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來到陌生又充滿了嚴肅和警戒氣息的新環境里，文謹看起來緊張的要暈過去了，等安檢結束，終于走進大樓的時候，他害怕的躲在文夫人的身后，緊緊拉著母親的手，眼睛驚慌的注視著周圍一路上站崗的士兵，機器人還有頭頂上飛來飛去的自帶掃射裝置的監控攝像頭。

    文夫人倒是比自己的兒子淡定多了，她雖然臉色也略顯得蒼白，但是步履穩重，目不斜視。在這樣時候，她也沒有心思再責備文謹的不成器，也緊緊的回握住他的手，給他一點可以依靠的安慰。

    見面安排在另外一間會議室內，除了寧遠宸和顧昭庭，還有顧昭庭的幾個智囊參謀。這幾人對寧遠宸投來不信任的目光，寧遠宸假裝沒看到，顧昭庭卻又尷尬又愧疚，在桌子下面偷偷拉住寧遠宸的袖子，輕輕的晃了晃，暗暗的表達著自己的歉意。寧遠宸把手放在他的手背上微微用力捏了捏，以示自己并不在意。

    走進會議室，文謹一看到寧遠宸，立刻眼睛一亮，松開母親的手朝著他跑了過來，剛跑兩步，這才注意到會議桌旁其他虎視眈眈的看著他們的人，又慌張的停住腳，后退了半步，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

    “小謹?！睂庍h宸站起來走向他，伸手抱了抱他的后背，“這幾天學校怎么樣？一切還好吧?！?/br>
    文謹偷偷松了口氣，小聲道：“還、還好，就是都停課了。大家說要打仗了，都挺緊張的……有些家住在中央星的同學已經回家了……學校不讓學生到處亂走，幾個作戰部隊學院的學生們每天都跟著教官們一起在學校巡邏，怕有學生鬧事……”

    聽著文謹斷斷續續的把話說完，寧遠宸這才對停在文謹身后的文夫人微笑道；“阿姨，好久不見?！?/br>
    文夫人立刻眉開眼笑，剛向他伸出手，似乎是想像過去一樣摟著他的肩膀，又忽然想起來什么時候，手在半空中自然的轉了個彎，搭在文謹的肩膀上。她略有些諂媚的笑著，張嘴似乎是想喚他，然而嘴巴都已經做出了“殿下”這個詞的口型了，似乎是一眼瞥見了坐在寧遠宸身后的太子，又生硬的將這個詞吞了下來，只是溫溫柔柔的叫道：“遠宸，阿姨也是好久沒見到你了。上次見你，還是前年新年呢。該過十九歲生日了吧？你去年十八歲成年的時候本該好好辦一次生日派對的，可瑪德琳小姐她……”文夫人露出難過的表情，用手指遮了下嘴唇，又笑道，“今年可一定要好好辦，終于和家人團聚了，他們也一定早就想給你過生日了?！?/br>
    “謝謝阿姨掛念我?！睂庍h宸客氣道，隨即給他們介紹其在場的其他人。他注意到，當介紹到太子顧昭庭的時候，文謹因為見過他，只是有些拘束的行了個禮，而文夫人卻是雙眼閃閃發亮，此后便開始密切的觀察著太子和他之間的互動，估計是想判斷自己和顧昭庭之間的關系究竟如何。

    顧昭庭掃了眼緊緊貼著寧遠宸的文謹一眼，越發疏離客氣的微笑隱隱暗示了他對文謹的不喜，不過他知道寧遠宸把文謹和文夫人叫來是有正事要做，因此沒有做什么吃醋下絆子的事情來，而是擺出平日里面見大臣和平民的皇室姿態，親切友好的過問了兩人的近況，融洽著會議室里的氣氛。

    等到大家拉關系套近乎差不多了，寧遠宸便開始把話題帶向過去還在桑切斯公爵的封地生活的那段時間，他煽情的回憶著過去被迫和母親分離，一年到頭連個電話都不能打的痛苦，控訴公爵夫婦的泯滅人性，而在那段孤獨寂寞的日子里，是文謹的關心和友情給了他最后的安慰。

    “一直以來，都是阿姨在暗中照顧著我?！睂庍h宸一直牽著文謹的手，兩人就像最要好的兄弟和朋友，他感激的看著文夫人，說道，“只是我沒想到，您為了我竟然會做出如此之大的犧牲，如果不是阿姨公布了那段錄像，在證據如此之少的情況下，恐怕我的母親就要蒙受不白之冤了?！?/br>
    “應該的、應該的?！蔽姆蛉嗣Φ?，“但凡還有點人性，都不會袖手旁觀的?！彼敛豢蜌獾慕邮芰藢庍h宸的感激。

    “我知道這對你來說是多大的犧牲?！睂庍h宸說道，“我知道你一直都是桑切斯公爵最喜歡的人，你在他心中有著不下于公爵夫人的地位。不過，他合法的妻子只是和他共同從事陰謀活動的合作者，而你卻是他感情的依靠。他一直十分寵愛你，而在這種情況下，最后你還是選擇了揭發他的罪狀，想必這是一個艱難而痛苦的決定?！?/br>
    文夫人大義凜然道：“你們都說什么寵愛，可對我來說，這不過是我年少無知時做出的令我后悔終身的錯誤決定。當年如果不是他裝作未婚，用虛假的感情欺騙我，我就不會放棄學業，說不定現在，我也能在這所醫院工作，做一個受人尊重，治病救人的醫生。而不是當一個被人看不起的情婦?！彼统鍪峙涟戳税囱劢?，“只是等我覺察到他的謊言的時候，一切都已經晚了……我不能讓我的孩子沒有父親……”

    “mama……”文謹被她這番話說的淚眼汪汪。

    寧遠宸在心里欽佩文夫人演戲的功底，也裝作感動的樣子陪著他們傷感了一會兒，才道：“雖然沒有能做成醫生，但是你依然做出了令人敬仰的貢獻，比如為我母親正名，再比如……”他對著文夫人鼓勵的微笑著，“再比如，你也可以為帝國的和平和穩定做出更大的貢獻?！?/br>
    文夫人心中一驚。她知道自己忽然被叫到這里來，絕不是為了和寧遠宸憶苦思甜，追憶往昔的，她提心吊膽的跟著揣摩著寧遠宸的心思東拉西扯了半天，現在總算是回歸到了正題上了。

    “我一個一無是處的女人，又能為帝國，為陛下和殿下貢獻什么呢？”文夫人小心翼翼的試探道。

    “你并非一無是處?！睂庍h宸溫柔的說，“你是桑切斯公爵最喜歡的女人，你曾經接觸到過很多非常重要的事情，只是那個時候你并不明白他們的含義，并不明白這些機密有多重要，一直到現在。比如說，你無意中發現的被囚禁的女人，一直到現在才知道她并非普通的無依無靠的孤女，否則你早就提供幫助了，是不是？”

    “是的?！蔽姆蛉说?。

    “那么想必，還有些事情，顯然還有更深的陰謀在里面，只是你還沒有發現?！睂庍h宸的語氣變得循循善誘，“比如，普通人或許無法把我母親和羅伊斯家的二小姐聯想到一起，畢竟大千世界長得相似的人很多，而我母親一直都很低調。但是桑切斯公爵，他也真的沒認出來嗎？我一直想不通這一點?！?/br>
    他鼓勵的看著文夫人，而后者在思考了幾分鐘以后，緩緩地瞪大了眼睛，露出欣喜的笑容。

    “是的，的確，我想起來了?！彼龎褐约旱呐d奮，試圖讓自己的語氣沉重一點，“我曾經看到他和凱特琳皇后視頻通話，他們那時談起了公爵新收的情人，公爵說，放心吧，不會再有別人看到她?！?/br>
    “你是說，桑切斯公爵從一開始就知道我母親的身份？”

    “是的?！蔽姆蛉藞远ǖ恼f，“他們是串通好的?！?/br>
    “阿姨，謝謝你?！睂庍h宸粲然一笑，“我們需要你接受一個簡單的電視采訪，把你知道的陰謀都公布出來，你愿意嗎？”

    “能夠為陛下、殿下還有你做些什么，是我的榮幸?！蔽姆蛉诵χ痤侀_。

    寧遠宸點了點頭，隨即拉著文謹離開，親自將他送到安排好的住所。

    剛剛走進房間，文謹忽然轉身緊緊摟住他的腰，把頭埋在他的肩膀上：“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彼p聲嘟囔道。

    寧遠宸猶豫了一下，才把手放在他的頭頂上揉了揉，溫和的說：“為什么會這么想？”

    “一開始，我以為你很快就會成為正式的皇室成員，然后搬到單獨的宿舍，不管是上課還是干什么，身邊都圍著幾十個保鏢，那樣的話想和你說句話都會很困難的?！彼÷暤恼f，語氣帶著點幽怨的抱怨，“后來陛下他……我就開始擔心會不會打仗，那樣的話，你就不會就回學校了，那我們連見面都不可能了?！?/br>
    文謹又抱了他一會兒，最后戀戀不舍的松開他，說：“那我就不耽誤你干正事了。我也不會亂跑給你添麻煩的。只是有空的時候，別忘了找我說說話?！?/br>
    對于這樣卑微又恭順的請求，寧遠宸甚至不知道自己該回以一個什么樣的表情，最后他只是又拍了拍他的頭，離開了。

    等他回去的時候，韓遜也在會議室里，其他幾個人正在和文夫人對臺詞，把整個“桑切斯公爵和凱特琳皇后合謀囚禁瑪德琳羅伊斯”的指控完善的建立起來，并修補這個故事的漏洞和矛盾。

    “穆元帥剛剛離開?！表n遜說，表情看起來十分高興，“有了這位女士的幫助，我們不僅能夠回擊凱特琳的污蔑，還能把主動權掌握在自己手里?！?/br>
    “這對軍事部署也有幫助？”寧遠宸問道。

    “當然。桑切斯公爵有叛國的嫌疑，這是派兵進駐其封地最好的借口?！表n遜說，“我們懷疑他和凱特琳勾結在了一起，而桑切斯公爵已經收買了其封地駐軍的將領，有了這個借口，元帥就可以派兵前去調查，把叛變部隊可能造成的損失降到最低?！?/br>
    第103章

    文夫人不愧是在帝國最高等學府就讀過的宅斗高手，她完全跟得上太子智囊團的思路，甚至還能超前一步。進展之順利超過寧遠宸的預期，最后很快，一個完整的有關桑切斯公爵如何和凱特琳羅伊斯勾結的故事，在這個故事里，身為桑切斯公爵最受寵的情人的文夫人，因其特殊的身份，無意中接觸到了許多機密。雖然這些機密都沒有確實存在的證據證明，可身份特殊敏感如她，卻大義滅親，進行實名舉報，那么這些空口無憑的證據便有了一定的可信度。

    文夫人去換了身嚴肅得體的正裝，隨即去接受了記者的直播采訪，幾分鐘以后，電視屏幕上出現了她的身影。鏡頭里的文夫人簡直像是變了一個人，她看上去更像一個精明可靠的女強人，而不是以前那個嫵媚妖嬈的情人，她未施粉黛，表情堅毅嚴肅，任誰都會下意識的相信她所說的一切都是出自慎重的思考，是真心實意的為帝國著想。

    “她還真是個人才?！睂庍h宸聽到韓遜走到他身邊停了下來，抬頭看著屏幕里的采訪問答，“真的很難相信她是你那位舍友的母親?！?/br>
    寧遠宸不置可否，他又站著看了一會兒，見文夫人對答如流，無論是表情還是情緒都十分到位，便放心的離開了。文夫人的指控，雖然給了他們出兵調查凱特琳皇后和桑切斯公爵的借口，但是從另一個角度來說，也在增強了他們結盟的決心，促使對方加快與他們撕破臉的速度。

    然而這些已經不是寧遠宸能夠插得了手的事情了，剩下的一切全看穆景風的安排，除了靜候佳音，不給他添麻煩，寧遠宸也就只能在輿論上助他一臂之力了。

    來到重癥病房，寧遠宸換上消毒隔離服，坐在病床邊。病床上的顧燁越來越憔悴了，他的面頰深深的凹陷著，臉上長出了稀稀疏疏的胡須，原本保養得宜的皮膚，此時也浮現出衰老的皺紋，幾根白發隱約可現。

    病情始終沒有好轉，然而醫生們告訴他們，沒有惡化，就已經是最好的消息了。

    寧遠宸把手覆蓋在他的手背上，輕輕握住他的手指：“爸爸?！苯又鴧s不知道說什么好了。房間里布滿了各種類型的監控探頭，他在這里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已經毫無死角的被探頭錄制下來，儲存備案，而在監控實力，正有不下五位探員監控實時監視著房間里的一切。他心里就算有再多的話，這時候也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他一動不動的安靜的坐著，握著顧燁溫涼的手，似乎是想把自己想說的一切通過接觸的皮膚傳遞給昏迷的男人。

    不知過了多久，寧遠宸終于站了起來，準備離開，剛走兩步，又折了回來。他停在病床床頭，伸手小心的撥弄了一下他的長發，他彎下腰，想在顧燁的額頭或者面頰上留下一個告別的吻，可顧燁的頭上扎滿了針頭，連接了不少監控腦活動的儀器，寧遠宸根本不敢隨便亂動。

    猶豫了一會兒，他退到顧燁的手邊，蹲了下來，親了親他的手背。他長久的停留在那里，埋著臉，等到起身的時候，只有眼角微微泛著的紅暗示了剛才發生的一切。

    穆景風行動十分迅速，或者說，他早就做好了各方準備，只等最后一聲令下了。寧遠宸離開病房的時候，采訪還沒有做完，但是他已經就桑切斯公爵被指控叛國發表了嚴正聲明，要求其封地內駐軍將領接管封地各項事宜，并配合即將到來的調查官進行調查。與此同時，他調了一大支軍隊陪同調查官趕往桑切斯公爵封地，如果他們接受調查，那么他的部隊就可以悄然的將軍營的管理權過渡到自己手里，如果他們不配合，那也可以迅速開展，將桑切斯公爵困在封地內，和凱特琳皇后等人隔離開。

    在文夫人接受完采訪后，凱特琳皇后簡直要瘋了，制高點牢牢地掌握在了寧遠宸等人的手中，不管她如何拋出新的證據證明他們才是刺殺皇帝的真兇，反駁文夫人的污蔑，證明自己的清白，顧昭庭等人只需要傲慢的笑一笑，反復重申他們的質疑，凱特琳便根本無法翻身，除非她拿出足夠有說服力的證據，否則都像是蒼白無力的狡辯。

    而與此同時，聽命于穆景風的部隊已經朝著桑切斯公爵的封地全速進發，在那里，他們將找到他們想要的證據，指向雷歐所說的那些已經和凱特琳皇后聯手的叛徒。第一聲炮響一觸即發。

    凌晨三點，在局離中央星不遠的一處軍事基地內，爆發了一場小規模的交火，那支已經被軍部所知的偷襲部隊沒能闖入中央星的保衛圈。但是凱特琳還是達成了她想要達到的目的。

    以凱特琳，顧燃為首，包括羅伊斯公爵在內的幾個貴族聯合發表聲明，聲稱穆景風早已覬覦皇位已久，他妄圖用皇帝賦予他的指揮軍隊的權利霸占這個國家，他控制了太子、寧遠宸以及病重中的皇帝，污蔑無辜的貴族，實際上是想借機掃除異己。

    混亂正式拉開了序幕。當然，沒有人會把自立為王的口號放到表面，大家只是表示在其他人都有叛國嫌疑的時候，他們誰的命令都不會聽從，一切等到皇帝清醒了再說。他們總有合適的借口徹底擺脫約束，除了表面上的對皇帝的順從，實質上，他們已經和徹底叛離帝國沒有任何區別了。

    而此時，醫院大樓里已經抓住了五個試圖混進顧燁病房的暗殺者了，他們都是被收買的醫生和護士，并不清楚幕后主使到底是誰。

    自從暗殺事件發生后，寧遠宸就再也沒有離開過醫院。顧燁始終陷在昏迷中，時不時的，忽然情況危急，瀕臨死亡，經過緊張的搶救后，又轉危為安。寧遠宸不止一次被告知病危，要他們做好心理準備，心臟一次次拋向頂點，他覺得自己都快麻木了。

    或許放你走，和母親團聚，對你來說是更好的選擇？寧遠宸面無表情的盯著病床上的父親，握在手中的這只手以rou眼可見的速度干癟了下去，皮包著骨頭。因為換上了乳白色的人工血液，這只手連一絲青色的血管都沒有，白森森的皮膚看著就像是風化的尸骨。

    他還是一句話都沒說，親了親他的手背，轉身離開。

    寧遠宸覺得自己憋的難受。一切都陷入了僵局，羅伊斯公爵和顧燃等幾個貴族的封地緊鄰著中央星，如果強行拘捕凱特琳等人，他們不能保證不會直接引發會把中央星牽扯進來的戰爭。一切都要從大局考慮，損失要盡可能的將至最低。凱特琳無所謂會造成多大的破壞，然而他們卻不能把帝國公民的安全拋到腦后。

    在穆景風親自下達的軍事部署的威懾下，韓遜正在進行艱難的談判工作。雖然沒有直接聯系，但是寧遠宸知道沈洛鈞也參與其中，他作為商人，比政府官員有更多的自由度以及人脈。

    但是談判仍然是一場艱難的拉鋸戰，在寧遠宸看來對方根本沒有談判的誠心，但是他們卻不能不顧一切的直接用武力鎮壓解決。

    寧遠宸覺得自己快被這膠著的局勢逼瘋了。他叫人往他的房間送些酒，小小的放縱不會對他的身體有什么損害。而現在，他格外想念他已經停工的劇組。

    第104章

    房門打開的時候，寧遠宸以為是送酒的機器人，卻聽到一陣輕巧的腳步聲，回頭一看竟然是文謹。

    “我聽說你今天心情不好?！蔽闹旍t腆的笑了笑，指揮著機器人把半箱薄荷酒放在寧遠宸的身邊，“最近事情這么多，你心里肯定很煩吧。反正我在這邊什么都不能做，不如今天給你當個感情垃圾桶，聽你發發牢sao，怎么樣？”

    寧遠宸打開一罐酒，一口氣喝了大半杯。她心里確實很煩躁，然而這些都不是能告訴文謹的話，最后他只說：“你陪我坐會兒就好了?！?/br>
    文謹點了點頭，在他身邊盤腿坐下，兩人一言不發，大口大口的喝著薄荷酒。忽然，寧遠宸感到身上一重，原來是文謹靠了過來。寧遠宸以為他是喝醉了，沒有管他，一動不動的任他靠著自己。然而下一秒，他就感到一雙手摸上了他的腰，試圖解開他的皮帶。

    寧遠宸扣住那只手把文謹拉開：“你喝多了？”

    文謹低著頭沒說話，另一只手卻攀上他的脖子，臉也湊了過來。寧遠宸一偏頭，捏住他的下巴把他推開：“你喝多了，回去睡一覺吧?！?/br>
    文謹咬著下嘴唇，臉漲得通紅，想說什么，但是最后一個字都沒說出口。

    寧遠宸嘆了口氣：“阿姨幫了我很多，咱們又是從小一起長大的，不管桑切斯做了什么，對我來說，你都是我的親人。所以，你不需要用這種方式來……”他清了清嗓子，“來鞏固自己的地位?！?/br>
    “不是這樣的……”文謹囁嚅道，“我真的喜歡你……”

    “現在不是談這個事情的時候?！睂庍h宸揉了揉有些眩暈的額頭，還想再說些什么，智腦忽然瘋狂的震動了起來。

    “父親醒過來了！”顧昭庭激動得發顫的聲音響亮的傳了出來，他似乎在跑動著，聲音抖得厲害，不停的喘著粗氣。

    寧遠宸愣了一秒，緊跟著沖了出去。

    重癥病房門外已經擠滿了人，寧遠宸擠過人群，被等候多時的顧昭庭抓著手拉進了消毒室，換上隔離服來到病房內。

    房間里，穆景風、韓遜等幾個高官已經先到了，韓遜站在顧燁的身邊，彎腰輕聲向他講述著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見顧昭庭和寧遠宸趕到了，便退開把空間讓給他們。顧昭庭退了半步，讓寧遠宸走在自己的前面。

    寧遠宸覺得腳步沉重得好像灌了鉛，他剛剛什么都沒想，徑直跑了過來，如今才有種難言的近鄉情怯的感覺涌了上來，就好像眼前這個躺在病床上睜著眼睛看著他們的男人是個一碰就會碎的夢境。

    “殿下，寧先生?！币粋€醫生靠過來小聲說道，“陛下有很強烈的求生欲，所以才會突然醒來，但是這不代表他的狀況有所好轉，相反，現在醒來后，身體機能的各項數據劇烈浮動，幾次超過預警數值?！?/br>
    寧遠宸猛的轉過頭看著他，醫生同情的看著他，繼續道：“陛下堅持要見各位，所以請抓緊時間，我們不能確定他還能保持清醒多長時間……”

    后面的話寧遠宸已經聽不見了，他兩三步撲到床邊跪倒在地上，靠在顧燁的頭邊，輕聲喚道：“爸爸……”

    顧燁露出一個虛弱的笑容，他的頭上插滿了各種管子，幾乎和白色床單一個顏色的皮膚讓他看起來幾乎是不真實的存在。

    “你、這幾天……”顧燁艱難的張開嘴，寧遠宸立刻飛快的說道：“我很好，大家對我都很好，雖然以為缺少正式文件不能算皇室成員，但是昭庭還是帶著我參加了很多工作，穆元帥和韓公爵在做了什么安排以后也會告訴我。爸爸，你快點好起來，這樣凱特琳和顧燃他們就做不了什么了?！?/br>
    顧燁溫柔的看著他：“你……喜歡……誰……”他抬眼緩緩掃過守在床邊的顧昭庭、穆景風和韓遜三個人，目光最后落在寧遠宸身上：“可以……結婚……”

    寧遠宸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顧燁是怕自己走了以后沒有人照顧他，想用婚姻為他找一個靠山?，F在已經沒有時間再讓顧燁慢悠悠的和法庭辯論，為他爭取到繼承權了。

    寧遠宸立刻哭了出來。如果父子相認意味著陰陽永隔，他還不如不相認，起碼他們都還能活著，不至于去面對這樣令人窒息的一幕。

    “別這樣對我，爸爸……”寧遠宸上氣不接下氣，哽咽著說道。

    這時，穆景風上前一步，在顧燁耳邊輕聲道：“陛下，請您放心吧，沒有婚姻的約束，我們也會好好照顧遠宸的，畢竟就算是婚姻，若真想背叛，也是能夠輕而易舉的毀約的。即使沒有婚姻的束縛，我們也會保護他，為他的一生保駕護航?！?/br>
    顧燁的表情有些痛苦，他似乎不太喜歡穆景風說的話，然而現在他也沒力氣和他爭辯了。

    顧昭庭更明白顧燁的擔憂，立刻拉住寧遠宸的手說：“爸爸，你放心吧，我喜歡遠宸，我愛他，遠宸就是我的另一半，是我的太子，將來的皇后，他以后會和我一起統治這個國家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