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節
說著,對侍者一點頭,就把韓毅拉了進來。 這里是個客房。 床褥,桌椅,鏡子,衣柜還有獨立衛浴,布置與一樓歐式風格統一,但也僅僅是個客房。 程桑桑拉開衣柜。 里面果然有不少禮服,吊牌都沒有摘,顯然是預防不時之需,尺碼有大有小,看起來是專門處理宴會上的突發情況。若不是情況不適宜,程桑桑都想夸一句想得真周到。 禮服一件一件地翻過。 程桑桑也沒找到這些禮服有什么東西。 她隨便挑了一件合適她尺碼的小黑裙,正要拿下來換的時候,韓毅忽然說:“你過來看看,那是不是你說的流浪漢?” 程桑桑旋即奔到窗邊。 盡管燈光昏暗,可程桑桑一眼就認了出來。 那位流浪漢老伯伯正躡手躡腳地走在陰影處,他左右張望,猛地又在地上爬動,仿佛在躲些什么。 程桑桑第一回 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得來不費功夫。 第九十六章 舉辦宴會的別墅內燈火通明, 透過窗戶的剪影隱約可見形形色色的身材窈窕穿著小禮服的女士,抑或是穿著剪裁得體的西服的男士, 他們或交談或敬酒。 此刻, 一樓的落地窗旁,正有一對情侶耳鬢廝磨, 打得正是火熱。 這棟別墅并非霍家的老宅, 只是一棟霍家作為閑時度假用的房子。別墅不在市內,離s市有半個小時的車程, 這里依山傍水,風景如畫, 從一樓的落地窗外眺望而去, 是層層疊疊的青翠之色。白天在落地窗邊擺一茶桌, 點香品茶,還頗有禪意。入了夜,還能賞人工修剪出來的幽幽庭院。這本來是度假別墅的一大特色, 然而在今天壽星的要求下臨時宴會廳做了不少改造。 譬如落地窗通通拉上了窗簾,擺上了長餐桌, 擺滿了各式各樣的精致食物。 生日宴的策劃人非常不能了解這位低調的霍家二少的想法,然而霍家二少相當堅持。 策劃人企圖用美學去說服霍銘,然而被霍銘的兩個字打敗了——風水。 是了, 有錢人都喜歡拿風水說事,尤其是港島那邊。 作為曾經被請去給港島富豪策劃宴會的策劃師,他深有體會,只是沒想到年紀輕輕, 留洋歸來的霍家二少也會相信這一套,于是也只好作罷。 然而正因為如此,此時此刻宴會廳內并沒有任何一個人發現落地窗外有一個人在地上爬行。 他滿臉褶皺,面黃枯瘦,像是一顆干癟的樹。 他爬行的軌跡并非直線,而是一種有目的,有計劃的爬行,完美地避開了所有隱藏在暗處的監控,像是一條狡猾的蛇,東藏西躲,最終到達別墅的正門。 大門緊閉。 門口有兩個保安,他們站著閑聊,兩個人都沒有發現五米開外的樹叢后有個人在暗中觀察著他們。 . 他在想,如果這時候能有輛車進來就好了。到時候門打開,他可以伺機借掩護離開。 來往的賓客車都停在了別墅外。 能駛進來的車只有霍家的人。 就在這時,車前燈一閃,險些亮花了兩位保安的眼睛。 保安甲晃著手,說:“先生,車煩請停在外面,別墅內的車庫已經滿了?!?/br> 男人放下車窗,說:“我未婚妻不舒服,我在門口接了她就馬上離開?!彼匠鍪直?,指了指,別墅門口有個女人倚在石柱上,看起來有幾分羸弱。 保安乙認出了這個女人,是程家的千金,父親是有名的房地產商。 兩人互望一眼。 今天屋里全是權貴,任何一個他們都得罪不起,立馬開了門。 轎車開了進去,沒幾步卻停了下來。 程桑桑捂著心口,疾步走了過來。 韓毅直接停了車,下去給她開了副駕駛座的門。兩位保安的視線一直注意著他們那邊,只見女人與男人在車門旁不知說了什么,女人忽然推開男人,氣嘟嘟地打開了后座的門。 “砰”的一聲,直接關上。 男人無奈地嘆了聲,也關上了副駕駛座的門。 兩位保安一看就明白是女人使小性子了,情侶間家常便飯的事情,重新給韓毅開車門時,還投以同情的目光。 . 轎車兩旁的風景不停地倒退。 車廂內彌漫著一股詭異的安靜。 良久,藏在副駕駛座前的流浪漢才爬了起來,哆嗦著唇,說了聲“謝謝”。他的目光在車內亂竄,程桑桑坐在后面,能直觀地從后視鏡里觀察到他的表情,發現流浪漢將更多的目光放在了韓毅身上。 他的眼神充滿了復雜,還有幾分內疚。 程桑桑無法理解“內疚”從何而來。 韓毅坐在駕駛座上,自然也沒錯過流浪漢的眼神。 未婚夫妻倆幾乎是同一時間發問。 “為什么霍闊要抓你?” “是誰在調查程桑桑?” 前者是程桑桑問的,后者是韓毅問的。比起流浪漢的安危和被帶走的原因,顯然他更關心自己的未婚妻。知道程桑桑被人盯上后,韓毅比程桑桑本人還要緊張擔心。 流浪漢沉默了一會,說:“我得罪了霍闊?!?/br> 韓毅重復問:“是誰在調查程桑桑?” “霍闊?!?/br> “為什么?” “不知道?!?/br> 流浪漢低垂著頭。 程桑桑與韓毅在后視鏡里互相交換了一個眼神,意思很明顯——他在說謊。 說謊者的典型表現:眼神閃爍,動作不自然,不敢看對方的雙眼。 . 一個急速的剎車。 輪胎與地面摩擦出刺耳的聲響。 流浪漢驚愕地抬頭,卻見駕駛座上的韓毅打著方向盤調頭。 韓毅表情冷峻,說出來的話又是如此無情:“老子救你是看在我未婚妻的份上。我們付出誠心,你卻謊話連篇。我們看不到一絲一毫救你的價值。既然沒有價值,那我重新送你回去?!?/br> 程桑桑說:“噯,別沖動。打從那天接到求救信息后,好幾天都沒睡過好覺,沒日沒夜地查找線索,疏通關系,打聽信息。要是再次送到霍闊手里,指不定會怎么樣折磨他。好歹是個人啊,雖然忘恩負義了一些,但始終是個活生生的人?!?/br> 未婚夫妻倆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雙簧齊齊登臺。 五六分鐘后,流浪漢的臉色越來越白,而車也逐漸逼近霍銘開生日宴的別墅小區。 “我……我說?!?/br> . 車輛停下。 韓毅冷冷地看著他,問:“為什么霍闊調查程桑桑?” 就在這個時候,馬路上忽然有一聲巨響。幾乎是瞬間,刺耳的輪胎與地面的摩擦聲再度響起。但這一次不是韓毅與程桑桑的車輛,而是五六米開外的車行道。 程桑桑望去。 原來是一輛路虎爆胎了。 穿著西服的年輕人急急忙忙地下車,不一會就與車后座的人恭恭敬敬地說了一兩句話。盡管天色較黑,可從這個距離上,程桑桑依舊能見到年輕人慌張的神色。 程桑桑判斷出年輕人是個司機,可能剛為富人工作不久,面上仍然留有未被生活磨平的稚氣。 大抵是年輕人太過慌張,很快的,車后座又走出一個中年人,和氣地與年輕人說著話,還擼起袖子去換胎,嚇得年輕人手腳發抖。程桑桑認出了那一位中年人是誰。 她和韓毅說:“巧了,那是霍闊的父親,霍家的掌舵人?!?/br> 程桑桑見到流浪漢不可抑制地抖了下。 . 韓毅重新調頭往市內駛去。 流浪漢這回老實了不少。 程桑桑他們從流浪漢口中得知了一事——他手里有霍闊想要的東西,但他不知道是什么東西,那東西令霍銘感到害怕。而之所以調查程桑桑,是因為霍闊派人尋找他時見到他與程桑桑有接觸,認為東西有可能轉移到程桑桑身上。 而那東西是什么,流浪漢再三表示真的不知道。 . 程桑桑沒有帶流浪漢回家。 在不知道他究竟藏有什么樣的心思前,程桑桑不可能將危險帶回家里。她送流浪漢到了程家慈善的救助站里,并囑咐了救助站的工作人員仔細盯著他,如果他要走了務必提前通知她。 這么一番折騰下來,程桑桑與韓毅回到家時已經是半夜十二點了。 未婚夫妻倆互望一眼,很有默契地說:“他知道是什么東西,但他不愿意說?!?/br> 程桑桑說:“他害怕霍闊的父親,你覺不覺得可能與霍闊的父親有關?” 韓毅卻說:“今晚是霍銘幫的我們?!?/br> 霍家掌舵人,霍家兄弟,能與程桑桑有什么關系?這一點,韓毅完全想不通。他向來不是喜歡思考的人,更喜歡簡單粗暴的方式,他“艸”了聲,說:“就該把他綁起來,胖揍一頓,該說的都會說?!?/br> 程桑桑忍不住笑了聲,她說:“一個流浪漢手里能有什么會讓霍闊覺得害怕?我記得在海警船上的時候,霍銘就表現出了對霍闊的厭惡……” 一頓,程桑桑問:“韓叔叔,你說有沒有可能是霍闊哪天深夜飆車撞死了人,正好被流浪漢看見了?” “不可能,這點事情霍闊想要掩埋并不難?!表n毅說。 程桑桑的手機忽然響了。 她低頭一看,來電顯示的名字是方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