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祖孫

    崔繹依言去拿禮單，笑道：“祖父，您怎么答復他的？”

    “你猜？”崔老公爺眼中閃過一絲狡黠。

    崔繹大致掃了幾眼，見禮單上羅列了十幾樣，雖沒有特別吸引人的東西，勝在數量，用來討還一個姬妾的確要算是厚禮了，道：“祖父您答應他了？”

    崔老公爺道：“我沒回絕，東西收下，叫他們找你說去。祖父老嘍，沒精力管這些事了?！?/br>
    崔繹笑道：“那孫兒知道了?！?/br>
    “肅王這個人，心眼小，愛記仇，如無必要，最好不要得罪他?！?/br>
    崔繹應了，準備等著肅王打發人來找他的時候，隨便找個理由搪塞過去，隱娘怎么也要等著朱孝慈救出來之后再處置。

    他將秦從筠揭發幕后主使是康寧侯的事說了，道：“祖父，您覺著康寧侯如何？”

    崔老公爺皺眉想了半天：“康寧侯……他有這樣的膽子？世道越來越糟，什么魑魅魍魎都出來了，繹兒，你要記著，千萬不要憑經驗看人，有些人會做出什么事，怕是連他自己都想不到。宮里，尤其是太后那邊的關系都提醒一下，叫他們長起眼色來?！?/br>
    說到這個，崔繹自然而然提到了自己的對應：“祖父，我準備把周浩初送到內書堂做教習，等和宦官宮人們處得熟了，再想辦法把他塞進西制敕房?！?/br>
    “翰林院那個姓周的？論資歷他還差不少吧?！?/br>
    “孫兒手頭上正好有黃義濱的一個把柄，可以以此為要挾，叫黃義濱徇私帶帶他。祖父，我已然同周浩初談過了，打算將四娘許配他為妻?！?/br>
    “怎么你二叔不同意么？”

    “孫兒還沒有同二叔說?！?/br>
    “不同意叫他來找我?！?/br>
    崔繹目的達到，笑道：“我想二叔多半會同意，就怕嬸娘有意見?！?/br>
    崔老公爺看自己的寶貝孫子怎么看都覺著順眼，嘆道：“繹兒你自己的婚事到現在還沒個著落，你承爵也有些日子了，可有發現合適的？唉，原本按你和梁王的關系，他那meimei不錯，可惜是個結巴。其他的勛貴人家，多半碌碌無為，配不上你的雄心壯志不說，說不定還要連累你。祖父沒多少日子了，怕是沒機會看到孫媳婦進門?！?/br>
    崔繹被祖父說的心中一酸，壽數天注定，生老病死全不由人，哪怕他二世為人面對病重的親人也是毫無辦法。

    “祖父，孫兒確實有一心儀的女子，她對我有救援之恩，既聰明又懂事，長得也不錯?！?/br>
    崔老公爺聞言沉了臉：“此女什么出身？”

    “出身不差，彰州泉關府燕同知之女?！?/br>
    崔老公爺氣樂了：“之前奉旨去彰州遇到的？怪不得上趕著提拔那姓燕的，原來是討好未來老泰山?！?/br>
    崔繹笑笑：“我叫五娘把人請回來了，可她尚不清楚孫兒這番心意，眼下又出了朱、秦兩女的事，她整日帶了人在查案?！?/br>
    崔老公爺聞言嚇了一跳：“這么說到是虎父無犬女，你多派高手跟著，千萬把人保護好?！?/br>
    他知道自己這嫡孫從小挑剔，心機又重，難得見他這般情緒外露，一副沒臉沒皮又志在必得的模樣，老爺子也來了精神頭，既然崔繹沒瞞他，回頭在府里一查就清楚了，用不著這會兒急著滿足好奇心。

    他道：“繹兒，你同祖父說實話，眼下大楚朝內憂外患，好像一條四處透風漏水的破船，上面那位急于收回權柄，老臣們的日子不好過，咱們這些勛貴倘若因之忘形，必定沒有好下場，你如今是咱們崔氏一族的掌舵人，究竟是個什么打算？”

    祖父年事已高，眼下強撐著病體，崔繹擔心說實話對他刺激太甚，暗自猶豫了一下，面上卻絲毫不顯，道：“孫兒當秉承祖訓，盡到臣下的本分，若真事不可為，無法力挽狂瀾于既倒，也要努力維護家人的安危?！?/br>
    崔老公爺目光炯炯盯著他，好似一直看到了崔繹心里：“胡說。若真像你說的這樣，最近朝里出了這么多事，你要么聯絡相熟的王公，要么想辦法襄助孔詠德，怎會冷眼旁觀派系相爭，卻將族中的人不斷往京軍三大營里安插？”

    崔繹心頭一跳，這天底下最了解他的人不是燕韶南，也不是蔣雙崖，而是自己的祖父。

    “祖父，孔詠德已然泥菩薩過河，頂多還能在首輔之位上呆一兩個月，防人之心不可無，孫兒想為家人留條后路?！彼陨员砺读讼乱靶?，又道，“孫兒想找個由頭，將家中的婦孺先送離京里，不知祖父的意思？”

    崔老公爺怔怔望著他，一時沒有說話，過了好一陣方才道：“情況已經如此之糟了？”

    崔繹道：“孫兒不想之前遇刺的事再重演?！?/br>
    “那你準備把人送去哪里？”

    “寶中港吧，孫兒上次去彰州做了點安排，泉關府的地方官和港內駐軍統領都是自己人?！?/br>
    崔老公爺當機立斷：“家里的男丁全部留下，把你娘她們送走，對外就說你爹又請了方士回來煉丹，搞得烏煙瘴氣，嫌家里人多礙事，逼著她們都回避了。那逆子荒唐了這么多年，也該為家里做點貢獻了?！?/br>
    崔繹見祖父一激動便血氣上涌，臉漲得通紅，知道自己這趟來打擾了老人家的靜養，忙連聲應承，又強自轉移話題，說了點別的，見他露出倦色，把服侍的幾個老仆叫進來，起身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