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6頁
寫到這,鋼筆尖卻因為用力太過,暈染開一片墨跡,把問號染成了一個黑點。 白岐玉趕緊抬手,懊悔的看著手指。 張一賀關心道:“怎么了?” “走神了……把紙染了?!?/br> 張一賀便從他手里抽走鋼筆,幫他把鋼筆蓋上蓋子,又去拿濕紙巾,很小心的一點一點把過多的墨水吸掉。 整個流程行云流水,讓白岐玉不忍疑惑“我們有這么熟嗎”。 ‘……世界上就是有愛照顧人的性格’,白岐玉安慰自己,‘張一賀這么自來熟,也說得過去?!?/br> 可惜,盡管處理的及時,那句話仍是寫不下去了。 張一賀的目光不可避免的觸及到大片讀后感,停頓了一下。 白岐玉不自然的合上書頁:“學生時代的一些幼稚見解,不要當真……” “你是真的很喜歡這本書?!?/br> “是啊?!卑揍駪涯畹男π?,“初中的時候一讀,驚為天人,廢寢忘食的讀完。上了高中,零用錢多了,就買了精裝本。也就是這本。閑的沒事就要看一遍?!?/br> “因為哪一點喜歡呢?劇情,文筆,還是別的什么?” 他這個問題問住了白岐玉。 這個問題,白岐玉不是沒想過,只是從來沒得出過答案。 “我也不知道。就是喜歡?!彼p輕的說,“……非要找一個的話,是覺得,里面的宿命論很觸動我?!?/br> “不過,喜歡一定要有原因嗎?喜歡、感情、愛情,到底是什么東西,誰能說得清楚?分析到極致都是激素、遞質、基因表達下的生物活動……什么東西分析到極致都逃不開分子原子,刨根問底沒有意義?!?/br> “沒有意義……”張一賀重復著他的話,神情晦澀,“你說得對,沒有意義?!?/br> 不知為何,他的語氣分明沒什么變化,卻讓白岐玉心里一沉。 他胡亂的移開視線,看向書房外的走廊。 廚房門口,養著惡臭襲人的怪魚的舊水族箱不知撤到哪里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球”型魚缸。 兼具藝術感與科技感,一個嚴絲合縫的“球”。 玻璃是磨砂的,勾勒出深淺不一的云霧,墜在澄澈若無物的水波上,像一片永無陰霾的晴空。 球底的基座上,是一片不同品種交織的水藻,模擬成森林,烏壓壓一片墨綠,隱約有小人雕塑沉浮其中。 奇怪的是,魚缸里面并沒有魚,更不論蝦或別的什么,像是被閑置了。 白岐玉前幾天問過一句,張一賀只是輕描淡寫的說,還沒想好養什么,這么放著也挺好看的,就先這樣了。 白岐玉倒覺得,比起“魚缸”,這東西更像個玻璃雪球。 他初中時有過一個玻璃雪球,冰雪宮殿的造景,穿著芭蕾舞衣的小人不知疲倦的跳著舞,一圈、兩圈、再來一遍。 那是楊嶼森送給他的生日禮物,精品店里最貴的款式。他記得清楚,生日前,他們大吵了一架,這也算是來求和的??上?,他實在想不起來當時為什么吵架了,而玻璃雪球也因為奶奶去世后四處借住,不知道丟到哪里去了。 突然,球型魚缸的換氣管劇烈的“咕?!绷艘宦?,好像有藻葉卡在了泵里,整個基座都震了一下。 細細的砂礫被氣流掀起、紛飛,一片蒼茫。漆黑濃密的藻葉震顫著,數十個小人被狠狠吹到空中,再落下,然后重歸平靜。 “阿白?” 白岐玉收回了亂飄的思維。 不知為何,看到“小人”滑稽又可笑的“慘狀”,他的紛亂的思緒竟平靜了很多。 “沒什么?!彼α诵?,“我們玩點別的吧?!?/br> 他們沒有繼續什么“宿命論”之類得不出結論的話題,張一賀拿出了撲克。 “tract Bridge可以嗎?” “定約橋……你是說橋牌?” 張一賀失笑:“抱歉,我不知道它的中譯詞?!?/br> 他解釋道,他有過一段時間的海外生活,橋牌是那時候學的。 “這樣啊。不過,橋牌不是四人么,我們兩個人不夠吧?” “有雙人規則,”張一賀解釋道,“也算我們弄得變體規則。之前,我們都是這么玩的?!?/br> 我們?海外的朋友? 在今日前,白岐玉從不知道橋牌還有雙人玩法。 因為橋牌的規則較迥異于大眾玩法,且難度不低,所以在年輕人中的普及性不高。在大學,白岐玉也只與橋牌俱樂部的三兩只小貓玩兒過。 他饒有興趣的瞇起眼睛:“說說看?!?/br> 橋牌的規則不外乎于繁瑣的計分、定約方式,一些外行人聽了就頭大的數字游戲,入行并不容易。而白岐玉也很久沒玩橋牌了,對一些規則不免生疏,奇怪的是,張一賀一說這種變體雙人規則,白岐玉便明白了。 他將之歸結為,自己還挺有撲克天分的。 那個下午,他們真的玩得很開心。 晚上,白岐玉告別張一賀回家,準備洗個熱水澡,卻發現停水了。 咨詢了孔大爺,說是昨天修暖氣管道,不小心挖了他們單元的水管。而疫情期間人手不足,要等明后才修好,讓他忍忍。 白岐玉無法忍受上床前不洗澡,思來想去,只得去張一賀家借浴室。 張一賀沒有說什么,很痛快的幫他放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