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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小姐要為難了。 她總共只有兩百來個手下,眼下的密州可以說舉目皆是敵人,梁王朱英澤自身難保,最大的靠山明琴宗能打的只剩下她的老師和兩位師兄,都這樣了心還不齊:奚卜兒原本是想要叫宗門置身事外的。 都說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換我是她,怕是二話不說,趕緊帶著大伙離開密州,回去找國公爺了。 燕韶南確實難,她帶著人前腳剛接到老師,還未等歡喜敘舊,徐贏就給她帶回這么一道晴天霹靂! 明琴宗的三個人沖出門,奚卜兒叫了聲“老師”,面帶惶然趕過去探手試東方佺的鼻息,確定老師還活著,返身同師叔方喆一起查看王桐錦是否還有救。 這當然徒勞無用,人都涼透了。 “大小姐,屬下盡力了,真的,不信你可以問問同去的另外幾人?!毙熠A見燕韶南整個人像被雷劈中了一樣,傻傻望著好似睡著了的王桐錦和氣息奄奄的東方佺,不言不動不吭氣,沒來由一陣氣虛。 說實話,他認識燕韶南這么久了,還從沒見她這么失態。 燕韶南打斷了他:“能回來,你們必是盡了全力,容我回頭感謝?!彼吡酥谱÷曇纛澏?,到最后仍是一口氣哽住了。 但有她這句話,徐贏頓覺一路上cao的心冒的險全都值了,見燕韶南情緒發泄不出來,身體抖得厲害,顧不得男女有別,上前扶住她,勸道:“大小姐節哀,咱們現在處境不妙,您還要為大伙做主啊?!?/br> 燕韶南聞言點了點頭,強自振作了些,道:“我知道,先救人,搬家,審問俘虜,咱們分頭進行……” 這些事情都不必細想,全憑以往的經驗,下意識就脫口而出。 方喆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息,放下已然僵硬的王桐錦,緩緩起身,踉蹌了兩步,盤膝席地而坐,將剛修好的瑤琴放在膝上。 “何仁者之不壽,而中道之棄兮?!?/br> 燕韶南小時候曾經聽過老師彈奏這一曲《泣顏回》,那真是韻永音悲,聞者掩面,小小孩童經常莫名其妙便淚流滿面,但直到今日,她才知曉,當日那些感受都還差得遠,老師現在所彈方是真正錐心之痛,痛到叫人不能呼吸。 隨著方喆指下哀傷的曲調響起,院子里的哭泣聲越來越大。 不知不覺,燕韶南的兩眼蓄滿晶瑩淚水,淚珠兒跟著滴落,情緒終于有了宣泄的地方,胸口也不再堵得生疼,漸漸緩過這口氣來,腦筋也能運轉了。 “快些離開這里,通知黃家人也避下風頭。崔少康,你去安排大伙馬上撤離,落腳的地方不光要隱秘,還要留有退路?!?/br> “需得趕緊找到醫術高明的大夫給東方師伯醫治……”這點對燕韶南一行人很難做到,只能依靠明琴宗之前的關系。 奚卜兒顯然也是這么想的,燕韶南滿含歉疚的目光剛望過去,奚卜兒便沖著她不冷不熱地道:“我帶著老師去找人救治,你們自己當心,明琴宗人少,再也經不起這等劫難?!?/br> 說罷他小心翼翼將老師抱起來,找了黃家人套車,沖方喆和胡冰泉頷首示意:“方師叔,師兄,我先和老師離開幾日,等師伯下葬的時候別忘通知我回來?!闭f完偏過臉去,在袖子上擦了擦滿臉的淚水,大步往外走去。 胡冰泉眼睛腫得厲害,神情有些萎靡不振,呆呆望著奚卜兒的背影,不知該說什么才好。 燕韶南知他疲憊,但這時候一是急需用人,再也是不能讓他歇下來胡思亂想,道:“胡師兄,掌宗師伯的身后事需得你帶著大伙cao辦?!?/br> 胡冰泉眼淚又下來了:“自當如此?!?/br> 燕韶南走到老師面前蹲下來,若不是當著四周這么多人,她真想伏到老師懷里去,任性地大哭一場,問問老師,自己是不是錯了,若不是自己反復游說掌宗師伯,師門不會卷入這場陰謀,那么好的掌宗師伯也不會就此與大伙陰陽永隔。 難怪奚師兄有意見,這代價實在是太大了。 可是她不能太過放任自己的情緒,這么多人,包括新來的那位宋大都在等她拿主意。 “老師,學生想請您和宋先生幫忙找找軍方的朋友,打聽下翁將軍那邊可有變故?!?/br> 方喆抬手幫她擦了擦淚,嘆息一聲:“好。韶南,掌宗師兄做此決定,并非是因為你,你不要有什么心結?!?/br> 燕韶南點了點頭,鄭重承諾:“老師,我一定會找出兇手,給王師伯報仇?!?/br> 那邊廂,徐贏已經趁著這工夫和宋大相認了。 “咦,徐統領,你怎么會在這里?” “宋吉安?” “罷了,原以為樹倒猢猻散,沒想到短短一天之間,先是見到了艾行春,跟著又見到了你,我想隱姓埋名也難?!?/br> “艾行春?那賤人在何處?” “叫她逃了。你們來得太晚了?!?/br> 此刻方喆招呼宋吉安,他趕緊過去,將老人家扶了起來:“我軍中到是認識不少人,但絕沒有方老您的名號好使?!?/br> 燕韶南安排得差不多了,此刻終于有時間聽徐贏幾個詳細講講事發經過,她將徐贏叫至一旁:“你擒住富珍的幕僚,這事做得好,咱們一起去審問,聽聽他怎么說?!?/br> 姓鄭的幕僚是個重要角色,不說別的,光是將胡冰泉單獨引去書房,就足以說明此人在這場陰謀中戲份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