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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么知道,或許因為你們都在船上,不好下手吧?!睔W陽曼兒不喜賀老六這審問犯人的口吻,悻悻地回答。 尉遲熊一直沉著臉聽他們議論,此時方對歐陽曼兒道:“你要一早聽話,跟著我在船上睡,哪會有這么多事?!?/br> 丁老三一旁笑嘻嘻地幫腔:“小嫂子怕叫兄弟占便宜,其實這都看大哥的意思,否則你就是躲到天上去,又有什么用?” 尉遲熊看了他一眼,吩咐幫眾繼續查找可疑的人和線索。 燕韶南在人群外邊看著這一幕,發現事態發展比自己想象的要有利。 因為死的不是自己的手下,尉遲熊并沒有太多觸動,很快就帶著歐陽曼兒回船上去了,歐陽曼兒死了狗和唯一的手下之后人單勢孤,雖然百般不情愿,卻不敢不聽尉遲熊的話。 幾位當家的一走,眾海盜哈欠連天,這冬夜里海島上寒風呼嘯,沒人愿意受那個罪,很快就散開各做各的去了。 燕韶南回到了原來的藏身之處,悄悄問崔繹:“羽中君,一切順利,那狗一死,再做什么都方便了,你說今晚還動不動手了?” 用匕首手刃敵人的滋味一言難盡,幸好有羽中君陪著她,出謀劃策開解疏導,給她力量。 燕韶南并不敢仔細回想當時的情形,想多了肯定會做噩夢,她的手縮在袖子里,到現在還是抖的。 可機會實在太難得了,就像丁老三所說,無法排除這島上確實沒有外人,再說等今夜過后尉遲熊一定會有所防范,雖然明知道故計重施不一定成功,燕韶南還是忍不住動了念頭。 “別再動手了,現在回船上睡一覺?!?/br> “嗯?”燕韶南有些不解。 “養養精神,明天定會有人問你這件事?!?/br> “懷疑我么?” “就算別人不這么想,那女人也一定會?!贝蘩[受限于平水韻,提到歐陽曼兒都用“那女人”來指代。 “為什么這會兒不聞不問呢?” 燕韶南覺著今晚尉遲熊的態度有些古怪,出了人命,他竟不想深究,一副要大事化小的樣子。 “你好好想想原因?!?/br> 燕韶南聽他的話,站起身活動了一下,往大船上走去。此時不單是她,還有幾個原本只是圖陸地上舒服的嘍啰害怕出事,也悄悄溜回船上。燕韶南混在當中上了船。 等回到船上,燕韶南悄聲道:“羽中君,你說會不會是尉遲熊想岔了,懷疑丁老三派人做的。至于那丁老三,也在懷疑自家兄弟。這么一來,對他們而言確實不是什么大事?!?/br> 今晚巧就巧在自己沒動歐陽曼兒,卻剪除她的爪牙和羽翼,她現在孤零零一個人落在海盜群中,全無自保能力,似乎很好欺負,原本一幫對著她流口水的海盜誰都有嫌疑。 崔繹贊她:“對。色是刮骨鋼刀,只要你洗脫了自己,等著瞧就是?!?/br> 燕韶南沉默了一會兒,道:“看來非但不能殺她,還要想辦法同她搞好關系?!?/br> 這叫燕韶南想起之前做過的那個怪夢,自己,歐陽曼兒,羽中君還有文青楓四個人進行的那場博弈,未等分出勝負她就醒了,不知結果如何,此刻文青楓要算是自己人,不可能倒向歐陽曼兒。 文青楓回去之后不知跟蔣老爺子、小公爺怎么解釋的,自己失蹤已經兩三天了,蔣老爺子會趕來接應嗎? “羽中君,你說黎白和顧佐一同跟的蔣老爺子,黎白是刑部的密探,顧佐應該也不例外吧?蔣老爺子知道這事嗎?魏國公知道嗎?” “……自然不知?!?/br> “看起來譚素也不知道,這到挺有意思?!?/br> 折騰到這會兒,天已經快亮了,燕韶南在后艄避風的角落裹緊分給她那床潮濕且臟兮兮的棉被,只是打了個盹,睜開眼睛,發現大船已經離島,正漂在海面上。 昨晚的事就這么完了? 燕韶南正有些慶幸地想著,一個小頭目過來,道:“蕃婆子,你醒來的正好,歐陽姑娘喚你過去?!?/br> 該來的還是來了。燕韶南已經做好了心里準備,不慌不忙爬起身,將被子疊好,整理了一下衣裳和頭發,拿起“法器”,前往船頭。 走在半路上,她趁著周圍的海盜不注意,蘸著胡婆婆幫她準備的口脂涂抹了兩下,悄悄補了個妝。 歐陽曼兒正坐在船艙里發呆,她剛洗漱過,換了件素白軟緞立領的棉襖,下配秋香色暗紋刻絲的長裙,這身打扮同船上海龍幫眾人的臟亂粗俗大相迥異,再加上美麗的面龐,任誰進艙來第一眼看到的肯定是她。 燕韶南見她眼睛腫著,里面全是血絲,便知道她昨晚上船后再沒睡著,裝作若無其事走到她跟前,語調生硬地道:“昨晚出事,我看到了,別難過?!?/br> 歐陽曼兒抬頭盯住她,滿是水霧的大眼睛驟然間鋒銳如針芒:“你在安慰我?” 燕韶南按照自己所想,繼續道:“生老病死,都有這么一天?!?/br> 歐陽曼兒冷笑起來:“行了,這種話我聽得太多了,你不是有神通嗎,為什么不提前告訴我,他們會出事?” 燕韶南摸著羅漢的蛇身:“他們信奉神嗎,跪拜過神嗎,既然如此,神何必管他。就算是受神庇護的你,心也不誠?!?/br> “……那我怎么沒事?” “有時活著不見得比死了幸福?!?/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