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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刀爺和徒弟們都被留下了,剩彭大嫂一個在外頭心急如焚,有心進馮家堡看看,又怕去了非但毫無用處,還連帶自己也脫不了身。 姐妹倆也慌了神,韶南安慰二人別擔心,這樁案子和馮全被殺一樣,兇手必是有預謀,也有針對的目標,怪物之說不過是掩人耳目,不會胡亂對無關的人下手。 馬縣令接到報案后去現場看了看,受了不小的刺激,回來之后便以兇案可能和馮掌印之死相關為由上報府里,請府里派人下來辦理。 很快府衙來人,帶隊的是辛刑書辛草農。 他言道趙通判此刻還在州里,為馮全的案子同提刑按察司打交涉,知府和同知正準備迎接都察院的上官來歸川府,此番來的是右僉都御史袁正方,袁大人代天子巡狩,很可能會到高化來,吊唁馮全。 馬縣令頓時緊張起來,思量再三,派人悄悄給馮家堡送了個信,大意為:上面要來人了,不知明察還是暗訪,你們最好有點數,莫連累了老子。 辛草農同燕如海見面很是親熱,私下道若不是知道他在這里,自己也不會跑這一趟,又給燕如海介紹了隨行的一位老者。 “燕兄,這位了不得,是內家拳大師蔣雙崖蔣老爺子,蔣老此前一直在京里做事,往來官宦人家皆待為上賓,近來他自覺年紀大了,不想再cao心俗務,想要出京走走,擇一山清水秀之地養老,挑中了你的安興,哈哈,要不說你這有福之人不用忙,不要你的工錢,幫你白做工,怎樣,閑來你還可以跟著蔣老爺子學學養生?!?/br> “哦哦,蔣老不嫌棄,燕某自然倒履相迎?!毖嗳绾R活^霧水,不知自己這小廟怎么會來了座大佛,但想辛草農不會害他,先歡迎了再說。 蔣老爺子到是一點高手的架子沒有,樂呵呵地撫了撫白髯:“胡永我認識,他能做的活兒老夫都能做,燕大人只管吩咐?!?/br> 燕如海這才明了,原來這老爺子是魏國公的謝禮。 沒給賞格,也沒按之前說的等他站穩了腳跟就給派個師爺過來,而是送了個老人家。這么大年紀,到是不用避嫌了,可以直接住到內宅。 燕如海當即將韶南叫出來,介紹給女兒認識。 韶南對蔣老爺子本人沒有什么意見,不管是不是高手吧,胡子都白了,本著尊老愛幼,她也不能像對胡大勇那樣支使他。 但對京里的那位魏國公,她意見可就大了。 “羽中君,你說這姓崔的什么意思!我爹都說了,賞格別忘了給,結果他還真忘了。小氣鬼!他就不想想我爹一個月才幾個俸祿,安興這窮地方補貼補貼這個,救濟救濟那個,光出不入,還不到半年從家帶的銀子都要花光了,再這樣下去我還用得起丫鬟么,是不是連新衣裳也不能買,還要私下里打個工補貼家用了?” 她越說越氣,不禁想起當初在京里周浩初說真有窮翰林晚上回來再打份工糊口的事,怒道:“他自己穿金戴銀,喝口茶都挑剔得不行,不知百姓疾苦,真真是朱門酒rou臭,路有凍死骨,大楚朝早晚要垮在這些紈绔手里?!?/br> 其實韶南花錢向來大手大腳的,又好打抱不平,那筆銀子原說是要補貼張縣令家人,但因遲遲不至,張家人急著返鄉,燕如海從別處挪了銀子給他們,若是現在到手,不一定就花到哪里去了。 叫韶南介意的不是事情本身,而在這個味兒上。 想她冒著巨大的風險,差點兒把命搭上,好不容易才抓住了那姓胡的,不指望等價交換,也不能一個大子沒有,就只給她一個白胡子老爺爺啊。 崔繹被罵了個狗血淋頭。 這還真是……冤枉得很,他不知人間疾苦是真的,國公府的長房嫡孫生來金貴,送到他面前的向來都是最好的,從來不用為錢財犯愁,哪想到燕韶南會為幾個賞銀發這么大的脾氣。 至于那白胡子老爺爺,韶南還真小瞧了人家。 蔣雙崖年輕的時候在江湖上罕逢對手,年紀大了漸漸不再出面,有事光是徒子徒孫就擺平了,人老成精,那是魏國公府的幾位供奉之一。 至于小公爺怎么會把他給派了來,崔繹一想就明白了,肯定還是因為自己。 白玉琥碎了,胡永失心瘋,這么靈異的事,換成年輕時的自己,表面上裝作若無其事,實則寢不安席食不甘味吧。 前世可沒有這么一出,也沒有袁正方代天巡狩的事,現實已經改變了,他要如何才能脫離這琴弦,恢復人身呢? 總不會要等上十年吧? 一想那漫長歲月,若是除了當一個旁聽者什么也做不了,崔繹不禁有些不寒而栗。 且說馮家聽說袁正方即將到訪,無不凜然,馮盛強撐著病體爬起來,盯著家里人好生準備。 他聽說過這姓袁的,袁正方乃是都察院的死硬派,號稱抗直不屈,其實就是一塊茅坑里的石頭,又臭又硬,看到不合規矩的必定上書彈劾,和自己的兄長一直不對付,此次來馮家雖不知內情如何,但怕是來者不善。 心里再悲觀,馮盛也不敢表現出來。 他一共有七兒三女,兩個女兒雖已出嫁,此時連同女婿也都在馮家堡住。孫子孫女十幾個,前來依附于馮家打秋風的堂表親戚更是數不勝數。 馮盛把家中女眷和直系晚輩們叫至一堂,鄭重叮囑眾人,先別管老四馮明順怎么死的,當務之急是把閑言碎語都壓下去,再有亂嚼舌根的,一經發現,立刻亂棍打死,家丁護院輪班值守,總之不能再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