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頁
“帕子呢?” “我悄悄收著了,回頭拿給你看?!?/br> “這么鄭重,看來是兇手遺落的?!?/br> “宋師妹將它踩在了腳底下,又用裙子嚴嚴實實地遮住,總不會是她自己的吧?” 辛景宏倚著那棵樹坐了下來,將一片紅色的楓葉小心踩在腳底下,又用袍子下擺擋住了它,他到是百無禁忌,竟就勢裝了下尸體,給燕韶南再現宋雪卉被發現時的模樣。 他左手放于小腹,捂住了不存在的傷口,右手垂落身旁,食指觸及地面。 燕韶南走至他身旁,見他手指在泥地上先是寫下了一“丶”,跟著移去了這一“丶”的左下方,停在了那里。 “這是你師妹臨死前留下的?兇手的名字?” “你可以這么想?!?/br> 燕韶南將手放在下巴上,忍不住好奇:“現場留有這么多線索,辛三少你都沒能找到兇手?這書院當中有多少人姓氏的第一筆是丶的?咦,你是,方才那位宋師叔也是?!?/br> 辛三少語氣不大好:“很多,不但是我倆,寧、唐、郭、閆……,總共有十四個人?!?/br> “嘖,這么多,真麻煩。是誰第一個發現她的?” “那日天快黑了,宋師叔回到藏書閣,發現師妹沒在房中,便叫了當時在書閣中看書的幾個晚輩幫忙四處找找,最先找來此處,發現她出事的,是我師兄步飛英和一個姓游的師弟?!?/br> “步飛英?”燕韶南覺著這名字有些耳熟,是了,自己收到的請帖上有他的名字,步山長的小兒子,就要成親的那一位。 “步師兄是我老師的兒子,從小不喜研習五經四書,偏愛詩詞歌賦,曾以蒼松書院的景致寫過一篇《尋道賦》,在白州讀書人當中引起了不小的反響,之后又出過一本詩集?!?/br> 燕韶南對那些詩詞歌賦不是很感興趣:“他再有幾日就要成親了吧?!?/br> “是,他這門親事頗有意思,等有空我講給你聽?!?/br> 兩人扯了幾句閑篇,氣氛也不再如先前那么凝重。 燕韶南看辛景宏低著頭任由烏發垂落,半躺半坐地在那里扮尸體,不由地心中一動,生出點不合時宜的感觸來。 辛景宏拍了拍手上的泥土,準備站起身。 “呀,你先別動!” “怎么了?”辛景宏一聽這話,還當她有什么發現,趕緊坐回去保持原狀。 燕韶南后退了兩步,衷心感嘆:“你這模樣配上深秋的楓林,著實美得很,簡直就像是一副畫?!?/br> 這話脫口而出,不但辛景宏黑了臉,立刻跳將起來,細看臉上還帶了點可疑的紅色,連燕韶南懷中的古琴也不為外人所知地接連震動了好幾下,好似抗議。 燕韶南自知失言,單手抱琴,空出一只手來捂住了嘴巴。 其實她說的都是大實話。 辛景宏相貌中等,在燕韶南認識的幾個年輕男子當中,算不得特別出色,只論外表,不要說京里那位紈绔國公爺了,連文青楓都有所不及。 但剛才他席地而坐,周圍是幾株楓樹,遍地紅葉,他穿著深藍色的交織綾圓領袍,幾許蕭索動人心魄,真是只有畫筆描繪得成。 辛景宏見她目光閃爍,好似一個不小心闖了禍的孩子,只得無奈地揭過這節,權當沒聽到,顧左右而言它:“現場線索只有這些了,還想知道什么?” 燕韶南張了張嘴:“這就完了???我還啥都不知道呢?!?/br> “那沒辦法,誰讓你來晚了呢。走吧,先去藏書閣,書院總共只有這么多人,用不了幾天就全都認識了?!?/br> “好吧?!毖嗌啬蠌澫卵?,在地上撿了幾片新落的楓葉。 同一時刻,悶在武王弦里的崔繹都快要氣瘋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哪來那么大的氣性,憋了一肚子的話,偏偏燕韶南不理他他便表達不出來,氣得琴弦亂顫:“好,好,燕韶南你可真行,一個姑娘家夸男人的時候能不能要點臉矜持點?我看你是暈了頭,走之前你爹怎么叮囑你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都不準備聽了!姓辛的要是給你遞根桿子,是不是你就打算干脆私定終身,留在白州再不回去了?” 怒到這里,他才恍然自己到底在氣什么。 燕韶南和辛景宏交往日密,令他感覺到了深深的危機。 遠離京城陷在鄴州已經就夠倒霉了,好歹燕如海算是自己人,歸川府還有趙曦,實在不行還有蔣雙崖。 可若是燕韶南真嫁給這姓辛的,他豈不是要“陪嫁”白州,同過去徹底告別,這怎么能甘心? 什么叫模樣美得像幅畫,姓辛的難道貌比潘安不成? 需得想個辦法拆散這兩個狗男女。 不提他這里搜腸刮肚,燕韶南和辛景宏帶著點尷尬離開楓林,去了附近的藏書閣。 書閣臨水而建,同楓樹林隔了條小溪。 過了石橋,就見前面圈出一個單獨的院落,里面有五座閣樓,造型不一,布局很講究,看上去錯落有致。 當中的一座形似寶塔,足有五層高,塔外有幾間磚石砌成的房舍,房前屋后遍栽翠竹,顯得十分清幽靜謐。 這就是閣主宋訓的住處了。 因為之前在楓林里辛景宏已經打過招呼了,宋閣主回來之后換了身衣裳,又將女兒的畫像找了出來,正在屋里等著二人。 他陰沉著臉道:“你們自己看吧。小心些,別弄壞了畫紙?!?/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