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節
“就手臂上一點上,不礙事的,已經好了?!比~寶葭連忙安慰道。 衛簡懷沉下臉來,擼起了她的衣袖,白皙的手臂上赫然一個箭傷的疤痕,剛剛愈合的傷口略略外翻,帶著紅色,看上去略顯猙獰。 心口仿佛被人用力捏住了,疼得幾乎喘不過起來。 他如珠如寶疼寵著的女子,居然受了這樣的苦。 “當時中了一箭,我疼得暈了過去,當天又發了燒,昏迷不醒,救我的人也不知情,這才陰差陽錯離開了冀城到了這南安郡,并非早有預謀故意要逃走的?!背么藱C會,葉寶葭連忙解釋。 指尖在那傷疤上來回地摩挲了片刻,衛簡懷驟然之間擁住了她,那雙臂用力,仿佛想要嵌入她的骨骼中。 “寶葭……都是朕的錯……害你受了苦,”他的神情痛楚,“是我太大意了,以為勝券在握,沒想到那個雜碎居然打著你的主意!衛簡鐸!” 他從齒縫中擠出幾個字來,“若是被我抓到了,必定要將你挫骨揚灰,方泄我心頭之恨!” 葉寶葭心中一凜:“他逃走了?” “讓他跑了,”衛簡懷冷冷地道,“明山行宮一戰,他全軍覆沒,就走脫了他和兩名死士,也不知道藏到哪里去了?!?/br> 那日晚上,衛簡懷得知廢帝余孽將會和衛簡鐸聯手,定下了請君入甕、一箭雙雕之計,先佯做中計,引得兩撥人都殺入宮中,隨后內外夾擊,將叛兵殺得落花流水、一網打盡。 然而內宮中的大火讓他心知不妙,立刻率人回援,隨即又追出宮外,比衛簡鐸晚了約一炷香到了謝九琨的農舍, 他自然不肯信謝九琨留下的障眼法,不肯相信葉寶葭已死,咬牙朝前追去,在后山中碰到了衛簡鐸那一幫人,廝殺了一番,衛簡鐸哪里會是他的對手,手臂上被砍了一刀,倉惶被兩名死士護著逃入山中,不見了蹤影。 衛簡懷也無心再追,匆匆回冀城交代了事情,留下了霍雎收拾殘局,他便重新沿著從前查到的謝雋春留下的暗樁一路找了下來,卻總是被謝九琨留下的障眼法引得找錯了方向,浪費了不少時間。 當年謝雋春留下的狡兔三窟中,南北各有一處最后的落腳之地,到了后來,衛簡懷也索性不管什么線索了,挑了這南邊的南安郡直撲而來。 葉寶葭靠在他的胸口,聽著他將那日的驚心動魄一一述來,心里明白,衛簡懷雖然說得輕松,但也絕不是沒有危險。一想到在路上打聽來的消息,她的心一緊,揪緊了衛簡懷的衣襟:“聽說你受傷了,傷到哪里了?” 衛簡懷輕描淡寫地道:“背上被流矢擦過,一點小傷,不妨事?!?/br> 葉寶葭抬手去摸,隔著薄薄的衣料,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上面凸起的結痂,這么長時間了,居然還沒有脫落。 “怎么還沒好……” “路上顛簸,傷口總是裂開?!?/br> “還疼嗎?”葉寶葭心疼不已。 那纖細柔嫩的手指在背上摩挲,那雙桃花眼定定地看著他,黑黝黝的、水汪汪的,仿佛能將魂魄從他的身上吸走。 衛簡懷的小腹可恥地熱了。 他不著痕跡地挪了挪身子,努力克制著自己:“不疼,就是有點……癢?!?/br> 不僅那里癢,心也癢。 葉寶葭的手一頓,探頭湊了過去,在傷疤邊緣輕輕撓了幾下,叮囑道:“不能抓,以后要留疤?!?/br> 他一個大男人,怕什么留疤。 這撓得人心更癢了了。 衛簡懷只好抓住了她的手,又把她重新板正了坐在了自己懷里:“還有什么要問我的?” 葉寶葭立刻想了起來:“盧安呢?他被謝九琨丟在了客棧,有沒有事?長公主還好嗎?我的家人知不知道我失蹤了?他們有沒有擔心?還有……” 她停住了口。 衛簡懷心知肚明,淡淡地道:“盧安在找你的時候便找到了,送往宮中讓太醫治療了,后背那一箭射在右胸,并不致命,將養幾個月應當就能復原?;式隳抢锒嗵澚四闩R危不亂,緊急派遣了人手去護衛,那幾個臣女也只是受了驚嚇并無大礙,倒是筱筱……” “蘇筱她怎么了?”葉寶葭奇了。 衛簡懷頭疼得很:“這丫頭膽子大得很,最后慕彥領人去救援時,她不知道怎么就跳了出來,一石頭砸倒了一個朝慕彥放冷箭的叛兵,自己跌了一跤,腿折了,估摸著要兩個月下不了床?!?/br> 葉寶葭舒了一口氣,躺在床上兩個月,蘇筱的臉色可想而知。 “你的家人那里,除了慕彥和你父親,全都瞞著,”衛簡懷徐徐地道,“朝中、后宮,幾乎無人知道你失蹤了,就說你在行宮受了驚嚇,需要靜養。杜太醫隔日都會準時到毓寧宮中替你問診,皇姐坐鎮后宮,宮中內侍、宮女也都照常行事?!?/br> “這……”葉寶葭愣住了。 “省得到時候有人嘴碎,”衛簡懷解釋道,“這里就先委屈你做幾日夫人?!?/br> 倒是事事考慮替她考慮周全。 葉寶葭心中感動,輕聲道:“多謝陛下?!?/br> 不知怎的,兩人不由自主地都沉默了下來。 衛簡懷等著她問,而葉寶葭卻欲言又止。 最后還是衛簡懷忍不住了:“啟遙也被救了下來,他被灌了藥,又挨了打,身體著實吃不消,杜太醫用參湯續命,救了一天一夜才救了回來,現在想必已經好多了。這次虧得他提前向你示警,又在關鍵時刻以命相護拖延了不少時間,朕記在心上了?!?/br> 聽他語聲郁郁,葉寶葭忍不住仰起臉來,眼中一片柔情似水:“陛下,你現在難道還在懷疑我嗎?我對秦大哥,真的只是普通的兄妹之情,現在我這里……裝的……” 她握住了衛簡懷的手,放在了她的胸口。 臉紅了起來,心中著實有些羞澀,尤其是在上輩子的身份徹底揭穿之后。 那是她曾經的小殿下,有著半師之誼;又是她曾經輔佐過的君王,有著君臣之義。 可是,拋開這從前的身份,眼前這個男人,更是她今生想要相依相伴的丈夫,對她情深意重。 雖然她不知道今后兩人能攜手到何種地步,可最起碼在此時此刻,兩人想要白頭偕老的心是真誠的。 “這里裝的都是陛下,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一絲一毫了?!彼K于輕吐出了深埋在心的愛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