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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想被我剁尾巴?” 少年面色通紅,將手探到身后,隔著光滑的云錦布料,一把抓住身上作亂的尾巴,咬牙切齒道。 他卻沒能聽到謝珩的回答。 與此同時,圈住他的懷抱驟然一松,略帶侵略性的氣息消散在空中,謝子游愕然回首—— 身后竟空空如也。 方才還在與他親昵的愛人,竟一瞬之間,不知所蹤。 ……不,事情還沒糟糕到那個地步。 感受到身下仍舊傳來的酥癢,謝子游狠狠舔著后槽牙,從長衫下奮力拽出一條小蛇——這家伙雖然陷入昏迷,尾巴竟還死死纏在他腿上,不肯松懈。 “謝珩!謝珩?” 謝子游拎著小蛇,倒吊在空中輕晃,兇巴巴道。 他并未多想,只以為謝珩是膽大包天,竟想以原形與他親熱。 可晃過幾下后,小蛇虛弱地盤在謝子游掌心,吐出一聲細微發顫的“嘶”,謝子游心頭一顫,突然意識到情況不對。 下一秒,手中的小蛇周身仿佛燃起烈焰,翡翠般的鱗片guntang如火,一股帶著莫名威懾力的玄氣縈繞著它,簇擁著小蛇在空中翻騰,甚至將謝子游都逼開了幾分。 耳邊傳來戀人強忍痛苦的“嘶嘶”聲,謝子游慌了神。 “謝珩!”他不顧蛇身guntang,拼命將小蛇攏在懷中,焦急道,“你怎么了?堅持一會兒,我去找許鶴,他現在就在桃源,馬上就到!” 小蛇窩在他懷中,拼命撐開眼皮,沒精打采地輕聲道:“……嘶?!?/br> 夫人有難,城主下了急令,傳話的仆人一路狂奔,只求以最快的速度請來許鶴醫師。 許鶴來的也很快。 他站在床邊,周身玄力如云遮霧繞,緩緩流動,逐漸在指尖匯聚一抹白色光圈,其輝瑩瑩如月,一絲玄妙的波動在屋內擴散。 青年兩指在謝珩身上輕輕一抹,登時如臂使指,光圈脫離指尖,落在小蛇蜷縮的rou翅上。 ——閃爍幾下,光圈倏地炸裂,化為萬千光點,消散在風中。 與此同時,謝珩的小翅輕顫一下,謝子游在一旁焦灼地屏住呼吸,同時眼尖地發現,小蛇的羽毛似乎……舒展了一點。 收回玄力,許鶴點點頭。 “并無大礙,休息幾天便好?!?/br> 謝子游追問道:“他這是得了什么???” “不是病?!痹S鶴笑意溫和,朝謝子游微一拱手,“我應該道聲恭喜——他這是體內血脈覺醒,正在返祖追溯,日后修為應該會有大幅度的提升?!?/br> 血脈覺醒? 謝子游終于松了口氣,但仍有些詫異。 他憐惜地摸了摸小蛇guntang的額頭,憂心忡忡道:“他這是什么血脈啊。蛇,跟蛇有關……美杜莎嗎?” “暫時不能確定,只能說大概是龍屬……美杜莎是什么?” “沒什么,我胡編的……龍屬,那蛟龍?” 許鶴說:“有可能?!?/br> 謝子游無奈地想,好吧。 他從桌上的水盆中撈起毛巾,小心擰干,仔細地替謝珩擦掉腦袋上細密的汗珠,目光掃過小蛇緊閉的雙眸。 “許鶴,如果是血脈覺醒,他為什么這么難受?為什么會發燒?” 許鶴正叫胡珂打開藥箱,從里面挑出幾根碧綠的草藥,聞言微微一愣,思索片刻,解釋道:“血脈覺醒是妖族變強的捷徑,在覺醒時,他們非但會獲得先祖的力量,也會追溯先祖生平,看見先祖們的偉岸之姿。謝師弟現在這般痛苦,也許是正與先祖感同身受,體悟他們的修行之路?!?/br> 謝子游狐疑地點點頭。 他摸著小蛇光潔的腦袋,指尖忍不住曲起,在謝珩guntang的前額上輕彈一下。 ——真不讓人省心啊。 少年微微俯身,嘴唇貼在謝珩耳側,輕輕蠕動,小聲地說了一句話。 “謝珩,快點好起來吧?!?/br> “不管多少紀念日,我都陪你過,好不好?” …… 謝珩感覺自己正在大海上沉浮。 浪濤有如千萬匹白色戰馬,從他身側呼嘯而過,浩浩湯湯,巨浪滔天,白沫升騰,一會兒將他的身軀拋向高空,一會兒又重重壓下,將他砸向深海。 他是一條小蛇。 小蛇艱難地在風浪中游走,身軀漸漸高大,背后生出碩大的rou瘤。終有一日,那rou瘤被巨浪擊碎,而后,雪白的羽翼從傷口處延出,迎風一抖,迅速舒展,血水順著皎潔的羽毛滴下,潤入海中,迅速消失無蹤。 他開始騰空。 夜風微涼,如同幽深的海水,他乘風而行,如魚得水。 越過山原,越過崇山,越過千萬里云與月,一路朝著高空飛去—— 畫面卻在這一刻,突然中斷。 山脈,原野,全部被漫無邊際的黑暗取代,聲音亦盡數斂沒,連風都消匿了,他甚至聽不到自己的呼吸聲。 謝珩:“……?” 沒過多久,他眼前再度亮起微光。 微光一點點擴散,模糊的畫面逐漸清晰,謝珩震驚地僵在原地,呆呆地仰起頭—— 一株通天徹地的巨樹呈現在面前,千仞無枝,其葉如芒,在那樣浩瀚壯闊的場景面前,一切都顯得無比渺小,即使他已是千丈長的巨蛇…… 不,謝珩低頭一瞥,驚愕地發現,他已經不再是蛇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