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節
這世界從來就是這么不公。 林晏氣紅了臉, 大有還手之意,四周一如渺無硝煙的戰場, 箭在弦上,只待引弓。 一切不過是眨眼間而已。 徐逸舟的目光凜冽如刀刃, 在林晏出手前毫不費勁的擋下了他的拳頭, 只反手一扭便讓林晏瞬間失了力氣, 快到根本沒讓林晏有來得及反應的時間,霎時毫無招架之力就被對方所牽制,偏偏徐逸舟還沒有善罷甘休的意思, 林晏只覺得后膝一軟,直接跪倒在地上。 徐逸舟輕蔑看他:“在出手前你就該掂量掂量自己到底有幾斤幾兩才好?!?/br> 林晏咬牙, 鼻子里還喘著粗氣:“徐逸舟,你……” 徐逸舟冷笑:“我如何?” 林晏氣得哆嗦,撐扶在地上的雙手緊捏成拳, 有良久的沉默,終是什么也沒說出口。 再囂張的氣焰,不過是給自己徒增羞辱罷了。 林晏喘了口氣,呼吸粗重。 此時南歌已經快速小跑到了徐逸舟的身后, 這場面讓她愣神良久,從沒想過有朝一日能見著如此一幕。 南歌輕拉徐逸舟的衣角,不解:“你怎么來了?” 徐逸舟放開林晏,沒吭聲,忽聞身后傳來一陣錯亂腳步聲,南歌與徐逸舟不約而同循聲望去。南歌提著一顆心,唯恐被外人瞧見這副局面,不然又不知該生出多少事端了。 目光中走在最前的是身著此餐廳制服的男侍者,面露焦灼,而后陸續跟著兩三人,正朝他們所在的方向走來。 南歌一眼就看見了人群中的張媛。 南歌怔然,下意識瞧了眼徐逸舟,卻不料對方并未將注意力放在正朝此款款走來的佳人身上,只見徐逸舟緊蹙著眉頭,視線定格在年齡最長的那個男人。 南歌也順著徐逸舟的目光看去。 對方步履穩健,神態間透露出常人難有的威嚴,雖能瞧出男人已經上了些年紀,但舉手投足間散發的魄力卻是無法忽視的,有種經歲月打磨的成熟穩重之感。 看得出來對方也已經發現了徐逸舟久未移眼的清冷視線,男人輕瞥過儀態盡顯狼狽的林晏,稍一沉氣,眉頭更是隆重的蹙緊。 有須臾的打量,隱約的面熟感,南歌確信自己一定在什么地方見過這個男人。 最先出聲的人是張媛。 她驚訝的喚了聲“徐逸舟”,踩著高跟鞋加快步伐跑來,扶起了還半跪在地上的林晏。 張媛的舉動更是讓林晏因自己此刻的狼狽作態而感到窩火,但遲疑一秒,還是由著張媛攙上自己的手腕。 張媛看向徐逸舟:“怎么回事?” 沒有人作聲。 直到侍者小聲道:“我看這位先生似乎遇到了一點麻煩,所以……” 能來此地的大多都是貴客,他原想著讓徐志文親自解決了這件棘手事,畢竟徐志文的名頭擺在這,況且從今日徐志文與在座人的言語中來看,這林晏還是徐家的人,指不定還能讓對方記得他的些許好處,要真與徐家挨上一點邊,那自然是求之不得的。 只是他沒有料到徐逸舟似乎也與徐志文破有淵源。 徐志文一直沒有理會明顯在此事中落了下風的林晏,他緊盯著徐逸舟,薄唇輕啟:“你口中的要緊事,就是在這里與人大打出手?” 徐逸舟并未回應,對方徒然將嗓音提高,顯然是氣極了:“不成體統!” 徐逸舟不怒反笑,拉過南歌的手就要離開,徐志文稍一停頓,沉下聲:“再怎么說林晏也是你的親弟弟,逞逞口舌之爭也就罷了,何必把人家小姑娘牽扯進來?!?/br> 余光瞧見男人輕睨自己的眼光,南歌心中生出不少狐疑,而這話一出,更是連“震驚”二字都不足以形容她此時的訝異。 林晏是徐逸舟的親弟弟? 開什么玩笑? 如此想著,南歌不由自主的停下腳步,只一回望,又聽男人道:“老大不小的人了,還玩這種搶女人的戲碼,要想在對方進徐家門前先來一個下馬威也不該耍這種小孩子游戲?!?/br> 感受到身邊人的錯愕,徐逸舟也有短暫的微怔,只眨眼的功夫,臉色陰沉的駭人。 而林晏也在這時反應過來,順著徐志文的話道:“想沖著我來就直說,徐逸舟你何必拿南歌當槍使!” “回去,”徐志文眼中閃過一絲不耐,“還嫌不夠丟人嗎?” 雖說是剛認祖歸宗的兒子,但方才那在徐逸舟面前毫無招架之力的模樣他看得真切,實屬窩囊。 到底不是自小帶著自己身邊的,隨了他母親那邊的市儈習氣。 林晏一肚子火沒發出來,又硬生生的給憋了回去,有片刻的猶豫,林晏走向南歌,緩下聲來:“南歌,我說過了,我都是為你好,我們談談好不好?” 南歌臉色難看的別開眼,這一情況打得她措手不及,南歌不記得自己是如何甩開林晏心切朝自己伸來的那只手的,也不記得是如何從徐逸舟身邊跑開的,再回到席間南歌眉眼間的神色明顯不對勁,元美玲嚇了一跳,擔心問:“這是怎么了,不舒服?” 南歌并不想因自己私事而起的情緒牽及元美玲,沉默的搖頭,而徐逸舟也片刻后趕來,他額上有細密汗珠,細看嘴角也不知因為何事而掛了彩,南歌不想深究,只揣著一肚子莫名委屈,想早早離開這地。 元美玲只道兩人吵了架,還暗自責備自家兒子不會好好說話哄女孩子開心,徐逸舟看她一眼,道:“徐志文也在這里?!?/br> 徐逸舟的清冽嗓音傳入南歌的耳,方才恍然大悟。 徐志文如雷貫耳的名字她怎會不知,只是不想就算曾有小道消息傳過元美玲的前夫是某位在國內影響力舉足輕重的富商,這千算萬算,可也沒人敢算到這財神爺的頭上。 大家都傳徐志文能有今天的位置是因為娶了位背后勢力頗豐的太太,卻不料徐志文早些年承認已離婚的愛人,竟是影后元美玲。 這段事情若被人知道肯定是得引起紛紛熱議的,指不定經由網友一開腦洞又得編成什么傳奇故事供人遐想。 元美玲這下也坐不住了,好在剛才小丫頭苦鬧著要出去溜達,早在前一刻被她爸爸抱去附近商場玩了。 她已經好幾年沒有見過徐志文。 元美玲心頭一緊,驀然反應過來南歌也在,居然險些在外人面前失了儀態,只不過南歌其實也無暇顧及這么多,稍一招呼后,便提包走人。 徐逸舟看元美玲一眼,略一皺眉,緊跟著南歌的腳步也推門走出去。 兩人同一時刻踏進電梯里。 南歌撇嘴咬咬唇:“你跟著我做什么?” 徐逸舟道:“有些事情我們得說清楚?!?/br> 周圍靜了幾秒。 南歌聞言終于肯正眼看他:“不騙我?” 徐逸舟看著南歌的眼睛:“不騙你?!?/br> 南歌問:“林晏是你的親弟弟?” 對方不置可否,南歌屏息:“所以你一開始對我的關注,是因為林晏?” 長久的沉默。 電梯門打開,停在最底層的地下停車場。 徐逸舟輕聲道:“不能說完全沒有?!?/br> ☆、患得患失 就算是之前隨徐逸舟參加晚宴使徐淑云不得不打消了公布其訂婚消息的念頭, 南歌也從沒贊同過秦浣等人口中的“利用”一詞,左不過當作一次舉手之勞罷了, 畢竟徐逸舟從未虧待過自己, 對她著實還是不錯的。 可是這一次不一樣。 那些話聽的她刺耳,她不是什么可以供人擺弄的物什, 奪來只為了兩兄弟間窮極無聊時的紛斗。 南歌突然想起林晏給徐逸舟打來的那個未接來電, 聽林晏的口氣,昨晚兩人應該是通過電話的。南歌又問:“昨晚你是故意不在我面前給林晏回電話的?” 有時候人就是這樣, 一到氣頭上便猜疑的厲害,智商直接下降好幾度。徐逸舟深深看她一眼:“我沒必要向你撒這種謊?!?/br> 南歌不吭聲, 徐逸舟說:“你明明認識林晏的號碼, 為什么不肯對我說真話?” “我那是……” 被徐逸舟抓住重點, 南歌欲言又止,貝齒咬著殷紅的下唇委屈勁十足,在徐逸舟凝視的目光干脆什么都不講了, 扭頭就要走,徐逸舟拉住她:“你去哪?” 南歌說:“我自己回去?!?/br> 活脫脫一憋屈到不行又什么都不肯講, 慪氣到死的模樣。 徐逸舟看著她:“你準備怎么回去?” 南歌噎住,聲音也沒了剛才的底氣:“我可以打車?!?/br> 徐逸舟從來沒見過南歌這般發脾氣的樣子,畢竟在此之前, 南歌在徐逸舟跟前還是很乖巧的。 到底是自己放在心尖上的人,總是舍不得推開。 可是并不代表她沒有脾氣,畢竟這竹籃打水一場空的滋味實在是不太好受。 如此想著,南歌話音剛落, 忽然感覺自己的腳下一輕,竟直接被人給攔腰抱了起來。南歌心突突的跳,驚道:“徐逸舟,你干嘛!” 徐逸舟走了幾步,小心翼翼護著她的腦袋把她丟進副駕駛位,在關上車門前道:“你要氣我也等回去再氣,大晚上的不安全?!?/br> 徐逸舟自車前繞過坐進駕駛位,南歌嘟囔:“我又不是小孩子,有什么不安全的?!?/br> 雖如此說,但語氣上已經軟了不少。 徐逸舟替她扣上安全帶,對方俯身靠近,近在咫尺的距離,耳朵幾乎就要貼到她的嘴唇上,南歌都快要懷疑徐逸舟是故意的了。 男人獨有的清淺氣息緊緊將她包裹其中,有種被對方圈在懷里的感覺。 南歌不自覺往后靠了靠腦袋,正待出聲,徐逸舟偏偏尤其淡定的退開了,在車頂燈光的映襯下,對方眉目分明,靜靜的盯著她瞧了好一會兒,驀地笑了:“你這一漂亮姑娘,大晚上被人搶走了怎么辦?” 雖語態不同,但這話卻熟悉的很,南歌說:“你少拿臺詞糊弄人?!?/br> 這是電影里的男主與女主間的對話,當時南歌就覺得電影里的男主角設定蘇得很,卻不想被徐逸舟那么一演繹更是撩人,畢竟顏值擺在這,徐逸舟那揚起嘴角的一笑簡直是將這透著股痞氣勁的男主給完完全全的演活了,當時徐逸舟試戲找感覺時就讓她有心猿意馬的情緒。 可是沒想到還沒正式開拍就出了這么一檔子事,南歌有些糾結,若是屆時她一個不爭氣又被這徐影帝迷得死去活來可怎么辦。 南歌眼睛心虛的瞟向窗外,身邊人的聲線依舊清冽,藏著幾分不需明說的柔軟:“我從來沒糊弄過你?!?/br> 話畢,車輛駛出地下室,行進至車如流水的大馬路,徐逸舟不知道什么時候關了車內頂燈。 狹小的空間里突然安靜下來,好似徐逸舟之前所說的那句話只是她的錯覺。 可是感受確實真切的。 意識到自己的心有剎那的松動,南歌覺得自己實在是不夠堅定,但細想一番好像又沒有什么不對,徐逸舟確實沒糊弄過自己。 可徐逸舟又從沒主動提起過他與林晏之間的任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