只在后宮跟幾位太妃設個小宴一起聚聚。 以往每年都是陛下獨自一人坐在上首,德妃都是跟其他嬪妃一樣分坐下首的。今年德妃的位次卻被放下了晏回右后側,德妃又是詫異又是歡喜,連鐘昭儀、馮美人一流都或真心或假意地祝她守得云開見月明了。 今日她盛裝打扮了一頓,可這會兒只剩滿肚子火氣了。陛下只在開宴的時候給她夾了一筷子菜,微微笑說“愛妃慢用”。 德妃受寵若驚了好一會兒,然而在之后的半個時辰里,她才發現陛下只管往左后首偏頭,脖子都快扭成兩截了,死活不往她這邊瞅一眼的! 別提多心塞了。 待酒過三巡,鐘鼓司的歌舞放在前頭拋磚引玉,隨后跟往年一樣是名門貴女表演才藝,有的當場提筆作畫,有的誦詩寫詞,有的甚至跟西邊來的洋人學過,奏一種模樣古怪的樂器……都是別出心裁。 程盈盈是靠后出場的,額心點一朵朱砂色的紅梅鈿,原本不甚美的臉立馬增色不少。 這還是頭回有官家姑娘在宮宴上跳胡舞,別的姑娘大都在私底下學,真正在人前跳的卻沒有幾個,怕被人指指點點。故而宴上眾人都來了興致。 程姑娘雖跳的是熱情奔放的胡舞,卻是穿著大盛朝規規矩矩的百褶如意裙跳的,既不媚俗又不死板,手腕上串著的銀鈴叮叮作響,整個人都生動了起來。 程國丈與自家長子對視一眼,都暗暗點頭。殊不知旁座人的心中卻盡是鄙夷,只當笑料看了。 ——堂堂的一等公府,太后娘娘的娘家人,卻要使出讓孫女去勾引外孫的下作手段。這要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也算是一樁美事,可程家老夫人這么多年硬是將這長房孫姑娘的親事捏在手里,幾次三番想往宮里塞人都被太后堵了回去。 ——這說明什么?太后壓根瞧不上??! 程國丈絲毫不知他們所想,若是有那讀心術的能耐,指不定要跟他們對罵上了。 心中思量暫且不提,此時只說他孫女程盈盈跳的這段胡人舞,是苦練一年才成的,當真是十分得美,十分得妙。程國丈左右扭了扭頭四下一掃,席上的男客們大多眼也不眨地看著,連酒盞勺筷都放下了,可見跳得是真的好。 程國丈捋捋胡子,又往上首瞧去。 晏回一向不喜歌舞,倒不是有什么高大上的原因,只是因為奏樂的樂師都坐在他下首兩側,聲音愈發嘈得慌,直聽得人想皺眉,一場宮宴下來他總得耳鳴一晚上。 他隨意瞄了一眼,這一眼看去立馬頓住了視線。晏回把程盈盈上下一打量,忽的偏過頭,以酒盞掩著口問唐宛宛:“她身上穿的衣裳,你是不是也有一件?” “……”唐宛宛幽怨地瞅他一眼。 晏回擺正了頭,愈發細致地去瞧程盈盈,又問:“她腕上的銀鈴串兒,是不是你也有一樣的?還有她頭上那發式,那不是你身邊的丫鬟自己琢磨出來的新式樣嗎?怎么她也一模一樣?” 唐宛宛愈發幽怨地瞅他一眼,酸溜溜嘟囔了一句:“陛下看得這么仔細……哼!” 正當此時,卻見程盈盈微頷首,再抬眼時嫣然一笑,這笑直直撞進了晏回眼里。晏回一時驚愕,連手中酒盞都被捏碎了,盯著程盈盈仔細打量好半晌,又扭回頭看著唐宛宛:“你給朕笑一個看看?!?/br> 唐宛宛一點都不開心,嘴癟得快能掛個油瓶了,聞言只得勉強擠了一個笑出來。 雖然笑得很假,可這也足夠晏回分辨了。他最后問了一個問題:“她是不是你們女學班的學生?” 唐宛宛把自己最不喜歡吃的西芹夾了好幾根到他碟子里,以一聲尾音拖長的“哼”做出了回應。 晏回望著下首的程盈盈,深深吸了一口氣。 ——這真是極不開心的。 再聯想到前些時候宛宛說過有人跟她撞了衣裳,這何止是學她穿衣裳啊,簡直連梳妝打扮、走姿身段全學了個透??!要不是宛宛已經被他睡了三個多月,身上的每一寸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換個別人來怕是都得分辨好一會兒。 嘖,膈應死了。 晏回跟道己公公使了個眼色,叫他上前來耳語了兩句。不過片刻功夫,又有兩列宮女呈著菜肴上來了。 大冷天的,御廚精心烹調了一天的珍饈早成了冷炙,怕失了味道又不能上火熱,一向沒多少人動筷子,慣例是最后還要上些熱騰騰的粥水、湯面和餃子。 這上菜的順序也有講究,從殿外步入的兩行宮女中行在前頭的那些個,她們要端著紅木托盤一路走到殿首,最先給宮妃和一品要員上菜,后頭的宮女才能陸續將菜肴放上桌。至于陛下吃的,跟官員吃的不是一個份例,自不必提。 而問題就出在這兒。程盈盈舞得專注,前頭響亮的絲竹之聲把身后宮女行過的聲音都蓋了個嚴實,上菜的宮女已經走到她身后,正要從她身旁過去時,程盈盈一個漂亮的回旋,廣袖將宮女手中的托盤帶倒了。 程盈盈被熱湯面熱粥水潑了一身。托盤上的碗碟湯匙連番滾落,滿地狼藉。 “啊——”程盈盈一聲驚叫。今日為了跳舞,她本就穿得輕便,有了衣裳的遮擋雖不會燙傷,卻也得疼那么一陣。何況她猛地受了驚,一聲尖叫是少不了的。 而呈膳的幾位宮女訓練有素,又事先得了吩咐,俱默不作聲地跪倒在地,愈發顯得程盈盈這一聲尖叫刺耳。 大殿之上陡然靜了下來,絲竹之聲停了,眾人也都不敢作聲了。一片死寂中,程盈盈愣在當場怔怔出神,渾渾噩噩連跪下請罪都忘了。 只有陛下的聲音傳至:“程家女御前失儀,罰閉門思過三月?!?/br> 晏回頓了頓,心中一動又淡聲道:“程家長媳教女無方,收回三品誥命之封銜,今后不得入宮?!?/br> 全家上下唯一一個被封授誥命的夫人也沒了,程盈盈慘白著臉搖搖欲墜,程國丈氣得仰倒——若不是這是在宮里不是在自家,若不是他兒子死死攔著,程國丈都想站起來罵一句“龜孫”! 待這場喧囂過去,絲竹聲又起,唐宛宛都結巴了:“陛陛陛下……” 晏回在朝臣看不到的地方握住了她的手,唇角微勾,聲音里卻是含著兩分怒氣:“平日對上朕的時候總是張牙舞爪的,這回倒挺能忍,你那貓爪子怎么都收起來了?蠢得連跟朕告狀都不會?” 第51章 入夜 ——蠢得連跟朕告狀都不會? 唐宛宛被他說得臉紅, 明明是在挨訓,她心里卻莫名甜滋滋的, 抿著嘴小聲說:“我們夫子說背后告狀的多是小人, 要有不滿得堂堂正正地說?!?/br> 坐在右側的德妃面無表情看著她。唐宛宛忽然想到了先前德妃跟太后告黑狀的事,忙擺擺手:“不不不我不是說你?!?/br> 德妃:“……” 晏回挑眉:“程家女學你穿衣裳, 你有跟她當面說過你不滿么?” “沒有?!?/br> “為何不說?” 唐宛宛眨眨眼, 很是為難了一會兒才慢吞吞說:“……我膽小?!?/br> “膽小個屁!”晏回都快被她氣笑了,因著眾人看不到, “啪”得在她手背上呼了一巴掌,“你是有金冊的賢妃娘娘, 把她喊進宮來隨便找個緣由都能懲治一番, 還用得著自己憋氣?” 唐宛宛摸摸被拍得通紅的手背, 委屈兮兮:“我不會啊?!?/br> 晏回也知道她不會,她要是懂得怎么懲治不長眼的人,要是有那等手段心計, 或許就不是他喜歡的模樣了。于是晏回退而求其次:“那就跟朕告狀,這個總容易, 今后受了什么委屈都跟朕說?!?/br> 唐宛宛給他夾了好幾只rou餃子,笑瞇瞇說:“謝謝陛下?!?/br> 坐在右側的德妃一直豎著耳朵聽兩人說話,心中暗罵:狐媚子! * 待宴席過半, 晏回便先行告辭了,宮妃也陸續離了宴。剩下的文武百官都會多留半個時辰寒暄一會兒。 乘著御輦回長樂宮的半道上,唐宛宛就耐不住性子了,神神秘秘說:“陛下, 我給你準備了年禮?!?/br> 晏回聽得好笑,明明已經暗戳戳看了半個月了,卻故意做出一副很是期待的模樣。其實他心中的期待并沒有多少,這支胡舞他自己都會比劃了。唐宛宛跳得有形無神,只有“想給陛下看”的這份心意還算感人。 更何況,晏回今晚還不幸得知宛宛學舞的初衷還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跟人攀比……只得默默嘆口氣。 誰成想等唐宛宛從屏風后轉出來,晏回原本的兩分興致一下子就變成十二分興致了。 晚上那程盈盈要在百官面前起舞,自然不敢穿得荒唐,便穿了規規矩矩的百褶如意裙跳胡舞。雖別出心裁,卻到底有兩分不倫不類的味道。 而先前紅素叫針工局掌印女官做胡人舞服,又不說清楚是在什么場合用。掌印不敢托大,心思一動,便趕出了兩套出來。一套是地道的胡人舞服,另一套是規規矩矩的蜀錦百花裙,到時娘娘選什么都隨自己心意。 唐宛宛一向愛美,金燦燦的衣裳和顏色素凈的衣裳擺在一塊,她會選哪個自不必多說??擅髅飨惹胺旁谏砬氨葎澋臅r候并不覺得,頂多璀璨奪目一些罷了,這會兒穿到身上了才覺出不妥。 胡人舞服最大的特點是熱情奔放,換言之,就是十分得省布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