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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韶南等灰塵落得差不多了,還是走進來,彎腰拾起幾截竹筒,仔細查看:“密州冬天干冷,不愛長竹子吧,我都沒怎么見過?!?/br> “這村子臨水,我見山坳里有幾株?!?/br> 燕韶南點點頭,也不嫌臟,手中擺弄著竹筒,沉吟道:“這東西是做什么用的?” 崔少康起初未當作一回事,因燕韶南好奇,他湊過去仔細瞧了幾眼,突道:“非要說有用的話,到是有些像我等行軍打仗用到的聽甕、聽管之類?!?/br> 燕韶南眼睛微亮:“我在《墨子》之中看到過相關的記載,可惜紙上談兵,一時沒有聯系上。還是你見多識廣?!?/br> 她從小就喜歡看雜書,可惜條件有限,能接觸到的書少,直到跟隨父親到了任上,遇到的幾樁案子危機四伏,燕韶南很快就意識到了自己學識上的不足,這兩年練琴之外手不釋卷,終于將短板補得差不多了。 崔少康不由地老臉一紅,道:“屬下再找找其它的部件,這應該是一套傳聲筒。佛像會說話果然是有人在裝神弄鬼?!?/br> 燕韶南安慰他:“既然已經識破了,找不找齊關系不大,他將傳聲筒的一端偷偷放置在佛像肚子里,另一端可以遠隔數丈傳聲,這個騙局對尋常人或許有難度,但啞巴身懷武藝,內力想必悠長,應該并不難做到?!?/br> “那他也定不是什么啞巴!” “這是自然。裝啞巴大約是因為口音異于當地人,怕被發現和佛像的聲音相像,不得已而為之?!?/br> 崔少康聞言有幾分激動:“大小姐,如此處心積慮,您說他到底是什么來頭,會不會是齊洪布下的棋子?” “或許吧?!毖嗌啬蠜]有反駁。 崔少康當即轉身向外去:“他既然借佛像蠱惑無知民眾,說的話肯定會暴露目的,屬下再去審李賢,看看此人到底是哪邊的?!?/br> 燕韶南由著崔少康興沖沖出去,她心里也有所猜測,但與崔少康所言不同。 啞巴赴死如此干脆了當,分明是身懷機密,在他看來,這個秘密要比他的性命重要,他選擇以死來保全,此人連死都不怕,卻怕燕韶南的琴聲,連裝樣子都不敢嘗試,這是否意味著只要他心神稍一恍惚就會露出馬腳? 這就看出崔少康不及徐贏的地方來了,若是徐贏跟來,多半不會往齊洪身上想。 不過叫燕韶南沒有想到的是,崔少康出去不到半盞茶的工夫便匆匆回來,神色有異:“大小姐,情況不妙,村外似來了大隊敵人,您快跟著屬下先離開這里?!?/br> “敵人?”燕韶南嚇了一跳。 “是,屬下在村口留了幾名崗哨,剛才他們急報說發現有大隊人馬正在山外聚集,差不多有兩三千人之多,離遠觀察對方的衣著打扮以及行動舉止,懷疑是一隊胡兵精銳,不知怎么游蕩到此?!闭f到這里,崔少康也有些急了,他雖未在戰場上同胡兵打過交道,但卻聽過不少傳聞,現在燕韶南身邊只有一百來侍衛,敵眾我寡,一會兒打起來怕是很難護著大小姐周全。 他怕燕韶南自恃琴藝,非要親身上陣同敵人斗到底,擔心地勸道:“大小姐,之前密州軍多次報說胡人主力已然被迫退出關外,余下的都被殺散不成氣候,以梁王的為人總不會謊報戰功吧,怎么還會有數千人漏網,這事太過反常,您就不要涉險了。幸好李賢提前在佛像下面留了條密道,咱們從密道出村,留幾個人斷后,收拾一下殘局即可?!?/br> 燕韶南知道事態嚴重,沒有逞孤勇的心思,道:“少康你說的有理,但你有沒有想過,敵人或許也知道那條密道?!?/br> “???” “萬一他們知道,只需把兩頭一守,或者弄塌出口,咱們可就被活埋在地底下了?!?/br> 崔少康不由地出了一身冷汗。 燕韶南丟下手中竹筒,站在床板前面盯著那上面又臟又舊的皮褥子,道:“相較這個啞巴是齊洪的棋子,我到更傾向他是胡人派進相神教的細作,打著幫朝廷軍打胡人的幌子,把人力財力都聚集起來,賊喊捉賊。有他幫著打掩護,胡兵才一直沒怎么傷筋動骨,看來我們之前想差了,梁王被拖在密州,大約也是有不得已之處?!?/br> 崔少康聽燕韶南這么一分析,也不敢叫她冒險了。 也是,這村子藏在山坳里一直太平無事,怎么李賢等人一出事,大隊胡兵就殺上門了呢。 “不走密道脫身,這村子守又守不住,那就只能找機會沖出去了?!贝奚倏狄粫r有些踟躕,若是國公爺能帶著人趕來就好了。 密道出口在山野避風處一間荒廢的小木屋房后,如燕韶南所料,此刻那周圍已經被眾多胡兵占領。 屋子里打掃得很干凈,床榻上躺了一個病人,臉泛死灰之色,發著高燒,正是毒發將死的連笑佛。 第208章 困境 連笑佛的毒傷突然不治,多少有些出乎他和疤狼的預料。 明明之前他們找到的那位老大夫還夸連笑佛對自己下得了狠手,當場斬去了一條手臂,表示說只要他能堅持過最初的七天,身體適應了毒素,便會慢慢好轉,活下來的機率很大。 連笑佛自知大限將至,強撐著將不相干的人都打發出去,只留疤狼在身邊,有話要同他說。 不過外頭這么多虎狼之兵,朱孝慈嚇得跟只小鵪鶉似的,時刻不離疤狼左右,此刻也可憐巴巴縮在墻角,生怕被趕出屋子,逃難的路上她就把自己弄得蓬頭垢面,已經與從前判若兩人,顯然她自己也知道,一旦落到那些胡人手中會是個什么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