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嘞！”

    韓毅打小一個人生活，盡管過得糙，但煮飯這種生活技能還是有的。以前在飛躍號上，偶爾還會露一手，把大伙兒驚艷得不行。韓毅知道那群人就是拍馬屁，船上的餐廳長年累月地吃，再好吃也能吃厭，偶爾出現點家常菜，特么就能吹噓上天。

    他環望周遭，考慮還要買點什么。

    驀然間，虎口處傳來一陣輕柔的摩挲。

    他低頭一看。

    程桑桑的拇指調皮地在上面打著轉兒，再看她，整個后腦勺對著他，裝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樣。

    韓毅哼笑了聲，喊她：“程桑桑?！?/br>
    “干嘛?！彼D過頭，一臉無辜。

    “別鬧?！?/br>
    “哦……”

    桂花魚清理完畢，冰凍柜的阿姨貼上價格標簽裝好，遞了過來。

    韓毅接過，虎口處又是撩人的摩挲。

    他不動聲色地牽著她繼續走，等到無人處的時候，驀然狠狠一捏，將她拉至身側，一低頭，就在她耳邊說：“程桑桑，信不信老子艸死你?！?/br>
    程桑桑如小雞啄米式地點頭。

    “信呀?！?/br>
    韓毅要被氣瘋了。

    “艸！”

    程桑桑似乎想說些什么，韓毅立馬捏住她的唇瓣：“不許開口?！?/br>
    程桑桑又如小雞啄米式地點頭。

    韓毅命令：“從現在開始，你給我安安靜靜地在這里站著?！?/br>
    程桑桑問：“韓叔叔，你是要我罰站嗎？站多久？你好有情趣哦?！?/br>
    “直到老子買完調料回來?！?/br>
    韓毅無視她的話，轉身就去隔壁買調料。

    程桑桑自然不可能這么聽話，韓毅前腳一走，她后腳就從里另外一邊往調料區走去，準備給韓毅一個驚喜。她繞得有點遠，走到調料區的時候，韓毅正在打電話。

    她無聲地靠近。

    “……我這邊臨時有事，不過去了?！?/br>
    “……嗯，取消預約?！?/br>
    聽到這話，程桑桑微微一愣，沒想到韓毅原來先訂了位置的。再看他低頭挑醬料的模樣，超市里的燈光打下，莫名的有種糙漢溫柔的既視感。

    她的心臟噗咚噗咚地跳著。

    那般歡呼雀躍，有那般歡喜，好像有個小人兒在心臟上背著大鼓，咚咚咚地敲著，背后撒著花，正環繞心臟游行。

    程桑桑悄悄地回去了。

    不到兩分鐘，韓毅推著車出現，一抬眼，就見到程桑桑站在貨架前，乖乖巧巧地站著不動，聽話得有點不可思議，見他走過來了，眉眼又彎了起來。

    她伸出手。

    韓毅明白她的意思，十指扣上。

    她又說：“韓叔叔，我好像崴著腳了?！?/br>
    韓毅睨她一眼。

    “瞎幾把胡扯?！痹掃@么說，視線還是瞄向她的腳，看到八厘米的高跟，皺了眉頭，說：“程桑桑，你能老實點不？不想走路就直說，演什么鬼?！?/br>
    程桑桑說：“哦，我沒有崴著腳?！?/br>
    她歪著頭，又問：“我這么乖有獎勵嗎？”

    “要什么獎勵？”

    程桑桑說：“我不想走路?！?/br>
    韓毅一扯嘴角，從鼻子里哼了聲出來，手往她的腦袋一拍，說：“忍忍，出去背你?！闭f著，又看了眼她的高跟鞋，說：“你穿這個鞋子丑死了?！?/br>
    程桑桑本來滿心甜蜜的，聽他話音一轉，居然開始質疑她的審美，立刻板臉。

    “我的鞋子好看還是她的好看？”

    程桑桑指了遠處的一位女士的紅色高跟鞋。

    韓毅：“都賊他媽丑?！?/br>
    程桑桑：“那邊的呢？系帶涼鞋?！?/br>
    韓毅：“一樣丑?！?/br>
    程桑桑不服，又問：“那個！小香家的細高跟?！?/br>
    韓毅：“小香家不賣調料，賣什么鞋子？丑?！?/br>
    程桑桑要被直男審美氣瘋了，解釋：“小香家是個奢侈品牌，不是賣調料的！那你說，超市里誰的鞋子好看？”

    韓毅往周圍掃了一圈，最后揚了揚下巴，說：“那一雙?！?/br>
    程桑桑順著他的視線望去，首先落入眼簾的是一位將近四五十歲的大媽，穿著一條黑色的打底褲，配著一雙平底布鞋。程桑桑目瞪口呆，問：“你確定是那一雙？”

    韓毅又分別給她指了好幾雙，在程桑?？磥矶寄艹蟪鲇钪媪?。

    但漸漸的，程桑桑發現了共同點。

    她質問：“你是不是仇恨高跟？你是不是覺得我穿高跟鞋站在你身邊太有壓力？”

    “屁?！?/br>
    程桑桑說：“韓叔叔，我真的很質疑你的審美，什么眼光了啦，從來沒人說過我的鞋子丑！我這雙高跟鞋很貴的啦，雖然穿得累，但是搭配這條裙子絕配好伐？”

    韓毅被她念叨了一路，終于在結賬的時候沒有忍住，吼了她一句：“我他媽就是不想你累！”

    程桑桑懵了下，很快就反應過來，面無表情地“哦”了聲。

    “那你等會還背不背我了啦！”

    “背！”

    “哦……”程桑桑的嘴角忍不住彎了起來。

    第二十七章

    程桑桑說讓韓毅背她, 只是口頭說說而已。

    大庭廣眾之下，傍晚時分超市附近人太多, 程桑桑沒想成為人群中視線的焦點。她就是想和韓毅撒嬌, 然后看他奈何不了她的模樣。

    程桑桑其實很少向別人撒嬌。

    撒嬌是大多數女孩子的必備技能，而程桑桑小時候也是個愛撒嬌的女孩兒, 尤其是程向磊還在的時候, 她隔三差五就要和程向磊撒嬌。

    “哥哥，我要吃糖！不！我就是要吃！你給不給買？”

    “哥哥哥哥哥哥哥哥！”

    “不給買要哭了??！”

    ……

    程向磊離開人世后, 程桑桑的撒嬌技能像是突然喪失了一樣。她不知道能向誰撒嬌，又能怎么樣撒嬌, 好像怎么撒嬌都是錯的。她更傾向于當一個柔弱的小女孩, 弱者更容易得到別人的關懷和同情, 也許在緊要關頭，不會第一個被拋下。

    再后來，她遇到了韓毅。

    韓哥哥也好, 韓叔叔也罷，她在他身上看到了三個字——安全感。

    .

    出了超市門口后, 韓毅真的蹲了下來，寬厚結實的背完全展現在程桑桑的面前。

    程桑桑遲遲沒有爬上去。

    韓毅重新站起來，轉身看她。

    她笑意盈盈地說：“剛剛走得挺累的, 可是現在不累了。你知道為什么嗎？因為韓叔叔你擔心我，讓我一下子就不累了。不用背我了啦，你牽著我走?！?/br>
    她伸出手。

    傍晚的余暉籠罩在她的五根纖纖細指上，指甲修得平整圓潤, 小巧又可愛。

    韓毅看了眼，說：“善變?！?/br>
    “是的啦，女人就是這么善變的啦，你牽不牽了啦！”

    寬大的手掌覆了上來，五根纖纖細指被握住，微微一挪，又變成了十指相扣的姿勢。他牽著她往天橋下走，左手拎著超市的大塑料袋，看起來沉甸甸的。

    天橋有一條長樓梯。

    兩人拾級而下。

    程桑桑很安靜，沒有說話。

    這條長樓梯她走過很多遍，可走再多次，長樓梯也僅僅是長樓梯，階梯的數量不變，連風吹雨打的痕跡也一模一樣，但今天不一樣，身邊有了一個不同的人，被他牽著手，此時此刻前所未有地心安，階梯還是那么長，最后一級也依舊缺了道口子，可就是不一樣，一切的一切，悶熱的夏季，路過的行人，就連在天橋上哭鬧的熊孩子也如此可愛。

    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那樣的一個人，牽上了手，哪怕下一刻是世界末日也覺得無所謂。

    .

    下了天橋后，韓毅攔了一輛出租車。

    他和司機說了一個地址。

    程桑桑有點怔楞。

    她原以為和韓毅買了菜后，回她家做飯的?？裳巯马n毅報的這個地址，和她家的距離隔了十幾公里遠。程桑桑是知道的，韓毅在陸地上沒有家，他從不記提及自己的家庭，而且他熱愛海洋，一年里能在陸地上待兩個月已經算久了。

    那一年，程桑桑在宋家遇到韓毅，也正好是宋嫻父親極力邀請韓毅過來的。

    那段時間，韓毅一直住在宋家。

    后來她和韓毅談戀愛，每次滾床單大多是在外面開房，程家附近的酒店，程桑桑至今都很熟悉。

    如今八年一過，韓毅忽然念出一個住宅小區的地址，程桑桑不由問：“我們是去哪里？”