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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言情小說 - 名利場(劇情H)在線閱讀 - o18м. 不可療饑137 尹檢察官(7

o18м. 不可療饑137 尹檢察官(7

    庭審現場。

    尹鐸單手插在褲袋里,略微側身對著蔡翔,笑瞇瞇的桃花眼深深望進蔡翔眼底。他問道:“公平起見,我們最近見過嗎?”

    蔡翔嘆了口氣:“你抓了我?!?/br>
    “我以什么罪名抓了你?!?/br>
    蔡翔猶豫了一下,清晰地吐出了兩個字:“賄賂?!?/br>
    果不其然,大陪審團出現了sao動。

    紐港市所處的法律體系是程式與文字的游戲,律師的每個問題都帶著陷阱。尹鐸看似只是輕飄飄的避嫌,其實意在讓陪審團知道蔡翔的“前科”。

    因為他說的是“最近見過嗎”,而不是“以前見過嗎”。前者特指一件事,后者的范圍就大得多了。

    蔡翔當然可以打幾個回旋球,問“最近是指哪天”,然后把各種偶遇都說出來,逼尹鐸一步一步縮小問題范圍,最后讓他問出來“你最近有沒有以行賄罪坐牢?”。

    可以,但沒必要。

    結果已經注定,那樣做只會讓陪審團覺得他心虛抗辯。

    雖然他的行賄罪還在調查期間,所謂疑罪從無,他現在仍是清白之身??梢I只問“以什么罪名抓了他”,又是用曖昧不清的言語誤導大陪審團。

    尹鐸問:“你在哪里工作?”

    “深藍資本?!?/br>
    “深藍資本是做空保險業的那間公司嗎?”

    這個問題也就是蔡翔這種老好人才能面不改色地回答:“是?!?/br>
    法律界常說大陪審團是檢察官的工具,沒有辯方提出質疑,沒有法官在場裁決雙方的合理性,檢察官就是法庭的獨裁者,陪審團會對檢方的文字游戲照單全收。

    畢竟不是所有人都熟悉法律。

    “你的職業是什么?”

    “投資經理?!?/br>
    “還有其他的嗎?”

    “是精英組的一員?!?/br>
    “精英組的工作是什么?”

    “參與核心投資?!?/br>
    “是參與‘不僅限于投資行為’的事宜嗎?比如制定計劃、應對公共事務?”

    蔡翔眼底一沉,他大概明白尹鐸在把他往哪個方向帶了,說道:“是?!?/br>
    “你的投資方向是什么?”

    “農業?!?/br>
    “那豆沙灣事件中你負責什么工作?”

    “豆沙灣是什么事件?”蔡翔問,“請您說清楚?!?/br>
    尹鐸笑了笑:“是啊,不說清楚很容易讓陪審團以為你也吃了人血饅頭呢?!?/br>
    階梯座椅上好幾個陪審員都皺起了眉頭。

    尹鐸從開庭起就反復強調深藍做空了保險公司的事情。幾天前,晚間新聞播出后,深藍大樓外又聚集了一批抗議者,寄給朱砂的恐嚇包裹里除了詛咒信、巫毒娃娃、帶血的衛生巾以外,還有自制的土炸彈,深藍員工又不得不在家辦公了。

    為了保證公平,法律要求陪審團不得私自接觸與案情相關的一切。

    然而不止紐港市,全世界都在熱議金融倫理,甚至幾間頂級學府還為此開設了幾次辯論賽。

    身處信息爆炸的時代,陪審員對此根本無處可避。帶著對朱砂的偏見上庭,相當于尹鐸在風口浪尖上把她推上絞刑架。

    這場預審,從一開始就注定了結局。

    “我重新提問,”尹鐸笑道,“豆沙灣施工地爆炸后,你是否參與了救援?”

    果然,剛才“精英組的工作范圍”的坑挖在了這里。

    “我又不是消防……”

    “請正面回答?!?/br>
    蔡翔深吸一口氣:“沒有?!?/br>
    “那么爆炸發生后,你做了哪些工作?”

    “我是投資經理,必須對客戶的資金負責,所以照常賣出或買入股票?!?/br>
    “死難者無數的情況下,正常工作?”

    “是?!?/br>
    尹鐸轉了個身,側對著蔡翔,余光瞥向階梯座椅。

    方才這句話這已經構成了言語誤導,再怎么玩文字游戲,也不能把陪審團當傻子糊弄,他必須掌握好“煽動情緒”與“客觀公正”之間的尺度。

    陪審團中明顯有一個人比其他人更清醒。

    他后背靠著座椅,雙手抱臂,饒有興趣地盯著證人席,似乎洞察了尹鐸的詭計。

    尹鐸清了清嗓子,又問道:“豆沙灣爆炸恰好發生在年中,深藍要向投資人匯報季度收益對不對?”

    “對?!?/br>
    “當時深藍面臨第一個跌下季度?”

    “是?!?/br>
    “而在此之前的十幾年里,深藍資本從來沒有過賠錢的情況嗎?”

    “是?!?/br>
    這三個連續的問題中語言的限定范圍非常清晰,逼得蔡翔沒有半點回旋的余地,只能乖乖回答“是”或“否”。整個局面都在尹鐸控制中,蔡翔心中忽然沒來由地升起一陣恐慌。

    “如果深藍發送了賠錢的季報,意味著深藍連勝紀錄就此被打破,對嗎?”

    ——尹鐸強調了季報收益的重要性,言外之意在于深藍為了連勝會不擇手段。

    剎那間,蔡明白尹鐸下一步會做什么了,他深吸了一口氣,輕聲回道:“對?!?/br>
    “那么,深藍發送了虧損的季報嗎?”

    “沒有?!?/br>
    “為什么沒有?”

    “深藍最終盈利了?!?/br>
    果然,尹鐸在這里等著他:“那么深藍是如何反敗為勝的呢?”

    蔡翔嚴肅道:“做空了保險?!?/br>
    大陪審團中不少人搖頭表示不滿。

    此前的晚間新聞雖然爆出朱砂利用豆沙灣爆炸案血賺6個億,但深藍對此秉持著不承認也不否認的曖昧態度。

    這是個主流媒體沒落的信息時代,傳統新聞人為了留住收視率無所不用其極。反轉新聞頻頻爆出,精彩程度堪比連續劇。被“狼來了”騙過多次的觀眾對媒體、對電視新聞都會留個心眼。

    這世上從來不缺陰謀論,共通點是“資本的每一個毛孔里都流著鮮血”。

    有人相信朱砂一手策劃了豆沙灣爆炸案,就有人相信政府因為深藍反對某個競選候選人而受到政治迫害。

    深藍不回應的公關手段,進可攻,退可守。

    畢竟朱砂現在是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每天進出跟著好幾個保鏢,但也不能完全排除危險。如果出現更惡意的人身攻擊行為,此前深藍的不承認做空的事實,才對朱砂最有利。

    可惜這招棋,被尹鐸堵死了。

    從坐上證人席開始,蔡翔一直有種不安的預感,好像被一張透明的大網困住了身體。眼睛看不見陷阱,卻能清晰感到到逐步勒緊的繩索正逼得他窒息。

    但是就在一瞬間,他耳后忽然滑過一絲冰涼詭異的感覺,一個模模糊糊的念頭抽絲剝繭般脫落出來:

    ——做空保險公司的人明明是溫時良,為什么尹鐸要傳喚自己?

    蔡翔手心冒出了密密的汗水,心跳一聲高過一聲。

    尹鐸問:“是你在第一時間做空了保險行業的股票嗎?”

    “不是?!?/br>
    “那當時你在做什么?”

    “我忘了?!?/br>
    “好吧,我這里有份證明?!?/br>
    尹鐸向袁崇遞了個眼色,袁崇立即起身把一張文件放到了投影儀上,緊接著大屏幕上顯示出一張分析報告,落款人是蔡翔。

    “花鼓科、技,”尹鐸故意加重了最后兩個字,沉吟了幾秒鐘,突然揚聲問道,“這是你對花鼓科技的評估報告,你認為花鼓科技應該投資?”

    “是?!?/br>
    “花鼓科技與農業方向有關嗎?”

    蔡翔默然不語。

    “你方才說,你的投資方向是農業?”

    蔡翔依然沉默。

    “請回答這個問題,蔡先生,你為什么投資花鼓科技?”

    蔡翔咬緊了兩腮,仰頭直視尹鐸:“因為根據我的專業知識和工作經驗,花鼓科技是一家值得投資的公司?!?/br>
    這么合情合理的回答,在陪審團眼中是明顯的避重就輕。天羅地網已然鋪好,蔡翔眼底猩紅,猶如一只被緊逼到墻角準備殊死一搏的野獸。

    然而尹鐸卻沒有乘勝追擊,而是扭頭望向袁崇,又示意他把一張報紙投影到大屏幕上。

    投影儀的范圍有限,袁崇應該練習過很多次,直接將新聞圖片展現在眾人面前,連緊挨著的配圖和文字都沒有漏出一毫米的邊沿。

    ——昏暗的沼澤地里伏著了一只鱷魚,而在鱷魚沾滿淤泥的背部靜靜綻放著慘白詭異的蘭花。

    不知從何而來的風忽然卷入法庭內,如同來自沼澤地的陰冷空氣環繞在蔡翔后頸,虛空中火藥的引線驀然繃緊了。

    尹鐸單手叉腰,西裝下擺被略微撐起,顯示出精壯的腰身,腹肌線條在襯衫下若隱若現。他轉身看了看陪審團,那恣意的樣子就像好戲即將拉開帷幕。

    “你是否認識這盆花?”

    蔡翔舔了舔嘴唇。

    “蔡先生,我不得不提醒你,你剛剛已經宣誓過了,如果對的大陪審團有所隱瞞,將會被起訴,”尹鐸加重了語氣,問道,“請、問、你,是否認識這盆花?”

    “認識?!?/br>
    “請向大陪審團說出花的名字和價值?!?/br>
    “優曇霧蘭,”蔡翔低聲道,“無價之寶?!?/br>
    “為什么叫做無價之寶?”

    “因為瀕臨滅絕?!?/br>
    “為什么即將滅絕了?”

    “為花授粉的嬰蛾已經滅絕了?!?/br>
    尹鐸點點頭,似乎接受了蔡翔的答案,然后他又問道:“你在7月30日購入了芳草蘭、褐石橋公園、濕地中心等股票,對嗎?”

    “對?!?/br>
    “你認為這些濕地公園會漲停?”

    蔡翔態度強硬:“我‘當時’是這么認為的?!?/br>
    “很好,”尹鐸笑了笑,“所以又在第二天,就是7月31日,上午一開盤就全倉賣出,你認為它們會下跌?哦,不好意思,是你‘當時’認為這些股票會下跌?”

    “是?!?/br>
    “就算對沖基金做的是超短線,一天一夜賺了近400萬……”尹鐸瞄著大陪審團的臉色,沒有將后半句心知肚明的挖苦說出來,話鋒一轉問道,“請問你這樣做的理由是什么?”

    “直覺?!?/br>
    蔡翔挺直了腰背,目光冰冷,直視尹鐸,但豆大的汗水正順著鬢角往下流,襯衫衣領明顯被打濕了一塊。

    “直覺嗎?那我幫你回憶一下吧,”尹鐸眼底瞬間閃過一道寒光,緊接著揚聲道:“袁崇!”

    一直站在投影儀前等候吩咐的袁崇瞬間撐開了報紙,對著鏡頭往下一挪,在場所有人都清清楚楚看見了優曇霧蘭圖片的正上方,印著一行新聞標題。

    ——6月25日,華濃生命實驗室成功從毒舞蛾基因中再現已滅絕的嬰蛾,嬰蛾為珍稀植物優曇霧蘭的授粉者……

    法庭內立刻躁動起來,空調暖風在無人察覺時出了些問題,室內溫度驀然升高了好幾度,幾位年紀頗大的陪審員本已經昏昏欲睡,但經尹鐸懸疑小說式步步為營地提問,所有人都打起了精神,一雙雙眼睛熠熠發光。

    而視線盡頭的蔡翔則狼狽不堪。

    他正對著空調通風口,迎面而來的熱風攪合得大腦渾渾噩噩,汗水不僅浸濕了襯衫,甚至背后的西裝外套上都呈現出潮濕的印記,整個人的狀態可以用“剛從水中撈出來”形容。

    尹鐸脫了西裝,走到一旁咕咚咕咚喝了半瓶礦泉水,再走回蔡翔面前時,嘴角故意掛著亮晶晶的水珠。

    蔡翔舌尖冒火,不自覺吞咽了一下。

    “華濃生命實驗室接受了花鼓科技的1200萬捐款,”尹鐸頓了頓,又說道,“優曇霧蘭復活的新聞爆出后,基因生物和濕地相關股票暴漲,但沒過多久又全部暴跌,因為華濃實驗室拒絕向任何一家濕地公園提供優曇霧蘭?!?/br>
    蔡翔臉色瞬間煞白。

    “十五年前,優曇霧蘭在黑市叫價到了5個億,還搭上了無數條生命,如果華濃實驗室真的成功復活了嬰蛾,為什么愿意收下花鼓科技的1200萬捐款,定期向‘主人’匯報實驗進展,而不是賣一株花拿到千倍百倍的經費去自由飛翔?

    蔡翔動了動嘴皮子,喉嚨仿佛被凍住了。

    不過尹鐸根本就沒期望蔡翔回答這個問題。

    周遭空氣緊繃到極限,所有人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尹鐸像一位以恐懼為食的魔鬼,瞇著眼睛欣賞蔡翔不斷流汗的面孔,然后霍然轉身,沖著大陪審團,揚聲道:

    “因為實驗根本沒有成功!”

    那一瞬間空氣無聲無息地爆炸了,現場所有人在尹鐸鋒利的目光下心神一震。

    房間里越來越熱,空氣漸漸稀薄,陪審團中那位上了年紀的老人不斷深呼吸,估計室內溫度超過了28攝氏度。

    尹鐸語速加快,根本不給蔡翔開口辯駁的機會,話語如同斷了線的珠子噼里啪啦往下掉:

    “華濃生命實驗室在你的授意下對外宣布成功復活了嬰蛾,拉動了兩個板塊的暴漲,而你本人在此次交易中直接獲利超過400萬?!?/br>
    “就在你清倉的當天早上,市場上有一家資本只有5個億的小型對沖基金建立了空頭倉位,獲利超過1000萬!這家叫基金名叫綠光資本,創始人是幾年前從深藍資本辭職創業的投資經理!初始投資中你的老板顧偕占了30%的份額,這是一家深藍控股的基金!”

    “你賄賂了科學家,用優曇霧蘭炒作,提前買入相關股票,趁著市場一哄而上時,在股票價格最高點賣出股票!但是你知道實驗沒有成功,相關股票一定會跌,而你先賣出再做空會引起證監會注意,所以你與綠光資本里應外,聯手合cao縱市場!”

    尹鐸聲音嘹亮,句句清晰,每一個字都仿佛一柄大錘重重砸向了蔡翔的太陽xue。

    蔡翔臉上血色盡失,冰冷的血液不斷沖上頭頂,無數聲音亂哄哄地交織在他腦海里,千頭萬緒猶如倏然躍出水面的魚,銀尾劃過一道虛影,又瞬間消失不見。

    尹鐸的話里有太多邏輯錯誤了,但他還沒來得及揪住這個漏洞,尹鐸就說了下一個問題……

    ……好熱……為什么這么熱?

    蔡翔視線渙散,眼神飄忽,扯開領帶。

    尹鐸的意思是是他公布了假新聞趁機獲利?在大陪審團面前,真相是什么并不重要,只要能證明實驗室和他有接觸,罪名就能成立。

    尹鐸剛才怎么證明他和花鼓科技相互勾結的?蔡翔大腦昏昏沉沉的。

    說他給花鼓投錢,花鼓給華濃投錢?

    這是什么鬼理由?根本不成立啊……難道大陪審團就因為尹鐸語速快就相信了?

    蔡翔眨了眨眼,下午三四點鐘,房間里沒有開燈,光線昏暗晦澀。在熱風中煎熬了太久,太陽xue抽痛地跳動起來,胸口異樣guntang,視線變得迷離重疊。

    不遠處,大陪審團成員身影漸漸模糊,只剩下一張張扭曲詭異的笑臉,光怪陸離地重疊在一起。

    尹鐸站在對面,有意無意地舔了舔嘴唇。

    蔡翔喉嚨里如火中燒,腦海中嗡嗡亂響,一陣陣冰冷麻木的痛感爬過后腦。

    太熱了,房間里實在太熱了。

    熱到影響到他思考了。

    尹鐸如何證明他和華濃勾結的?

    啊……高拋低吸。

    不對啊,正是因為他不知道華濃沒有試驗成功才會這么做啊。做空的收益遠遠高出‘低價買入,高價賣出’的常規cao作,綠光資本不就是證明了這一點嗎?

    哦,綠光資本被被尹鐸提前當成了槍。

    所以他沒有反駁的理由了。

    綠光抓住機會的時間太巧合了嗎?一點都不。根本不存在陰謀論。

    那段時間市場上有很多人意識到生物基因板塊是異常波動,下跌調整非常符合經濟規律。

    一百家基金都因做空賺錢,尹鐸盯上綠光,只是因為綠光資本和深藍的關系吧……

    還有什么?

    他確實向華濃投錢了,原因是什么來著?白清明!

    花鼓科技是深藍的槍,做‘那種’事情時,直接轉賬交易不正是給檢察官留證據嗎?

    匯款人會在海外開設一千個以上的賬戶,收款人去網絡眾籌或捐款開賬戶,多筆小額匯款追蹤不到來源,這才是給花科打黑錢的方法。

    但尹鐸手里的證據是怎么回事?

    那是張分析報告。不是交易證明。

    豆沙灣爆炸事件后,他正準備休年假,沒有跟后續項目,所以每天都在辦公室里寫報告。

    尹鐸居高臨下地站在他面前,光從旁側打來,將他的面部線條映照得冰冷僵硬。他似乎說了什么,但那聲音仿佛隔著一片海水般忽遠忽近。

    “什么?”蔡翔問。

    尹鐸斂去笑意,眉梢眼尾流露出森然的寒意。

    “你是否賄賂了華濃實驗室?!”

    “沒有!”

    “你是否在你上司朱砂的授意下賄賂了華濃實驗室?”

    “沒有?!?/br>
    “你是否在你上司顧偕的授意下賄賂了華濃實驗室?”

    “沒有……”

    房間內溫度高過,尹鐸步步緊逼,腦中的糖原似乎消耗過高,蔡翔急促喘息,甚至眼前陣陣發黑。

    “優曇霧蘭是受華盛頓公約保護的稀有植物,私下交易是重罪,如果不存在基因編輯,那么你是否憑空捏造了一盆優曇霧蘭來攪亂金融市場?”

    “我沒有……”

    尹鐸的聲音幾乎變了調:“難道真的有一盆優曇霧蘭在七月末橫空出世?”

    “有……”

    “那這盆優曇霧蘭現在在哪里?”

    蔡翔耳朵尖動了動。

    隱隱約約感覺哪里不對。

    “這盆優曇霧蘭現在在哪里?”

    蔡翔干燥的嘴唇翕動了兩下,似乎說了什么。

    尹鐸毫不留情繼續逼問:“這盆優曇霧蘭在哪兒?”

    “何……”

    “優曇霧蘭現在在哪兒?”

    蔡翔聲音細若蚊蚋?:“何崇添?!?/br>
    “誰?”

    “何崇添,”蔡翔清晰說道,“土管局局長何崇添?!?/br>
    這句話落地的一瞬間,尹鐸繃緊的后背以rou眼可見的速度垮了下去,一直在旁邊提心吊膽的兩位助手也不由自主地往椅背上一靠,似乎心臟終于落回了胸膛。

    袁崇和薄兮對視一眼,彼此都從對方眼底看出了相同的意思:

    ——萬幸。

    ——結束了。

    紐港市上層利益錯綜復雜,朱砂用優曇霧蘭賄賂土管局局長何崇添的事情本來上庭就能定罪,偏偏何崇添的位置空了下來會影響到檢察長的競選,所以他不得不將案子端到大陪審團面前。

    把老鼠放在有且只有一個出口并擺著捕鼠夾的盒子里時,老鼠是沒有選擇的。

    他沒有違抗檢察長的命令去調查土管局局長何崇添。

    因為這三個字是從“嫌疑人”口中說出來的。

    這一局,勝負已分。

    尹鐸吸了口氣,一字一句清晰問道:

    “你是否用優曇霧蘭賄賂土管局局長何崇添?”

    蔡翔上半身撐著桌面,胸膛劇烈.起伏。

    兩人靜靜對視了許久,蔡翔才說道:“根據第五法案賦予我的權利,我拒絕回答這個問題?!?/br>
    憲法第五修正要求,任何人不得強迫被告人自證其罪。

    這樣才能保證程序正義上的無罪推論,避免嚴刑逼供,保證基本人權。

    然而這條法律一旦被搬上臺面,在大陪審團中眼中則意味著做賊心虛、逃避事實。

    ·

    “你愿意向上帝發誓,一切如實稟告,毫不隱瞞嗎?”

    法庭空調在蔡翔作證期間神不知鬼不覺地壞掉了,又在他退席后神奇地自愈了。房間里終于恢復了溫度,陪審團從悶熱空氣中解脫出來,看上去都比剛剛清醒了許多。

    現在坐在聽證席上的人,則是本案最關鍵的主角。

    朱砂直視尹鐸,莊嚴宣誓:“我愿意?!?/br>
    她的長發全部盤在腦后,脖頸、鎖骨和肩頸在燈光中散發出白瓷一般冰冷的質地,那近乎透明的皮膚上清清楚楚滲著曖昧色情的紅印。

    尹鐸目不斜視,只盯著朱砂的眼睛,嘴角勾一絲溫柔的笑意。

    玉面俏判官的氣質向來如沐春風,不論挖坑還是收網,都言語溫柔,態度和緩。片刻前,他對蔡翔那步步緊逼的問詢方式,似乎還是他從業多年來的頭一遭。

    “豆沙灣爆炸后,你擁有的地皮價值一落千丈,與此同時,花衫地產、翡貴園地產和福城物業等幾家房地產公司買下了蝌螻灣的地皮,因為他們在豆沙灣的救援中積極承擔了社會責任,所以順利拿下建設政府保障性住房的資格,”尹鐸瞇起眼睛,問道,“對不對?”

    朱砂嘴角微微含笑,溫柔說道:“我拒絕回答,這個問題可能令我自證其罪?!?/br>
    尹鐸似乎覺得很好笑,平靜地回望了她幾秒鐘。然后沖袁崇揚了揚下頜,袁崇立刻起身,在一堆物證資料中翻出了一張報紙。

    從袁崇略微忙亂的動作中,可以看得出這并非是檢方事先安排好的順序。尹鐸省略掉了一些程序,直接進入下一環節。

    “這是你和房產局局長何崇添握手的照片,背后是在十五年前就價值5個億的優曇霧蘭,”尹鐸頓了頓,“根據向田淵所說,這盆花是他送給你的上司顧偕的,而根據你的手下蔡翔所說,這盆花現在到了何崇添手中,對此,你有異議嗎?”

    陪審團紛紛松了口氣。

    這三位檢方律師提問方式都是一點點挖坑,一點點收網,大腦超強運轉了一整天,尹鐸現在改變提問方式,直接下定義,在法律程序上對不對,他們不知道,但他們知道的是,檢察官這么做確實給了他們在人性上的關愛。

    窗外夕陽漸漸下沉,房間內光線昏暗。

    朱砂面容平靜,語氣依然溫柔:“根據第五法案,這個問題可能令我自證己罪,我拒絕回答?!?/br>
    尹鐸單手插腰,無奈地回身望了一眼陪審團,這個動作讓他上起來非常瀟灑英俊。

    “你打算這樣應付整個聽證?”

    朱砂又笑著說道:“依據憲法第五修正案,我請求檢察官接受這份無內容的證詞?!?/br>
    氣氛漸漸艱澀繃緊了,尹鐸目光深深定在朱砂眼底,半晌,他吸了口氣,又開始了連珠炮似的快速提問:

    “你是否在深藍資本創始人顧偕的資助下長大?”

    “我拒絕回答可能令我自證己罪的問題?!?/br>
    “你是否通過顧偕的關系進入深藍資本?”

    “我拒絕回答可能令我自證己罪的問題……”

    尹鐸眼底閃過一絲殺氣,揚聲問道:

    “你是否和顧偕發生過性關系?”

    法庭內又無聲地炸開了。

    陪審員們面面相覷,相互交換著眼神,不知道這個問題有什么意義?;蛟S是否在封閉空間內待了太久,大家都感覺檢察官的這句提問振聲有力,余音在房間里久久回蕩著。

    “……”朱砂生硬道,“我拒絕回答可能令我自證己罪的問題?!?/br>
    尹鐸一秒也沒有猶豫,繼續又問:“你們第一次發生性關系時,你是否未成年?”

    ……

    “在你和他保持性關系期間,你是否成為了深藍資本的首席投資官?”

    ……

    “顧偕是否用言語或暴力等手段強迫你與他發生性關系?”

    ……

    “你們是否結束過性關系?”

    ……

    “在你們結束性關系期間,顧偕是否曾以幫助你創業名義讓你離開深藍資本?”

    ……

    “你有沒有保護過顧偕的非法利益?”

    ……

    “你是否是自愿賣出基因醫療股項目?”

    房間內燈光驟亮,從昏暗過渡到明亮的瞬間法庭內所有人如夢初醒。

    尹鐸站得筆挺,光線映照著輪廓英俊的側臉,他的臉色晦澀不明。

    而朱砂表情麻木,迎著他的注視,冷漠說道:

    “根據第五法案,我拒絕回答可能令我自證己罪的問題?!?/br>
    ——以下不收費——

    昨晚好幾個姐妹說不看懂,所以今天把挖坑寫得更清楚了,但是在某些姐妹眼里可能就變成啰嗦了,這個我也權衡不好了。

    庭審戲到此為止了,禮拜一看主角團反殺和解密。

    復聯不應該罵星爵的演員,應該罵編劇。

    是作者不夠聰明,才讓角色挨罵。礙于篇幅,我想不到讓蔡翔坑回去,給尹鐸找麻煩,然后尹鐸歷盡艱險才套出來話,且字數還少的方式。所以只能菜菜就這么招了……

    ρó18ɡω.νí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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