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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自己演戲的時候,謝辭聲從來沒有考慮過自己飾演的這個角色上映以后,觀眾是會覺得討喜,還是會覺得厭惡。他只是盡全力,按照自己的理解去詮釋那個角色,戲以外的東西他想都不會想。 可是,到了宴燈身上,沒有人教過他這些,他就已經自發地搜集了這部所有關于畢青的讀者評論,從里面挑了最精華的,做了一個詳細的分析掰碎了揉爛了講給宴燈聽。他知道,宴燈必須把畢青的痛苦演到極致,演到觀眾都覺得感同身受了,這個角色才不會對宴燈以后的路產生阻礙,甚至能讓他擁有一個很好的起點。 就在剛剛開拍之前,他還想著要想辦法帶宴燈入戲。誰知道,場記一打板,宴燈慘白著臉神情凄惶地沖他跑過來的時候,那種撲面而來的茫然和痛楚甚至讓他愣了一瞬。 宴燈入戲了,不用他帶,就那么自然而然地入戲,將畢青完美地呈現在了鏡頭下。就連那踉蹌著摔倒,也是結結實實摔了下去,所有情節一氣呵成。 看他齜牙咧嘴的樣子,謝辭聲心中又是自豪又是埋怨:“為什么自作主張真摔?你有沒有想過,萬一沒摔好把臉摔破相摔傷肌rou了怎么辦?你知不知道,對于演員來說,臉部肌rou的重要性????!” 此刻的謝辭聲早就忘了這些話當初他拍戲的時候,方盛對著他吼了不知道多少遍。如果方盛看到這一幕,肯定要扯著嗓子罵他一句:“雙標狗!” 宴燈擦了一把頭上的冷汗,抓著謝辭聲的輕輕搖了搖,討好地笑著說:“哎呀,我那不是入戲了嘛。腦子里光想著自己是畢青,遇到了這樣的事情會怎么樣。別生我氣啦,摔的也不嚴重,就是我皮子嫩,擦一下就顯得很嚴重似的?!?/br> 也是他倒霉,摔倒的那個地方有十幾顆黃豆大小棱角尖銳的石子,再加上校服褲子本來就是那個辣雞質量,這結結實實地摔下去,不但拉破了褲子,還給他腿上劃出了幾道有點深的傷口。 謝辭聲抿著嘴,皺著眉,根本不接受宴燈的討好。這會兒他滿心都是后怕,怕剛剛若是有一點差錯,那些石子搓在宴燈的臉上,或者打進他的眼睛里,那后果簡直不堪設想。 就這么,他硬是給自己的聯想嚇出了一身的冷汗。 “哎呀,謝哥,好謝哥,別生氣了。雖然受傷了,但是我演的真的超爽的?!?/br> 說實話,在真正入戲之前,宴燈從來沒有想過演戲能把人演到這么累。不是身體上的累,他現在的身體素質別說就跑個兩分鐘了,就是十八般武器都耍一遍,也頂多是出一層薄汗,連大喘氣都不至于的??墒?,當他進入到畢青的內心世界以后,感受著那種鋪天蓋地的絕望無助痛苦,冷汗就跟下雨似的,一層接一層往外冒。 累歸累,但拍完以后,宴燈心里的那種滿足感簡直要溢出來了。他捂著心口,有些暢快地放聲笑了起來,確定的不能更確定了,他喜歡演戲! 就算不去孫暉那邊看鏡頭回放,他心里也很清楚,這場戲絕對過了。 當然過了,孫暉簡直像著魔一樣,一遍又一遍看著剛剛那場戲的回放。 這才短短幾天的功夫,宴燈的進步簡直是rou眼可見的,尤其是在臺詞的處理上更是一日千里。這場戲里,畢青的臺詞少的可憐也就那么三四句,可是每一句所要表達的情緒和感情都是復雜且變化明顯的,而宴燈處理的非常到位。 尤其是看到特寫里宴燈仿佛溺水的人看著飄在不遠處的浮木一樣充滿渴求期待的眼神,配上說臺詞時語氣里滿滿的哀求卻又強迫自己克制,那種感染力簡直要破屏而出,讓孫暉這個毫無少女心年近四十的油膩中年男人,都想穿過屏幕,給那個絕望的少年一個溫暖的懷抱,或者踹一腳懵懂無知的沈嘉樹,讓他去抱抱那個孩子。 更別提一旁前來探班,正好看全了這場戲的孫暉老婆兼原著作者了。 李瑤瑤眼睛已經腫的像一顆爛桃子,她一把揮開孫暉遞過來的紙巾,眼淚漣漣地尖叫著質問自己:“我為什么要讓畢青遭受這些?我是瘋了嗎,我怎么會這么殘忍的對待他?我為什么要給他安排這么可怕的命運!不行,我要改劇情,把劇本給我,我馬上就要改劇情!我要讓這個孩子幸福,從頭幸福到尾,讓他當個無憂無慮的傻白甜!” 孫暉哭笑不得地撓了撓頭,用眼神哄退看熱鬧的工作人員,湊過去摟住親親老婆,壓低了聲音溫柔地哄著:“哎呀,都是假的,這是拍戲嘛,你看看你,當初還跟我吐槽你閨蜜快三十的人看個電視劇還哭成傻子,怎么這會兒你看電視劇也跟著哭起來了。再說了,這是你寫的劇情,你當初寫的時候不還翹著腳吃著草莓跟我說,這篇文滿滿都是糖,都是甜掉人后槽牙的糖,你寫的很開心嘛。咱不哭了哈,你看看,周圍人都在笑你呢?!?/br> 事實證明,絕對不要跟情緒激動的女人講道理潑冷水,一旦你這么做了,她們非但不會如你所愿地冷靜下來,反而會讓你見識一下什么叫做世界的終極。 聽老公這么說,李瑤瑤一巴掌就給他推了個屁蹲,她抽出紙巾狠狠地擤了一把鼻涕,冷笑著說:“那就請冷靜弱智的孫大導演以身作則,睡三個月書房,好嗎?” “別別,你別一拌嘴就開大招好不好。好好好,我錯了,都是我的錯。我這不是怕你哭傷了眼睛嘛,我哪里冷靜了,我也是強撐著呢,要不是死要面子,我早跟著你一起哭起來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