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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韶南用話套他:“我有些想家了。你呢?” 崔繹回道:“想也沒用?!?/br> “那就還是想了,羽中君,你家若是在白州,咱們回去的時候可以繞一下路,順便去看看?!?/br> “不用,不在白州?!?/br> 這就有些不好辦了,燕韶南無聊地一下下撩撥著琴弦,崔繹卻是震顫了一下,示意自己有話要說。 “你確定案子破了,兇手是單?” 燕韶南知道羽中君受限于平水韻,這單指的是單澄波,回答道:“我不確定啊,這案子還有很多疑點,但目前看來,她嫌疑最大嘛?!?/br> “疑點?” 燕韶南一說起案子來就神采奕奕:“是啊,為什么要用那樣的方式殺人,為什么不將首尾都收拾干凈了,叫人想不通,所以先驚動她看看后續再說。嗯,咱們再來研究研究,和辛三少一起說案子總是說不痛快!” 她赤著腳伸到床榻下勾到了鞋子,踩著挪到桌案邊,把上回涂寫的那張紙找出來,轉身輕盈地跳回榻上。 深秋的夜里著實有些冷,她嘴里“咝咝”兩聲,扯了被子蓋住白生生的小腿。 崔繹光聽動靜,就差不多能想象她的舉動,道:“年輕不注意身體,老了吃苦?!?/br> 燕韶南嘻嘻而笑:“知道了。我是沒有奶娘,大戶人家的奶娘是不是就這個樣?老是跟在小姐跟前絮絮叨叨,這也不成,那也不能做?!?/br> 崔繹回道:“想要?我若能回去,找十個八個每天跟著你,確實該有人管管你了?!?/br> 燕韶南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才不要,只有你一個就夠了?!?/br> 說完了她才回過味來,這是羽中君第一次說到“回去”這種話,回哪兒去呢,關鍵是他還能回去,變成一個活生生,自己從未見過的人啊。 燕韶南覺著神奇之極,強忍著不舍表現得很大方:“你還能回去么,需要我做什么,我肯定全力配合你?!?/br> 崔繹回了個“好”,然后就沒有下文了。 朝夕相處這么多時日,燕韶南自然而然地把羽中君當成了閨中密友看待,每到這時候,她都有些同情心泛濫。 對方不說話,她忍不住猜測是不是羽中君自己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困在琴中,暗無天日,好像囚犯一樣,什么事情也做不了,這樣的日子換成她來過,怕是三兩天就得瘋掉吧。 她不敢再觸及對方的傷心事,拿筆桿一下下戳著寫滿了案件線索的那張紙,喃喃自語:“我得把蘇子實的名字加到上面,太重要了,案子的關鍵,唉,宋雪卉曾經很希望書院趕女扮男裝的單澄波回家,大約正是見蘇、單二人經常一起討論詩詞,蘇子實拿單澄波當紅顏知己待吧。真不敢想,宋雪卉當時是個什么心情?!?/br> 從前世到今生,崔繹都不大在意男女感情上的糾葛,更看不起那些為了在一起要生要死的癡男怨女,想了一下宋雪卉的情況,猜度道:“大約是自憐自傷,打翻了醋壇子?” “不一定。你沒有聽說過么,女追男隔層紗,宋雪卉和蘇子實明明是先在一起的,那時候單澄波還是男裝呢,可連陳薪都說,他倆相處的像兄妹,多半宋雪卉是因為她自己身體的原因,有意如此。她后來一直受此困擾,活在追悔痛苦當中,所以當楊立軒向她表露情愫的時候,她明明可以直接拒絕的,卻忍不住多問了一句‘若是沒有子嗣你也不在乎嗎’,我覺著她這話問的不是楊立軒,而是當年的蘇子實?!?/br> 這真是太叫人傷感了。 燕韶南和崔繹都許久無言,隔了好一陣,燕韶南才道:“羽中君,孟子說‘不孝有三,無后為大’,你們男子是不是都特別看中后代?我也沒有兄弟,我爹赴任前,大伯母還說叫他早早續弦,唉,不知道他準備何時再娶?!?/br> 說到自家事,燕韶南心里像明鏡一樣,之前父親剛到安興,立足未穩,如今大風大浪都闖過來了,正是做長遠考慮的時候。 崔繹對比卻看得很開:“生年不滿百,常懷千歲憂。喜歡就去做,其他都是舍本逐末?!?/br> ※※※※※※※※※※※※※※※※※※※※ 有點遲了,抱歉。心漁自覺最近一段時間更新穩定,比開坑前估計的要勤快不少,最近總加班,等這卷更新完,我照例休息幾天。 第92章 打草驚蛇 就在燕韶南同崔繹談天說地,討論案情和人生追求的同時,辛景宏獨自一人來見老師步明璞。 他毫不懷疑老師人品端方,治學嚴謹,所以步飛英抄襲的事老師這個做父親的應該還不知情。 今夜過后,師生間多半會生出隔閡,辛景宏在老師的院子外頭轉來轉去,好一會兒方才嘆了口氣,上前敲門。 山居安靜,大家都習慣早睡早起,步明璞兩口子這會兒已經吃過晚飯,收拾停當,準備要休息了。 沒想到辛景宏這時候上門,還說了一個對他們而言不亞于晴天霹靂的消息。 “此事當真?那孽障,小畜牲他怎么敢!” 步明璞披著外袍坐在床榻邊沿,手哆嗦個不停,話都說不連貫了。 步夫人怕他氣出個好歹來,上前要扶他,卻被他猛地推開,跟著手臂在旁邊茶幾上一掃,茶壺杯盞滾落一地,怒氣沖沖道:“去,把那個畜牲叫來,我要當面問他!” 辛景宏知道老師生活向來儉樸,和師娘兩個家務活兒都是親力親為,不用下人侍女,連忙道:“我去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