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節
“九,”他回:“18,19?!?/br> 兩人繼續朝前走,原萊在心里數著,自認差不多該到了,剛要往里走,胳膊被拽了一把。 她驚詫回頭。 徐星河瞬間松了手:“這是八?!?/br> 原萊:“……”是九吧,她站在原處,眺望過去,一排一排重數。 ……………………好吧,她確實弄錯了。 心里窘得很,腳繼續朝前挪,徐星河還在她后面,一言不發,更顯好整以暇。 原萊順著座位往里走,目光牢抓扶手上的號碼牌,發誓不能再出錯,十八,十九,這次總該對了。 還糾結著該在哪張椅子坐下,徐星河已經主動坐到了其中一張。 他身側是一個平頭男人,而留給自己的那張旁邊,則有個女孩。 那些刻意為之的小心思,昭然若揭,原萊哪里會看不懂,她勾勾唇角,也坐下去。 大熒幕上,還播著廣告。 一個面膜的,一個寶馬車。原萊有些無聊,偷瞥徐星河,黑越越的環境里,男孩正視前方,俊挺的側臉,被閃爍的藍光勾繪得一覽無余。 真好看啊。真好看啊。好像心里只剩這兩個字,她想起他說過的,我怕你見了第一眼就想見第二眼,她現在信了,這是一個臭不要臉的事實。她又想到,他剛才在外面的那句話。 怎么辦,現在只想找個嚴實的小被窩,把自己悶進去,偷偷笑會兒。 原萊瞧得失神,須臾,徐星河也轉過眼來。 再一次,視線輕擦,他眼睛晶亮,猝不及防。 偷窺被當場抓包,赧意頓生,原萊偏開頭,迅速拿起手邊杯架的飲料,吮吸了一大口,想借此緩解尷尬。 等再要把果汁放回去時,她倏地驚覺,冰的?! 原萊探了探杯壁,涼颼颼的,她下意識低頭,看看右邊扶手的杯架,空的,再瞄瞄左邊,自己的那一杯,還穩穩當當待在里面。 …… ………… 崩潰,她喝的是小代練的那一杯……………… 手足無措,難堪到極點,原萊當即把手里那杯放回去,氣聲抱歉:“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嗯?”他湊近幾分,似乎沒明白到底發生了什么。 原萊指指那:“我剛才不小心喝了你的飲料?!?/br> 烏龍事件接二連三,真是太窘了,原萊耳根都熱透。 徐星河懂了,回:“沒關系,放那吧?!?/br> 依舊擔心他介意,原萊拼命想著怎么補救,她左顧右盼,環顧四下,最終定格在仍在宣傳杜比廳的:“電影還沒開始,要不我出去重買一杯吧?!?/br> 呼—— 徐星河不爽地呵了一口氣,她真把他當外人了是不? 他靠近幾分問:“你那杯呢?” “在這?!痹R答。 徐星河攤了一只手:“給我?!?/br> 原萊以為他是想換,可自己那杯,檢票時早已被她染指過:“這杯……我也喝過了……” 徐星河置若罔聞,那只骨節分明的手,還停在她面前,一動未動,索要意味彰顯無遺。 原萊吸吸氣,只好把自己那杯拿出來,遞過去。 徐星河接手后,直接舉到唇邊,就著吸管,喝了一口。 原萊錯愕地看著他,下一秒,這個人把飲料遞回來,面色正經:“扯平了?!?/br> 全程沒一分不自在。 飲料重新回到她手里,原萊一眨不眨,注視著身邊的男孩子,他在鉆空子,做法調皮得很,可邏輯又挑不出絲毫差錯。 兩杯飲料,兩個人都喝過,看起來的確很公平。 原萊無可奈何,不受控地想笑,繃不住嘴角。 “老看我干什么?”他黑亮的眼珠子又側過來。 原萊閉好嘴唇,別開視線,可眼尾的弧度,還是暴露了一切。 “剛才外面光線那么好,不多看看,非得在這補?!彼尤贿€埋怨開了。 得了便宜還賣乖,原萊極輕地嘟囔:“補你個頭?!?/br> “補我頭干什么,補我臉啊,”他聽見了,還在逗她,兩分鐘之前的所有尬意蕩然無存:“好好看電影了,看完出去再補?!?/br> 原萊眼睛笑得瞇成縫隙,哼,沒臉沒皮,天下無敵。 —— 從影院出來,已經是晚上九點多,新街口華燈如潮,樓宇被霓虹描繪出清晰的輪廓。 車流如金漿,兩人停在路旁,身畔不時有人越過。 原萊雙手拎著手提袋,微微笑著問:“你怎么回去?” 聽見這個問題,拿著手機準備叫車的徐星河回頭,神情困惑地打量她一眼,然后硬邦邦地答:“我送你回去?!?/br> 真不知他是真耿直,還是對男女間的周旋迂回得心應手,原萊自然為這樣的答復,美到心坎里,但她不好表示得太明顯,只望向一盞路燈,悄悄翹著嘴角。 出租車停在了小區門口,兩人相繼下車。 夜風輕拂,樹影婆娑。 一路徐行,相安無事。 有的時候,只字不言,也會覺得月色好美。 原萊低頭研究著地面,那上面有兩個人的投影,她比他矮大半個頭,只看影子的話,兩個人出奇登對。 這個念頭令她羞臊,她在心里為自己開脫,她說了,只看影子而已。 來到她樓下,臺階之下,身邊男孩子突地笑了:“上次就在這?!?/br> 第一次見到她,原萊知道他的意思。 “我那天什么樣?”她自己都不記得。 “和今天差不多,”徐星河說:“一樣漂亮?!?/br> 原萊忍俊不禁,睫毛晃了晃,她應了他的話,坦然接受,那是她以前從不好意思在微信里,發出去的,一聲“喔”。 又是沉默。 一天就這么長,最長也長不過二十四小時,總要道別的,原萊鞋尖輕輕踢了兩下臺階壁,而后仰臉側眸:“送我回來了,你一會怎么回去?” 其實她更想說,要不要坐一會,可這話并不中聽,在成人的世界里更是性暗示的表達,盡管她真的只是單純地,想客套一下。 “還沒想好,”徐星河看上去像是真的認真思忖了一兩秒,又煩躁回:“隨便了?!?/br> 可他沒有動,也沒有說再見。 心慌感涌來,原萊回頭,與他對望,她把頰邊發夾去了耳后,說:“不早了,你也打車回去吧?!?/br> “嗯?!彼犜挼卮饝?。 “那,”原萊頓了頓:“再見?!?/br> “好,”徐星河眼眸剔亮,“再見?!?/br> 兩個人,還都站在原處。 樹梢斑駁的影翳,落在他們身上。 對視須臾,風過,兩個人同時笑了。 到底笑什么,誰都不清楚,反正在這一刻,都一無所知地蠢著吧。 “走了啊?!痹R在催他,可她也清楚聽見了心里的不舍。她終究欲言又止,深沉的夜,大膽的夜,總會為各種挽留涂抹一層旖旎輕浮的色調。 她不敢多言,也不敢多想。 “走了走了,”徐星河抬抬下巴,示意她身后:“你先進去?!?/br> 原萊笑著嗨了一下:“你這人真是……” 她沒話講,形容不出來,這種好,這種可愛。 “我怎么了,”徐星河無辜:“上次不也是這樣嗎?” “那我進去了?!彼v出一只手,舉到身前,小幅度地揮別。 “嗯?!彼偷蛻?。 “走了啊,”她上身故意擺出要擰過去的狀態:“我真走了,你也要回家?!?/br> “放心吧?!彼f。 低了頭,再望他一眼,原萊轉過身。 下一刻,身后人急促的喊住她:“徒弟!” 原萊瞪大了眼,旋即掉頭,他還在原地,目光沉沉,藏著許多情緒。 “還有什么事嗎?”原萊問。 徐星河摸了摸后腦勺,哂笑,像在自嘲:“沒有,你上去吧?!?/br> 徐星河不明白,為什么她回身欲走的一剎那,他的心突然大規模的坍塌,那里空了一大塊,氣流呼嘯直入,他無所適從。 他無法自制地想要上前一把抱住她,緊緊抱牢了,那個風口,只有她能擋。 可是不行,男孩死死把自己釘在原地,生怕自己的孟浪,驚走了她。 徐星河也不明白,明明見過面了,也知道她姓甚名誰,可他偏不想叫她的名字。 原萊一定有很多人喚過,可徒弟的稱呼只屬于他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