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寬厚有力的臂膀從身后攏下,將謝子游牢牢護在懷里。 愛人的掙扎十分敷衍,隱隱帶些欲迎還拒的意味。 謝珩心下了然,遂將薄簾扯下,擋住室內春光。 清風穿堂而過,愜意悠長,吹搖新葉,光動淺花,窗外傳來幾聲清脆啼叫,似有黃鸝成雙,低飛過屋檐。 …… 六峰山腰處,妖園之外,玄衣青年不期而至。 衣襟獵獵,面色肅然。 胡珂站在崔海面前,眉眼低垂,清雋的面容上滿是不安之色。 他有些遲疑地張口,但囁喏幾聲,終是沒有出聲。 少年掩在寬大衣袖下的手掌微微攥緊,一本薄冊被捏在細瘦的五指中,封面沾染幾分血色,又風干凝結,呈現烏黑之色。 ——要告訴崔大哥嗎? 可是那奄奄一息的犬妖告訴他,在他練成之前,絕不能將功法告與任何人…… 胡珂心中百般糾結,與此同時,崔海終于緩緩開口。 “你最近……可有聽到什么傳聞?” 第96章 反派他想擼妖13 什么傳言? 胡珂苦笑著搖搖頭, 有些不自然地抬起手,在清秀面龐上蹭了一下。(w w ) 他的袖袍上沾滿浮灰,白玉般的臉頰亦顯得灰撲撲的,衣擺擦上數道血痕, 冷風中干涸之后, 呈現枯敗的深褐色。 這段時間,少年將全部精力集中在妖園之內,主動包攬了數倍的清掃任務,只盼著能有幸見到小薇, 或是謝珩,哪有空去結友交朋, 閑聊什么八卦? 其實按常理言,他的確應該多結交幾個朋友。 跟山上舊人打聽妖園內的消息,總比他自己逐個監籠摸索過去要高效。 雖然胡珂心中明白這個道理,但他居于深山, 鮮少見到外人, 更不善與人交流, 走到人前時總是訥訥地張不開口,還未等對方將目光轉過來,自己便先縮首了。 真沒用啊。 少年瑟縮在墻角的陰影里, 眼睜睜看著眾小仆談笑風生, 與他擦肩而過, 逐漸都走得遠了, 空曠的妖園中僅剩下他一人, 暮色四合,如殘燭投下枯敗的影,映出一個形單影只的他。 “咳……咳咳……” 卻在這時,胡珂聽到身側一處幽暗囚籠中隱約傳出低低的咳嗽聲,嗓音沙啞,如破損的風箱。 “有人嗎……有妖嗎……求求你們了,我不行……” 悲痛至極,連尾音都含糊著,若不是四周安靜,胡珂又豎耳傾聽,定然分辨不清那人在喚些什么。 寒夜將至,冷風料峭,順著寬大的袖袍鉆入衣服內側,將胡珂一身冷汗吹得涼颼颼的。 少年緊張地攥緊掃帚,手心亦被汗水打濕,草草扎成地掃帚上支棱著幾根亂刺,此刻木刺扎入掌心,又疼又癢。 那聲音漸漸虛弱了,像被風吹散的灰,在空無一人的妖園中幽幽回蕩。 猶豫再三,胡珂最終于心不忍,輕手輕腳朝那處囚籠走去。 “那個,你還好嗎?” 他扒在鐵籠外,小心地踮起腳,盯著越發黯淡的天光,勉強朝籠中望去,一雙清澈勾魂的眸子悄然變化,瞳孔漸漸擴大。 籠中突然探出一只手! “??!” 胡珂嚇了一跳,慌亂轉身——無果,那只手死死攥住他的手腕,指尖細長的指甲摳破細嫩的皮膚,挖下一小片血痕。 “別怕,別怕……我就是,想要一點你的血……” 籠中暗影緩慢蠕動,稻草般濃密的毛發被撩開,露出一張骨瘦如柴的臉,蒼白得可怖,卻咧著嘴,對胡珂擠出一個有氣無力的微笑。 “你放手??!”胡珂急得幾乎流下眼淚,一邊使勁拽動自己的手腕,一邊哀嚎,“我好心看你,你怎么能這樣!放手!” 拽住他手腕的力道突然一松。 少年腳下不穩,朝外側踉蹌幾步,終是沒能化解推力,一屁股蹲在地上。 捂著被摳破皮的手腕,胡珂欲哭無淚地想,真是倒霉。 但囚籠內眼瞅著沒了動靜,他在外側兜轉數圈,終于還是忍不住,又湊了過去。 ——這次吸取教訓,立足之地離鐵籠仍有一米之遙。 “……喂?!鄙倌昕鄲赖剡o衣袖,小聲道,“你怎么了?” 聽到少年的聲音,囚籠內那人緩緩側頭。 “我很好?!?/br> 那人嗓音沙啞,每一個字都仿佛用足最后的力氣,從胸腔中逼出來,但語調的確是上揚的,帶一絲了無遺憾的釋然。 “我只想要一點血,妖也好,人也罷,都能印證我的理論。你知道,只用我自己的血,樣本過于單一,我會擔心這部功法的普適性……樣本量本該越多越好,但我喊了很久,很久很久,沒有人愿意搭理我,現在好歹多一個你,也能湊合了?!?/br> 胡珂茫然地望著他。 什么樣本? 他聽不懂。 但籠中之人緩緩轉過僵硬的身軀,焦黃長發撩開,露出枯瘦的身軀—— 少年驚愕至極,瞳孔驟縮! 那人的身體上遍布大大小小的血口,小的有指節寬,大的卻幾乎橫穿腰腹,褐色的痂結了一層又一層,上面又裂新痕,濃稠的鮮血鋪開滿滿一層,整間囚籠宛如浸泡在血水中。 殘軀不堪受累,呈現瀕死的青紫色,那人的精神卻極其亢奮,眸光灼灼,其內如有火光升騰,生生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