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節
萬玲雙手抱著幾本書,往他懷里一塞,道:“夏之衍,快畢業了,這幾本書我想送給你做禮物?!?/br> “但我沒有準備什么給你?!毕闹芙舆^了書,翻了翻,是王小波的情詩。他有些意外,他重生回來后和這個班里的人都沒有什么交集,居然還會有人送他禮物。 “沒,沒關系?!比f玲憋紅了臉,轉身跑了。 她一走,夏之衍就把那兩本書放在凳子上,搬起凳子打算往樓頂走,一抬頭,猝不及防地撞上薛疏的一雙黑沉的眼睛。教室里所有的桌子都被薛疏給幾趟搬完了,他很容易流汗,頭發濕漉漉的,抱著手臂立在幾階臺階之上,氣勢有點凜冽。 夏之衍仰頭看他:“搬完了?” 薛疏無表情,點了點頭。 炙熱陽光正好迎著他臉照過去,襯得眉眼明艷,又有種別樣英挺。 夏之衍多看了他幾眼,才繼續抬起腿朝上走,薛疏卻擋在那里,也不移動步子,像土匪一樣霸占了路,還慵懶散淡地盯著他,隨后視線又慢吞吞地移到了他懷里的書上。 夏之衍知道他剛才看見了,故意逗他:“你想看?” 薛疏轉身上樓,不言不語,過了會兒才淡淡道:“不看,我以前有個書架?!?/br> 夏之衍:“?” 夏之衍跟著他上樓,周恒這才搬完一趟,吭哧吭哧地下樓來,雙腿虛軟,驚訝地看著兩人:“你們怎么這么快?” 夏之衍笑著指了指教室里最后一個凳子,道:“快去搬,留給你的?!?/br> 周恒不想被人覺得體力廢柴,趕緊擦了把汗,下去了。 兩人搬著最后幾張凳子進了倉庫,倉庫里亂七八糟,他們還得把桌子凳子摞起來弄整齊,否則空間太小,稍后別的班級就放不了了。薛疏站在梯子上,夏之衍兩只手抬起一張桌子遞給他,他一只手就送上最高處了。 正是臺風天,外面陽光頃刻間被烏云蓋住了,狂風大作,兩人也沒反應過來,“砰”地一聲門被哐當撞在門框上。 倉庫墻壁被這么一震蕩,靠著墻壁的桌子椅子陡然失控,從上砸落下來。 ! 碼好的桌椅發出嗡鳴,鐵架撞出令人發怵的響聲。 夏之衍瞳孔猛地一縮,下意識地就拽住薛疏的手把他往下扯,試圖拽進自己懷里—— 可他還沒來得及把薛疏抱在懷里,薛疏眼神一變,就已經跳了下來,將他整個人壓在地面上。與此同時,疊放得高高的桌子椅子轟然墜落,瞬間砸在薛疏身上。木塊鐵塊砸在他背上,發出沉悶的巨響—— 頓時倉庫里粉塵飛揚,薛疏反應很快,帶著他滾作一團,滾到墻角,勉強沒被砸下來的桌椅給埋死。 夏之衍的雙手本來試圖抱住薛疏的后背,剛才卻也被他扯了下來,塞進兩人胸膛之間。 倉庫里靜了,粉塵嗆進人鼻子里喉嚨里。 夏之衍僵硬在地板上,視線落到薛疏的側臉上,整個人像是雕像一樣,一動也不敢動。 他有點抖。 片刻之后,他推了下趴在自己身上一動不動的薛疏:“薛疏?!?/br> “嗯?!毖κ柩劬o闔,聲音異樣低沉,身體緊緊貼著他的,雙手抱住他的頭,背部護著他的肚子,腿護著他的腿。 兩人身體貼得極近,彼此體溫隔著薄薄布料相摩挲。 薛疏輕輕吸了口氣,鉆入口鼻中的不止是嗆人的粉塵,還有夏之衍身上干凈的肌膚味道,些許汗水味,混雜著對方驚慌失措的心跳味。 薛疏脖頸貼著夏之衍的脖頸,嘴唇在無人的角落,緩緩地翹了一下,眼眶同時有些發紅。他覺得——不是愧疚,夏之衍對他的不是愧疚。 如果是愧疚的話,絕對不可能在第一時間對他伸出手,試圖把他拽進懷里。 至少,有那么一丁點兒喜歡? 那種感覺就像是只期待一點光,卻得到了整片日出一樣。薛疏安心了,覺得意識有些昏迷,應該是年少時期的自己要出現了。他沒有掙扎,便把身體還給了另一個自己。 他以前就經常想,要是年少時期自己和夏之衍遇見,會有怎樣一種可能。 現在他知道了。 他待在年少時期自己的身體里,填補了一段新的記憶。 夏之衍驚得一顆心臟差點沒停止跳動,聽到薛疏發出聲音,一瞬間才又激烈慌亂地猛竄起來,差點沒跳出喉嚨。他費力地從薛疏身下爬出來,踹開一張凳子,趴過去擼起他衣服,看他身上有沒有傷。 背上有點青紫,但薛疏如同野獸般敏捷的直覺讓他躲過這一難,骨頭好好的,沒有大傷。 夏之衍定了定神,竭力讓自己冷靜點:“你能起來嗎,我們去醫務室?!?/br> 薛疏沒有動。 夏之衍慌了,俯下身去抬起他腦袋,還沒抬起,薛疏眼睛就睜開了,咕嚕翻了個身坐起來,捂著腦袋。 “腦袋受傷了?”夏之衍慌張地扯開他的手,沒有受傷。夏之衍松了一口氣。 薛疏愣愣地看著他,好像有點迷茫,小聲道:“之衍?” “你是不是傻逼???”夏之衍吊起來的一顆心臟慢慢回到原位置,喉嚨卻干澀得不行,他有點想揍薛疏一頓,看看他腦子里裝的什么,哪有人出了事先護住別人的,簡直二十四k純傻逼。 薛疏恍惚地搖了搖頭,有點委屈,小聲說:“我不是啊?!?/br> 夏之衍:“……” 薛疏還是坐在地上,往四周看了看,然后慢慢蹙起眉頭。他這兩天過得太奇怪了,整個人就恍恍惚惚的,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有種漂浮在半空中看著一切的感覺。他現在腦子里還是有些混沌,這兩天的記憶像是被憑空挖走了,就只有幾個小時以內的的記憶還殘存著一點影像在他腦子里。 薛疏仔細把這兩天所做過的事情擼了一遍,首先,夏之衍親了他——誰親誰的并不重要,反正就是之衍親的他。然后他就感覺暈乎乎的,被親到沒有知覺了。 薛疏倏然臉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