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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玉平不慌不忙地問:“阿爹還記得我賣給沈家的紅燒rou和醬豬蹄?還有最開始的腐乳蒸rou?!?/br> “記得,這么大的事怎么會不記得?!标惱系两裼洃洩q新:“怎么?滿香園的少東家這般犯傻是跟沈記有關?跟你賣給沈記的三道菜譜有關?如果這樣,他為什么不直接出錢買?” “我不同意唄?!标愑衿秸f著:“咱們家又不缺錢,靠賣菜譜掙錢,我心里頭不得勁。這回不同,過了這村就沒這店,沒道理傻傻的將這好事往外推?!?/br> “阿爹覺得滿香園的少東家傻,興許人家還覺得我們傻。王大少爺說,沈記酒樓在燕京一點都不起眼,做的是凡夫走販的生意,也就能掙幾個錢。自從買下我給的三道菜譜,加上運作得當,日漸有了些名聲。燕京天子腳下,出門隨便撞上一個,說不定就是個官。沈記酒樓在燕京站穩了腳,不僅僅是錢財上的獲利,瞅瞅王大少爺的反應,顯然被刺激的不輕,可見在燕京當官的沈家子弟八成也沾了些隱形的好處?!?/br> 陳老爹越聽越懵:“我是沒聽明白,你心里有數就成,我就擔心這是天上掉餡餅?!?/br> “前幾日,我們在縣城,沈記一桌招牌席,阿爹知道多少錢嗎?”陳玉平笑著比了個六:“六兩六錢六,十道菜,其中三道就是從我手里買走的菜譜,還有兩道菜用的是蝦醬作調味,小小一個白玉碟,堪堪裝了兩塊腐乳十五文錢。沒人說貴,都道很值,就是每日限量,才出三小碟,難搶得很?!?/br> “你道旁人不眼饞不眼熱,蝦醬也好腐乳也罷,都有人學著搗鼓過,卻總是差了點味兒,完全沒法與我的手藝相比,手頭不缺錢的富貴人家,哪個不是舌尖靈敏,人家不差錢,吃得就是心頭好?!?/br> “這也太貴了吧!”陳老爹砸舌。 “府城是八兩八錢八,燕京天子腳下九兩九錢九,小小的白玉碟腐乳賣出黃金價一百文,每日限五小碟。阿爹覺得王大少爺傻,這人機靈的很,瞅準了機會該出手一點也不含糊,滿香園擱咱們眼里,是個大寶貝。但是在他王大少爺的眼里,遠遠不如兩道菜譜,這是可以下金雞蛋的發財雞,錢生錢,運氣好,還能生出旁的看不見摸不著的好處,這才是最最緊要?!?/br> “錢到了一定程度,就是堆黃白物,有錢人追求的,是權勢,是名望,當然對咱們小老百姓來說,這些都是虛的?!?/br> 陳老爹半響半響反應不過來。這些于他而言太過遙遠,聽著像是在做夢似的,非常的不真實。 “平哥兒,這回拿了菜譜換滿香園,咱們以后就再也不做這買賣,聽到沒有平哥兒!”心撲嗵撲嗵跳得厲害,總覺得很不踏實。 “阿爹放心,這是最后一回?!标愑衿侥贸雠磷犹姘⒌亮瞬令~角冒出的冷汗,又握了握他的手心,冰涼涼。 阿爹這是被嚇著了。 想著他笑了起來:“阿爹莫慌,這十里八鄉還沒哪個敢為難咱們,有沈家在旁邊看著,如今又多了一個王家。至于外面,沈王兩家肯定會把菜譜的事捂得嚴嚴實實,眼見的一條發財道,怎么舍得讓旁人來瓜分。這世道,有手藝的人家,哪個不是捂得嚴實,生怕旁人學了去,拿錢買更是難上難,也就我這傻子,大方的很,說賣就賣,還手把手的親自教,一點兒都不藏私,放眼這天底下,哪來我這般傻子?!?/br> “你這哪是傻,分明就是精怪的很?!标惱系冻鰝€笑:“咱們家,到現在這程度,我是很滿足也很知足。根子太淺,便是有潑天的富貴,也得護得住才成。好在我的平哥兒是個通透的性子?!彼Φ脻M臉欣慰。 這是他的孩子,長大了,有出息了。 陳玉平眉開眼笑:“我也覺得現在的日子很舒服,大富大貴就不想它了,有吃有喝有穿手頭寬松,一大家子和和樂樂,日子多美,犯不著為了錢財拼著命的鉆營,太累了?!?/br> 上輩子啊……上輩子太苦,連喘口氣的時間都沒有。 還是現在好,這就是他想要的人生。 “沈家隔三差五的提出,想多買點腐乳和蝦醬,甚至還多次提了可以加價。你這孩子不同意,說家里忙不開,我現在才懂,你啊,八成就是想吊著沈家?!标惱铣抻H昵的捏了把三兒子的臉:“看你這么鬼精靈,想事周全妥當,我是徹底的放心了?!?/br> “阿爹放心,我不會讓任何人來破壞咱們現有的平靜詳和。錢還是要掙的,穩打穩扎的來,一步一個腳印,既然已經和沈家王家搭上了邊,我會想法子將這交情續著,他們比咱們有錢有權,總歸是層保障?!?/br> “你比我有想法,腦子轉得快,想事想得深,阿爹很放心?!标惱系€有什么不放心的,他能想到的三兒子都清楚,他想不到的三兒子也想得很清楚。 陳玉平不過是上輩子在社會摸爬滾打了幾年而已,城府沒多少,腦子卻是不傻。 他有金手指,在這個時代,也可以混得風生水起意氣風發。 但這不是他想要的。 他想要一個家,充滿歡聲笑語處處透著溫暖,日子安逸舒暢,忙碌之余偶爾能偷得浮生半日閑。 足矣。 下午陳原秋才回到家,就興沖沖地問:“三哥,咱們今兒晚上搗鼓新吃食?”很是迫不及待的模樣。 “啥?”不遠處的沈樂一雙耳朵是真的特別招風:“老幺你剛剛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