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節
“我……”繆苗下意識地想要回答,卻猛然想起一件事情。 不對,他不該在這里。 在這個認知從腦里浮現出來的同時,藍天中仿佛落下了一滴水墨,它在一瞬間將天空暈染成了無邊無際的黑暗,原先輕淡的薄云變成了厚重的雷暴云,暴風雨席卷了她的整個世界,連帶著將眼前的身影模糊在無盡的雨幕中。 她將雙手橫在身前,抵御著強風,試圖在風雨中睜開雙眼去用目光追尋那即將被雨滴熄滅的煙火。 但是終于將雙眼完全睜開時,一切又回歸了寂靜,眼前的情景又變成了另一個地方。 耳畔是嘈雜喧嘩的聲音,竄入鼻尖的是玉米餅的香氣,她怔怔地低下頭,眼前是一份塔克餅,中間夾著碎番茄和芝士。 “為什么還不吃?不喜歡么?好吧,我知道很多亞細亞人的確不太能接受墨西哥玉米餅的味道啦?!?/br> 棕色皮膚的棕發青年坐在她對面,有些遺憾地搖了搖頭,他的懷里抱著一把小吉他,手指隨意撥弄了一下琴弦。 那空靈的聲音讓繆苗打了個激靈。她一把推開了餐盤,再度意識到了有什么不對。 他沒有彈過那把叫做尤克里里的樂器,一次都沒有,他說過他會她們演奏一次,但他永遠地喪失了那個機會。 地面開始崩塌,萬丈深淵將她和青年一同卷入其中,繆苗驚懼地看著眼前的棕發青年,他在墜落的過程中依然抱著他的琴,微笑著繼續彈奏著。 “把手給我!”繆苗朝他伸出了手,大聲吼道,“把手給我!拉住我!” 他還在撥弄著琴弦,仿佛聽不見她的聲音。而她不知道何時已經停停止了墜落,整個人詭異地懸浮在了半空中,眼睜睜看著他被黑暗吞噬。 她伸在半空中的手最后還是什么也沒有握住。 繆苗痛苦地閉上了眼。 隨即,手心突然傳來的溫暖觸感讓她再度一怔。 “苗苗?”不知何時在眼前出現的鵝蛋臉的少女握著她的手,“你還好嗎?臉色那么糟糕?!?/br> “……” “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說,我們不是朋友么?” 繆苗眷戀地回握著少女的雙手手,那是雙白皙又細膩的手,交握的手心之間是能堅強起來的溫度,她就是依靠著這份溫暖度過了最難熬的嚴冬。 舍不得放開,不想放開,但是想起來了,這雙支持著她度過極冬的手,也早已被風雪灼出了瘢痕。 繆苗含著眼淚松開了少女的雙手。 隨著手中的那份溫暖消逝,周身的情景再次轉換起來,她回過神時,已經身處在一個空蕩的劇場里。 紅色的椅子,墻壁上投射著淡黃色的燈光,她是唯一的觀眾,坐在最前排的正中央。 帷幕漸漸拉起,站在臺上的銀發少女穿著一聲黑色的蕾絲洋裝,夸張的裙撐,纏繞在銀發之中的鮮紅色玫瑰花和她的雙眼相映著,美麗得就像是畫里走出來人偶一樣。 “我這樣穿,你會覺得好看么?” 繆苗拭去了眼角的眼淚:“嗯,很好看,很適合你?!?/br> “苗,還真是一個奇怪的人?!彼A苏<t寶石一樣瑰麗的雙眼,冰冷的聲音下卻有著淡淡的暖意,“我很喜歡哦,這種在大部分人眼里不正常的洋裝,我很喜歡哦?!?/br> “那以后,”繆苗朝她露出了微笑,“也請繼續這樣穿你喜歡的衣服吧?!?/br> 少女點點頭,捻起了繁復的裙擺,在原地轉了一圈,裙下層層疊疊裙撐和蕾絲的邊角若隱若現,那一頭娟麗的銀色長發也隨著她的動作在空中劃出了一條弧線。 最后,旋轉停駐,裙擺落下,少女提著裙角,躬身在她面前行了個謝幕禮。 繆苗鼓著掌站了起來,散場的鐘聲響起,她轉身向劇場的出口走去。 每當她的指尖快要觸及門把時,再一眨眼,它又會變得很遠,她不知走了多久,那段不足二十米的距離卻怎么也無法拉近。 正當她不知如何是好時,耳邊傳來了輕輕的嘆息,有人突然將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去吧?!蹦莻€人在她耳畔低聲說道。 繆苗一個激靈,轉頭倏然對上一對綠瑪瑙色的雙眼,下一刻,她被那雙眼睛的主人狠狠推了一把:“快去吧,只有你能救得了他?!?/br> 她被推得腳步一個踉蹌,差點跌倒,卻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經撞到了門上,勉強穩住了雙腿。 再轉頭的時候,身后已經什么也沒有了,劇場已經消失,那兩個人也消失不見了。 繆苗只好打開了門,獨自踏上了最后這條,看不到盡頭的走道。 一開始她的步伐還很平穩,但逐漸地,她的腳步急促起來,她不知疲憊地、發了瘋一般地向盡頭奔跑著。 還有未完的事情等待著她,不能在這里停步不前,到底是什么,她想不起來了,但是那是她一定要做的事情。 走道的墻壁、地板、天花板,突然都變成了走馬燈一樣的膠帶,空間也開始扭曲。 一個又一個她認識的人的面容在上面閃過: “繆苗,這樣叫你會不會很奇怪?” “之前那件事情,對不起?!?/br> “我相信中隊長,不能在這里輸給看不見的未來?!?/br> “中隊長為什么要跟我們在一起呢?” “中……隊、長……你沒事吧?” “拜托啦!中隊長這一次就放過我吧!看在同區的份上!” 無數記憶的片段,開心的,悲傷的,或是真實的,或是被她意識虛飾過的,在她身邊逐一回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