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夜短晝長，凌晨三點的夜空是黎明前最后的黑暗。深藍資本大樓已經人去樓空，三道腳步聲在空空蕩蕩的走廊中回響。

    “特么的嚇死我的小心臟了，”鹿微微仰頭摸心口，“剛當了三秒鐘功臣，差點兒就直接殉國陪葬了?！?/br>
    “打狗也得看主人，”白清明搖搖頭，似乎感到好笑，“朱小姐不是還在場呢嗎?！?/br>
    “我心有余悸不行嗎？”鹿微微翻了個白眼，“就算我不是趙一淳那傻逼，今天Boss解雇了多少人吶，萬一他順手了呢?！?/br>
    叮咚一聲電梯門開，白清明率先走進去，一手按下數字“1”，另一只手擋住電梯門。突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似的，敏銳地瞇

    起眼睛，轉頭問道：“朱小姐，您猜Boss為什么開除了趙一淳？”

    朱砂正望著電梯門出神，似乎對兩人方才的爭執毫無察覺，聞言也只是淡淡地望著白清明。

    “趙一淳說，他進Boss的辦公室只說了六個字就被揍了，”鹿微微本來有氣無力地靠著電梯內壁，忽然被白清明挑起了興

    趣，站直身體問道，“您猜是哪六個字？”

    朱砂搖搖頭。

    鹿微微高深莫測地瞇起眼：“朱砂那個婊子?！?/br>
    昏暗的電梯燈光影勾勒出朱砂蒼白的側臉，眉峰、眼尾、鼻梁和唇角都淹沒在陰影里。她平靜地回望著鹿微微，半晌眨了眨

    眼。

    鹿微微：“…………”

    白清明捂嘴咳嗽一聲，解釋道：“是趙一淳說了這六個字?！?/br>
    朱砂依然面無表情。

    鹿微微沒料到朱砂的反應如此平靜，瞬間失去精神動力，后背往電梯墻壁上咕咚一靠，感慨道：“所以我才被‘回家睡覺’嚇

    到了?！?/br>
    白清明眼角斜瞄著朱砂側臉，貌似漫不經心地說道：“趙一淳罵了您一句，就挨了一頓揍，行政部門怠慢您，整個部門被裁

    員……”

    鹿微微點頭附和：“是不是很爽！”

    朱砂在兩道灼灼目光中擰起眉毛，足足過了十多秒才搖了搖頭。

    白清明問：“朱小姐怎么了？”

    朱砂道：“我有點想不通?！?/br>
    白清明和鹿微微對視一眼。

    “剛才……顧先生答應讓我放手去做多莉了，”朱砂的語速很慢，似乎在斟酌如何表達她的困惑，“他一直都反對?！?/br>
    白清明眼底一暗，唇邊浮現一絲笑意：“您和他吵架冷戰，正是因多莉生物而起吧?！?/br>
    朱砂微微點了點頭，眼睛直勾勾盯著地面：“但是尹鐸來插這么一腳，他應該直接讓我清倉才對，怎么……怎么突然變得這么

    好說話?！?/br>
    “多明顯啊，這哄您開心呢，”白清明挑眉，仿佛只是隨口一說：“您這么久不理他老人家了，當然是您想要什么他就給什么

    嘍?！?/br>
    “閉嘴！你別侮辱老大和Boss的關系，Boss轉變態度，肯定不是因為男人女人的那點破事，”鹿微微摸著下巴，沉吟

    道，“一切問題的根源還是要深究到經濟基礎上，所以……多莉是不是有什么異動？”

    白清明心臟一梗，眼睜睜看著朱砂思索兩秒，緩緩點了點頭，似乎贊同了鹿微微的推測。他連忙解釋：“不不不朱小姐，錢對

    顧先生來說只是數字而已，您對他的重要性遠遠比錢重要?！?/br>
    “這是當然?！?/br>
    鹿微微終于說了句人話，白清明還沒松口氣，只聽她繼續說：“朱小姐給Boss賺了多少錢，你知道今天下午顧太太在藝術展

    一揮手兩個億出去了，這其中至少得有咱們朱小姐賺得一個億吧?！?/br>
    白清明：“…………………………”

    白清明臉上肌rou抽搐，瞪著鹿微微映在電梯倒映內壁身影磨了磨牙。旋即黑溜溜的眼珠一轉，計上心頭，語氣溫和說道：“您

    和尋常女人不同，花錢要是能您快活，別說兩個億，二百個億顧先生眼睛都不眨，可您賺錢才快活，所以‘讓您隨心所欲地去

    賺錢’才是顧先生低頭向您姿態?！?/br>
    作為在信仰天主教且堅定反同的家庭中成長起來的基佬，白清明真誠感謝上帝讓他練就出了這種臨場反應能力。

    然而豬隊友一句話又將他打回地獄：“能這么比嗎？顧太太是Boss的老婆，朱小姐是Boss的什么人??？”

    千言萬語卡在喉嚨，白清明這輩子都沒遇見過比現在更難的情況，他含淚抬頭望了一眼棚頂，仿佛看見獎金離自己遠去。

    電梯行至一層打開，三人前后往大廳門口走，朱砂的臉色比方才更加蒼白，鹿微微對此毫無察覺，小碎步跟在她身后繼續啰啰

    唆唆：

    “顧太太命好，直接從格林童話嫁進了安徒生童話，可那又能怎么樣？誰都知道Boss討厭藝術品，她還得拽著Boss去看展，

    為什么呀？兩個億，得讓Boss知道這錢花哪兒去了。

    “要是朱小姐，別說是花兩個億買古董，就算花兩個億嫖了一只小狼狗，難道還得看Boss臉色嗎？”

    “想要男人的錢，躺下叉開腿就行。賺是好賺了，花可不好花。哄你張腿的時候，說的都好聽，等射完了，一個字都不想聽你

    說。呵，男人?！?/br>
    白清明幽幽道：“男人不都是這樣?！?/br>
    “你是姐妹行了吧，”鹿微微白他一眼，“好男人是有，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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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清明瞄了一眼朱砂，咬咬牙為自己的獎金最后爭取一把：“顧先生是‘邪神’，朱小姐您是‘紅皇后’，整條金融街都知道

    只要您二位聯手戰無不勝，所向披靡。但顧先生也是人，是人就有判斷失誤的時候?！?/br>
    鹿微微悠悠開口：“說得好像你很了解男人似的?！?/br>
    白清明咬牙切齒：“因為我睡過的男人比你多行了嗎！”

    “尼瑪！我竟然無言以對?！?/br>
    朱砂突然沒頭沒尾吐出兩個字：“不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