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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那時在宴燈心里,周沛是他的哥哥,不單純是因為血緣而來的表哥,而是從內心深處真正認定的哥哥,是他的家人,唯一的家人。 可是,天真的宴燈并沒有想到,這一切溫情,都是周沛鋪墊好的,就為了引誘他傻乎乎地走進早就布置好的陷阱。 直到他徹底落入其中之后,這個用溫情愛護所裝點好的陷阱,才沖他露出了充滿毒液的獠牙。 因為他從沒有出門讀書,被悄悄養在周家,甚至沒幾個人知道。 因為周太太,是一個體弱多病的rh陰性ab血型的人。 因為周沛需要幫他母親,找到一個隨用隨取,不需要擔太大風險,合用好用的供體。 這個供體,在周太太需要血液的時候,給血液。需要器官的時候,給器官。這個供體,應該是沒有背景沒有家人沒有依靠,哪怕第二天失蹤都不會有人去報案失蹤了的。 宴燈只是那群人里最合適的一個。他沒有父母家人,又身陷囹圄,只要把他帶進周家,給他想要的一切,他自然就像周沛計劃好的那樣,全力配合著對方的動作,將宴燈這個人,徹底的從法律上抹去了,抹的一干二凈。 如果不是失去了一顆腎之后的宴燈借著周沛那一點點愧疚,努力想辦法爭取到不被囚禁起來的機會,開啟了絕地反擊的信號。那宴燈可能真的就像周沛規劃好的那樣,到最后,甚至還要給出自己的心臟,誰叫周太太換完腎沒幾年,又出現了非常嚴重的心衰呢。 后來,宴燈也曾想過,可能是自己身上本就帶著被藏的很深的狼性。在痛苦的真相被掀開以后,他在哭喊咒罵發泄過之后,就迅速地分析了自己目前的處境,和自救的辦法。他裝乖蟄伏,利用自己在周家多年細心觀察,像準備過冬的小倉鼠一樣,一點一點地收集著周家做壞事的證據。 呵呵,對于一個能想到拿活人豢養起來給家人當供體的家庭來說,把生意做到這么大,這樣的人要是不讓他違法,那不如說老虎能吃素長大呢。 功夫不負苦心人,也許是宴燈一副認命順從的架勢取悅安撫了周家,宴燈在忍耐了四年之后,終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在周太太再度因為心衰入院,院方說已經在努力幫她找心臟供體的時候,宴燈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 之后,就是一出宴燈百看不厭的好戲。 相比起販賣假藥、偷稅漏稅十幾億,周家跟海外某些勢力勾結,走私洗錢的罪名就大了去了。 宴燈把證據交出去以后,周家倒臺的速度比想象的要快多了。 周家倒臺,墻倒眾人推,事件發酵擴散速度不要太快。病床上的周太太得知家里出事以后,被當場氣到病發而死,向來冷漠的周先生和機關算盡的周沛狼狽地出現在新聞里,被壓進警車的時候,宴燈再度出手了。 交出那些證據,宴燈只要求了兩件事:一,他要一個足夠有本事的律師。二,他要求自己上訴的案件,得到法律最公平最公正的判決。 周沛本來就因為參與了家里販賣假藥走私洗錢等活動,哪怕周父想要一力全部扛下來,奈何鐵證如山,周沛是逃不過牢獄之災的。 再加上宴燈以非法囚禁,故意傷害他人致殘,以及故意殺人未遂等罪名起訴了周沛,證據要多少有多少。 最終,數罪并罰,周沛被判了無期徒刑,后半生只能去監獄里撿肥皂了。 在周沛被轉移到要度過后半生的那所監獄的當天,宴燈去送了,看著那人從押送車上下來,手腳上都帶著鐐銬的樣子,他抽了人生中第一根香煙。 這個對他最好,也最壞的人。把他從地獄中拉出來,捧在手里捧在心口,捧到了最美好的天堂上,頃刻間,又將他扔了下去,扔到了遠比監獄生活還要可怕還要令人絕望的另一重地獄中。 “宴燈,醒了嗎?吃早飯了,你,咳咳……”謝辭聲推門進來的時候,就被滿屋子的煙味差點給頂一跟頭。 若隱若現的藍霧中,坐在窗臺上的少年半垂著頭,腳邊放的煙灰缸里塞滿了煙頭。 那一瞬間,謝辭聲忽然覺得宴燈的人雖然近在咫尺,可是靈魂卻離他很遠很遠。 他有些慌了,三步并作兩步上前,將人一把拉了起來,抱在懷里,連聲道:“沒事了,謝哥在這里,不怕了啊?!?/br> 太過敏銳的情緒雷達瞬間開啟,讓謝辭聲準確地從少年單薄的身上感受到了深沉如海的恐懼和傷心。雖然不知道宴燈到底想起了什么,才會這樣,但謝辭聲還是順著自己的心意,將人抱在懷里,像抱小寶寶那樣,一邊輕輕地搖晃著,一邊還用手輕輕拍撫著宴燈的脊背,就差哼一支搖籃曲了。 宴燈醒過來神來,也被謝辭聲的動作給逗樂了。 “哥,哥,我親哥,咱能不這樣嗎?我覺得你下一步就得把手伸到我屁股底下摸摸濕沒,然后去拿新的紙尿褲和奶瓶了?!?/br> 他也沒想到過了那么多年,在想起往事的時候,還會不由自主地沉溺到當初的情緒中去。 感受著謝辭聲急促的心跳聲,聽著對方翻來覆去像哄寶寶一樣的詞兒,宴燈下意識放軟了被突襲后變得僵硬的身體,軟噠噠地順著對方的動作趴好。 雖然嘴里在吐槽,可宴燈心里受用的緊。 第一次被所謂的哥哥騙,那是因為那時的自己年紀太小,見的太少,對方太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