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節
雖則她對皇太子等人均無好感,但這皇子之間的平沖一但破裂,只怕她和徒昭都無法獨善其身。史湘云心下憂慮,越發覺得那東西得盡快想法子讓人造出來了。 xxx 后宮乍看之下似乎是風平浪靜,除了甄太貴妃突然染病之外。 慎郡王和恂郡王雖然有些陰毒,但對這個甄太貴妃素來孝順,聽聞這事,便特意上了折子求圣上恩準,想接甄太貴妃回府奉養。 因太上皇病重之故,不少太妃與太嬪早被子女接回去奉養,但甄太貴妃不同于旁人,雍政帝是斷然容不得她出宮,但也不好讓甄太貴妃母子分離,便特許了慎郡王和恂郡王入宮一見。 這慎郡王和恂郡王見了甄太貴妃之時,差點幾乎快認不出自家母親了。 甄太貴妃能得太上皇盛寵那么多年,其容貌自然是一等一的美人,既使年紀大了,仍然保養的極好,這容貌乍看之下也不過四十來歲,完全不像個近六十的老婦了。但眼下甄太貴妃人消瘦了許多,頭發盡數白了不說,眼角滿是皺紋,加上凹陷的臉頰,看上去比之前老了足足有十來歲。 慎郡王看到之后便忍不住大哭,「母妃這是怎么了?可是宮里有奴才待慢?」 說著,便惡狠狠地瞪視甄太貴妃身邊侍候的人,這一瞧,可著實嚇了他一大跳,這甄太貴妃貴為貴妃,往昔侍候的太監宮女自然是不少,眼下這人數足足少了一半不說,而且大多是些生面孔。 要知道這貼身伺候的人素來是重中之重,非心腹是無法近身的,母妃身旁的人都伺候母妃好幾十年了,那會突然離開,就算退了下去,斷然也不會一口氣盡數走光的,除非…… 慎郡王寒意大起,都到了這地步了,他那好二哥還不肯放過他們? 一旁的恂郡王似乎也發現這事的不尋常之處,臉色慘白,整個人抖的厲害。 甄太貴妃連忙捂住兒子的嘴,急斥道:「你也該管管你的嘴了,什么話都敢亂說?!?/br> 她隨即又有些懼怕的瞧了身后那些面生的太監宮女一眼,強笑道:「圣上甚是照顧我們這些老太妃,母妃的日子不知比以往好上多少?!?/br> 她嘴里雖是說著恭維之語,但瞧她的神色,還有眼角眉稍難掩的恐懼之色,若真是過的極好,怎么會突然蒼老至此。 慎郡王心下酸痛,嘴上只能說著好話道:「皇恩浩蕩,讓咱們母子還能說說話?!?/br> 雖是告訴自己不要動氣,今日不同往日,這太子二哥已經是圣上,若杠上只怕母妃的日子越發難過,但說到最后,慎郡王難掩怒氣的略諷刺了一下,語氣中滿是酸意。 「老六!」甄太貴妃連忙呵斥,隨即又心酸起來,這甄家雖然不過是戶奴才,只因出了個奉圣夫人才得了太上皇寵信,漸漸發展起來,但甄家是皇家的奴才,其食衣住行比尋常官眷還要來的精致數分,她自幼便生的極美,被爹娘捧在手心里長大,而入了宮之后亦是一直得太上皇寵愛,可真沒受過半點苦楚。 這半年來雖然雍政帝沒讓人明著折辱她,衣食住行仍然是上上等的,但她身旁心腹盡數被換下,那怕是出恭都有無數人監視著,這種日子……著實生不如死。 甄太貴妃心下酸楚,這面上難免帶出一點半點的。 慎郡王與恂郡王雖然得勢時極為囂張,手里也有不少人命,但對其母還是極孝順的,恨不得跑去質問雍政帝一番,慎郡王想到慘死的長子,還有幾分猶豫,但恂郡王可忍耐不住了。 恂郡王是太上皇與甄太貴妃的小兒子,自幼可是受盡父皇與母妃寵愛,性子上頗有幾分被寵的無法無天,當下便怒吼一聲,轉身出宮怒道:「我要去問問他,當初是怎么應承我們兄弟的,而如今竟然這樣對待母妃!」 「不許去!」甄太貴妃急忙拉住小兒子,強笑道:「母妃很好!母妃很好!」說到最后,兩行清淚緩緩流下。 母子三人抱頭痛哭,甄太貴妃與慎郡王心內著實后悔,雖說知道親爹做了皇帝與異母兄長做了皇帝必有所不同,但想著他們也算為雍政帝立了功了,這日子就算難過些也該還是榮華富貴的享富著,那料到會有今日之苦。 母子三人哭了好久之后,也勉強冷靜下來,甄太貴妃又問了慎郡王和恂郡王幾句,得知恂郡王有一侍妾有了喜,慎郡王的嫡長子也開始說親了,便連連道好,自徒時死后,他們也需要一點喜事沖沖了。 甄太貴妃讓人取了自己的私房重賞給恂郡王有孕的侍妾,又怕兒媳婦多心,另外也重賞了恂郡妃。又連忙追問起慎郡王嫡長子的婚事了。 說到兒子的婚事,慎郡王微微苦笑,這今時不同于往日,雖說這皇家子弟娶妻向來從四品以上的官家挑選,但那也要有人家肯跟他結親才行啊。自他庶長子死后,越來越多的人家避著他們,莫說是四品官了,眼下連六、七品官都不肯與他們結親,老妻為此著實愁白了頭發。 甄太貴妃見兒子吞吞吐吐的,那有不明白的,嘆道:「也不拘家中父兄什么官職,只要姑娘品性好就好了?!?/br> 說到這里,甄太貴妃倒是想起徒時那捧著牌位進門的賈探春了,「時兒家的可還安份?」 「能不安份嗎?!股骺ね醪恍嫉谋獗庾?,「牛氏把她盯的可緊了?!?/br> 牛側妃就這么一個兒子,這滿肚子怨氣可說是盡數出在賈探春身上了,好好一個女娃兒,倒是被牛側妃給折磨的只剩一把骨頭了,真真是平白浪費了,想著賈探春初進門時,那嬌美動人的容貌,慎郡王也不猶得心中一蕩。 「小小年紀,肯為時兒守著也不容易了,讓牛氏對她好一些吧?!够蛟S是自己的近況大不如前了,甄太貴妃倒是柔和了點,難得地為探春說了一句。 母子三人閑話家常話后許久,甄太貴妃才依依不舍的送兩個兒子離去,母子三人一步一回頭,當真是萬般不舍。 慎郡王還能和甄太貴妃閑話幾句家常,而恂郡王則是一直抖著身子不敢說話了,大伙只道他見事少,也就罷了。 一直到了車子中,四下無人之時,恂郡王才張開抖著的手掌心,將掌心那一枚被捏到快變了形的紙團子遞給兄長看,「六哥!母妃突然給了我這個……」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就該生啦。 ☆、瓜熟蒂落 (捉蟲) 秦可卿雖不過是個私生女, 但因四皇子被圈禁在皇子府中,這些年來四皇子全靠著這個女兒幫著他調派外面的人手。暗衛對他雖然忠心, 但也頂不過現實的壓力, 這食衣住行處處都要用錢,暗衛干的是見不得人的活, 對銀錢上的需求更大, 也虧得秦可卿在經營上頗有一套,加上嫁妝豐富, 方能支撐的住。 秦可卿落到了雍政帝手中,這四皇子手上的人也死傷大半, 原本還有近百的人手, 到最后竟然只剩下區區不到十人, 要不是明成這孩子從平安洲回來之時帶了一批人手,只怕他想做什么都做不得了。 見著只剩下少數幾個人手,四皇子著實心痛, 忍不住恨恨道:「好個賈家!竟然敢出賣我兒?!拐f到激動處,四皇子忍不住咳了起來。 輪椅老者連忙勸道:「殿下且先冷靜, 殿下的身子不宜再動氣了?!?/br> 萬沒想到雍政帝竟然如此之狠,毒殺了可卿小姐和孫少爺還不夠,還讓人給四皇子下了□□, 雖然救治及時,但終究是有損四殿下的龍體,怕四殿下以后天不假年。好在,明成公子已然長成, 他們也不用擔心后繼無人。 「我的身子我自己明白?!顾幕首右粨]手,沈聲說道:「我熬不了多久了,得盡快給明成鋪好路?!?/br> 說到此處,四皇子也難掩失落之色,計算了一輩子,結果卻是為他人做嫁衣裳了,雖然給自己的兒子鋪路,但怎么總有一點不得勁呢。 輪椅老者嘆道:「咱們雖是準備多年,但這京城中終究是史、王兩家的天下,若是硬碰硬,怕是勝算不大?!?/br> 明成公子雖然是回來了,但并不如預期那般得了九門提督之位,相反圣上似是有幾份疑上他了,只胡亂給了個虛職,還另外派人接了平安洲的位置,也虧得明成公子沈住了氣。 四皇子也不明白自己這安排了好幾年,又細細一再推敲出來的計劃是那里出了錯?但瞧雍政帝的樣子也不似完全懷疑些什么,最后只能估且說是雍政帝疑心病發作了吧。 「讓明成暫且忍著?!顾幕首永浜咭宦暤溃骸竿踝域v行事霸道,和史家又早有心結,必不能久?!?/br> 王、史兩家之間勢必將有一爭,不過史鼐素來隱忍,史鼎也是個狠的,只怕一時半刻的鬧不起來,看來得想法子推上一把。 四皇子暗暗琢磨著,這王、史兩家雖是忠于雍政帝,但其實已然暗暗站隊了,王家女進了毓慶宮給徒辰陽為妾,而史家女則是嫁給了徒昭為妻。 眼下這徒昭雖然是不聲不響的,但他暗里觀之,此人倒是雍政諸子之中,資質最佳的一位,只是略過于兒女情長了,不過也因如此,若是這小子真起了心思,必定能得到史家的全力支持。 史家不聲不響的,但家族中人才輩出,史鼐長子據聞本身是個有能的,娶的又是林如海之女,這嫁妝就抵得過史家全家家產了。其小舅子又是揚州書院的孫女婿,不知多少官員出自揚州書院,細細一想,這史家雖未經營江南,但這根基著實不淺。 加上自王家陰謀奪史家在邊關根基一事傳出之后,這邊關的幾位史家舊人又開始偏著史家了,若史家再讓人去說合一番,只怕王家都比不過了。 四皇子仔細想想,問道:「還是找不著老秦嗎?」 「是?!馆喴卫险邍@道:「怕是兇多吉少了?!?/br> 雖然遠了些,但老秦是養了可卿小姐一場的秦業族兄,這族譜上記載的明明白白,這份關系是暪不了人的??汕湫〗阒乱怀鲋?,被雍政帝忌憚而弄死了也不足為奇,只是可惜了,要不是有老秦襯著,這皇太子的后院也不會這些年都沒半個孩子出生了。 四皇子嘆息了一聲,「秦家這些年來也算盡心,將來我必有所報答?!?/br> 「臣代老秦多謝殿下?!馆喴卫险咧x道。 「罷了。便宜那史家女了?!购?!有命生也得要有命養,想來以皇后的性子,這所謂嫡皇孫還不見得能活過周歲呢。 四皇子暗暗琢磨著,又問道:「甄家那邊如何了?」 輪椅老者笑道:「甄太貴妃那處倒是成了,只是東六宮的宮權在柳淑妃手上,她若要做什么,怕是繞不過柳淑妃?!?/br> 當然,以甄太貴妃以往權傾后宮的手段,她若真要做什么,絕計無需理會柳淑妃,只是花費的時間多些罷了,甄太貴妃如此說來,也不過是和他們談條件罷了。 「哼!暫且冷冷她,總有她來求咱們的一日?!顾幕首永湫Φ?。 這甄太貴妃也太小看徒辰陽那小賤種想出來的法子了,那十二個時辰跟著不離身一事,他可是也親身經歷過的,不出一個月,甄太貴妃絕計會受不了,主動來求著他們了。 四皇子略略思索,提醒道:「讓人出手護上一護,別讓甄太貴妃被我那好皇兄給整死了。這女人握有甄家所有在宮里的人脈,可比她那兩個好兒子要有用的多了?!?/br> 「是?!馆喴卫险咻p聲應道。 雖然身處于污臭之中,四皇子面上露出殘忍痛快的笑意,他那皇兄終究還是太小看甄家人了,這甄家在宮內經營多年,不知送了多少人進宮,豈是那么好清出去的…… xxx 秦太醫可說是太醫院里的婦科圣手第一人,原本也被圣上指派顧著史湘云這一胎,他的無故失蹤在后宮中也著實驚動了不少人。 且不論雍政帝私下讓高允去查了,就連徒昭和夏德全都緊張了一陣,深怕這秦太醫失蹤之事和史湘云這胎有關,徒昭不但把北五所里的人又清理了一次,還把太醫院中負責史湘云這胎的太醫查了又查。 徒昭甚至還主動換掉了好些負責史湘云脈案的太醫,本來這宮里臨時替換太醫,對那些太醫而言,是件頗為傷他們臉面之舉,此一行為素來是暗示其能力不適宜或是品行上不被病患所信任,以致于被換掉。 但詭異的是,那些被換走的太醫無不露出逃出生天似的表情,而沒被換走的太醫則是以羨慕的眼光默默地默送著那些被換走的太醫。 『好……好羨慕??!』 『真希望被換掉的是我!』 雖然能夠被留下代表對他們能力及品性上的肯定,但做為一個有抱負,有理想的太醫…… 咱們不想研究無痛生產這種事?。。?! 但很不幸的,這事已經不是他們想喊?;蛑呛鷣y弄弄,拖到王妃生完孩子就好了。 這些做太醫的說什么也沒想到,自己也有受制于『女人』的一日,江嬤嬤直接走了夫人路線,以史湘云的名義給幾位太醫們送了禮,因為來的是王妃屋里得用的嬤嬤,無一家不是當家主母親自接待的,就連家中老太君也一起見了見。 江嬤嬤先是好生夸了夸太醫,夸老太君教子有方,夸這當家主母持家有道,所有能夸的都夸了,在捧的對方暈乎乎之時,話語中再不著痕跡的帶到『無痛生產』一事,再感概這太醫是怎么看重自家幾個親人,不避諱產污不吉,而研究起這無痛生產之事了。 這女人生育之痛,只要是生過孩子的女人都明白,聽聞這事,家里的幾個女人都來了勁了,雖然自己是來不及享用了,但自己的女兒、孫女什么的都來的及用啊。這女人生產本就是半只腳踏入鬼門關之中,那怕家中男人是太醫,還是有遇上親友死于坐產之中的。 說到傷心處,好些女人都忍不住落了淚,直道這太醫做的好,這才是真正造福人群之事,連連直說要太醫盡快研究出這無痛生產之方。 在全家女人叛變的情況下,這太醫不研究也不行了。 不研究,想打混???只怕這太醫馬上日子就不好過了,不是日日被老娘責罵,便是被自個娘子冷嘲熱諷,然后女兒、孫女眼淚汪汪地望著他,就連兒媳婦的臉色都不好看了,然后再過一陣子,連口熱飯菜都吃不得了。 就醬,那怕眾太醫是怎么滿心不愿,也不得不開始研究起無痛生產之方了。敢不研究…… 全家女人冷笑著等著。 且不論眾太醫們是怎么被家中的女人強迫研究起無痛生產了,隨著史湘云產期將近,徒昭和夏德全越發小心。 到了快生產之時,這穩婆早就選好了?;始覍ψ訉O之事極為小心,這些穩婆都是經過訓練,而且大多是醫女出身,自己又有生育經驗之人。 只是這有家有室的穩婆難免顧慮多些,徒昭再三敲打,連北五所頭所里都尋了個理由再次清查,這一查果然又查出好些事情,北五所的下人之中竟然有人夾帶烈性的傷胎藥物,徒昭也顧不得打草驚蛇,將這些人盡數送進慎刑司里查了。 按理這后宮內大小事務,皇后都可以過問一番,再趁機安插些人手進去,甚至是讓內務府安著她的心意,指派史湘云生產時使用的穩婆,偏生徒昭又送了好些有問題的人去慎刑司中,這招供出來的東西可說是把宮內大小主子全牽涉了進去。 這下一來,皇后也不好說啥了,只是暗暗有些妒嫉,這史湘云何德何能,倒是讓徒昭一顆心盡數偏著她了,若雍政帝當年待她有徒昭待史湘云幾分的話,她也不會只生育了一子一女了。 徒昭臨時又換了好幾次產婆,也虧得他現在在雍政帝面前有了些臉面,不然這宮中穩婆向來是由內務府分配的,那有讓他東挑西揀的理,再加上這畢竟是雍政帝的第一個嫡孫,雍政帝也頗為上心,便允了他。 徒昭和夏德全雖是私下用心,沒讓人打擾到史湘云,但史湘云怎會不知,再加上越臨近生產之時,那些稀奇古怪之物越是層出不窮,史湘云有些懼怕了,不再抗議總是吃著水煮的食物,還怕人在水中下毒,連忙讓人把她命人制作專門煮蒸餾水的儀器送上。 這蒸餾水的做法極多,但在古代材料多缺的情況下也只能用最簡單的煮沸法了,煮水不難,收集冷凝水也不難,只是非常不環保,成本也高。史湘云之前大部份的心思都花在如何簡省燃料上了,如果要為了一瓶子蒸餾水就用掉他們大半簍子的炭的話也是極不劃算的,有銀子也不是這般花的。 史湘云難得的做了些新奇玩意,徒昭倒也跑過來瞧了,試了兩次這蒸餾水確實可以過濾掉大部份的毒物,也就安心了。 徒昭再看看那只需消耗比平日少一倍的炭火的特制爐子,若有所思道:「這玩意如果流傳的廣的話倒是不錯的,這平常行軍最麻煩便是干凈的飲水,水不干凈光是拉肚子便可以要人命,這爐子用的炭火也少的多,除了煮食之外,用來取暖也是不錯的?!?/br> 史湘云暗暗翻了個白眼,畢竟是皇家子弟,沒多久就想到人民生活去了,不過有心為國為民也是好事。 史湘云揮揮手道:「趕明兒我讓把作法給你進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