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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很惡心,大惡不除,只誅小惡,對不起受災的百姓啊,爹想起來心里就不怎么舒服?!?/br> 對此韶南也沒辦法,隨口開玩笑:“等您有一日到刑部坐堂問案的時候,再來同他算算今日這筆賬?!?/br> 她不似父親憂國憂民,總擔心大楚朝廷會不會被這些蛀蟲蛀垮,只要能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就夠了。 父親走后,她問琴弦:“你說對吧?” 韶南本是習慣性的有此一問,不想多日沒有動靜的武王弦竟微微一顫。 韶南想的是案子沒徹底解決雖然叫人不痛快,但總歸是量力而行了,她可沒有舍生取義的想法,實在混不下去,還可以勸父親辭官不做。 崔繹卻誤會她和燕如海一樣,是在為馮全即將到安興來而憂心忡忡。 他這些日子一天到晚聽著韶南的聲音,甚至從燕如??谥兄懒怂拿?,說不清楚到底是憐香惜玉之心發作,還是沉寂久了無聊得難受,忍不住就作了個聲。 不用擔心,你跟你爹根本沒有機會見到活的馮全…… 韶南哪知道這“嗡”的一聲是在寬慰自己,她微張著小嘴,驚奇地看著琴弦,心道:“這么多天不作聲,還當你跑掉了呢?!?/br> 轉瞬間她就把各種稀奇古怪的想法都拋到了腦后,歡歡喜喜地提議:“咦,原來你還在呀,咱們來玩那個‘我問你答’的游戲吧?!?/br> 崔繹:“……不干,拒絕,后悔了還來不來得及?” 此時的東鶯江上,有一座巨大的樓船正揚起風帆,順著江水往下游駛來。 這條船的船主姓馮,名叫馮盛,乃是宮里紅人御用監掌印太監馮全的親弟弟。 同燕如海想的不一樣,馮全要出京來鄴州的圣旨剛一下,馮家就得著信了,東鶯江貫通整個鄴州,交通便利,馮盛當即下令把家里的大船改造一番,按照兄長之前和他通信時交待的,親自坐船,經由水路直達靖定東南邊界,在那里停泊兩日,接到了馮全。 名面上此次馮掌印來鄴州公干,是奉旨為宮中采辦東西,但他趕在這么個時候點,叫人不能不多想,除了順便省親之外,他怕是還要對安興的案子做一番善后。 只有馮盛知道,他哥哥這次回來是有一件要緊事要辦,眼下還處于保密階段。 一旦辦成了,什么潰堤死人,什么朝野非議全都不用理會,馮家立刻就飛黃騰達,就連那些王公貴族往后都要看他們兄弟的臉色行事。 這艘大船水面之上便有三層,船的骨架采用鐵梨木,雙桅雙舵,首尾高聳,船身上面覆著一層鐵板,論結實程度比之朝廷的戰船毫不遜色。 樓船里面十分開闊,容納一兩百人非常輕松。 此時呆在船上的除了老太監馮全和馮盛這兄弟倆,馮盛的長子,仆人若干,馮家雇來的船老大以及數名船夫,還有不少外人,這么大的一艘船才不顯得冷清。 這些外人都是馮掌印帶上船的,馮盛沒想到哥哥此行帶了這么多人,要知道他出發前,高化縣令那個馬屁精圍著他轉來轉去,想要陪著一起來接兄長,他都沒有松口。 兄長馮全凈身得早,對他的幾個兒子都格外關照,尤其是他的長子馮明通,那幾乎是拿著當自己的子嗣待。 至于那些仆人和船夫們,也都是為馮家效力多年的老人,忠心不二,船老大是專門托人從彰州請來的,總之全都靠得住。 等一行人上了船,馮全的干兒子,專門服侍他的太監小昌子扯著公鴨嗓給馮盛逐一介紹,他才知道這些外人都是做什么的,兄長為什么要帶著他們前往安興。 “馮老爺,這位是澄海衛的常千戶,不論水里還是陸上功夫全都十分了得,出京之前掌印跟五軍都督府要個能打水戰的,五軍都督府推薦了他來,這幾位都是常千戶的得力部下?!?/br> “哦哦,失敬失敬?!瘪T盛心說難怪這幾位都挎著刀背著火器,面目兇悍。 大楚水軍不足萬,這姓常的雖然只是個千戶,但能得到五軍都督府推薦,還真不能小覷怠慢了。 常千戶不用介紹已知道眼前這土財主是什么人,恭恭敬敬上前見禮。 小昌子又介紹旁邊一位仙風道骨的中年人:“這一位就是掌印常常提到的欒仙師?!?/br> “哎呀,欒仙師!您也來鄴州了,真是久聞大名,如雷貫耳?!瘪T盛眼睛冒光,望著那中年人既是好奇又是激動。 這一位名氣可太大了,看上去不過四十出頭的樣子,但據傳此人早在一甲子之前就在西明州的大雪峰潛心修道,練得寒暑不侵,能元神出游,隔空取物,扶乩神準無比,多少權貴想要同他搭上關系,只是此人已修煉至清心寡欲,并不貪圖凡俗權勢,等閑請不動他。 欒仙師淡淡一笑,沖他打了個稽首:“無量天尊,馮老爺印堂發暗氣色不佳,最近似有麻煩纏身啊?!?/br> 馮盛激動不已:仙師給我望氣了,最近因為東鶯江潰堤那事鬧得灰頭土臉,好懸栽在上面,可不正是麻煩纏身嘛。連忙道:“還要請仙師指教?!?/br> 欒仙師矜持地點了點頭,對被眾人簇擁著走在最后的老太監道:“馮掌印,還需幾天才到地方,貧道需要一間靜室溫爐備丹,請您給安排一下,叫人無事不要相擾?!?/br> 老太監馮全已經年過五十,面皮早就松垮地耷拉下來,但看上去臉色紅潤,精神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